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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四十四章 探伤 ...

  •   验完身的参军之人会到兵器架上选一样拿手的进行下一场演练。卫宁儿想着,就趁向云松过来选兵器的时候把东西给他吧。

      兵器架就在木房侧墙边,他看好了向云松前面还有三个人,就绕回木房后,听着动静数着数等向云松过来。

      冬日湿寒,卫宁儿双手揪着披风门襟靠在木房后墙上,一边竖起耳朵听一边想着一会儿要跟向云松说些什么,向云松见到他突然出现的时候,又会是什么反应。

      也许他会意外吧,不知道会不会吓一跳。

      想到这里就想起过去无数次在向家老宅的各个僻静地方被向云松截住的经历,每次他被吓一大跳而向云松痛快大笑的时候,在气愤烦恼之余他也会想这个人为什么这么无聊,就为了看他倒吸凉气尖声大叫的模样吗?还是享受他被他吓到的反应?太恶劣了。他怎么不去吓别人呢,那么多年里,就光逮着他一个人吓了。

      可是有一天他卫宁儿居然也会呆在一个地方等着向云松过来,然后不期然出现,太匪夷所思了。不过他可不会期待向云松的反应,不管向云松有什么反应都与他无关。他只是不想有亏欠,哪怕只是几句话。

      揪着披风的手触到怀里的荷包,隔着衣服可以摸到里面平安结的形状。卫宁儿思索着向云松看到这个东西会是什么表情,忽然又想起来向云松对他的绣品从来都是嗤之以鼻,鸳鸯说成是绿头肥麻鸭,莲叶说成是破伞盖,蝴蝶说成是扑棱蛾子。反正从他嘴巴里出来就没有一句好话。这个荷包和平安结,也不知会被他说成什么样。

      不过他才不管,他只要能用这个还了他那几句话就好。

      卫宁儿思绪纷飞,一边还要竖着耳朵听那走过沙场的脚步声,辨认脚步声响起的次数是否符合之前默记的人数。

      等到终于听到那踩在沙地上都显得耳熟的坚实脚步声从木房前面传来,卫宁儿的心不可遏止地狂跳了起来,快到让他自己都意外。

      紧张从耳膜传到身体,他极力放轻呼吸,在心里默念了一下向云松的名字,这才发现,从小到大,他竟然还没有当面叫过他。到了现在要叫一声“向云松”,才发现出口的为难。

      耳听得沙沙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卫宁儿一脚跨出木房后,将“向云松”三个字滚上了舌尖。

      等这三个字接受到气息推送,将将就要从舌尖坠落的时候,忽然听到木房前面一声大喝先于他出口,“向云松!”

      那声音苍劲低沉,说不出的熟悉。

      卫宁儿一愣之后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嘴巴,硬生生将“向云松”三个字憋了回去。随后就听到一阵衣襟带风之声,紧跟着“砰”的一声闷响,似乎是双掌击中□□的声音,他听到向云松一声痛苦的闷哼。

      卫宁儿心里一紧,向云松受伤了!

      木房前一阵嘈杂,乒乒乓乓的打斗声随着“爹”与“逆子”的喊声一起传来。

      那个人是向南山。

      卫宁儿脑子轰响。向南山怎么来了?向云松要去参军是怎么让他知道的?接下来会怎样?

      他迅速缩回身,重新靠回木房后。手碰到胸口的荷包,卫宁儿瞬间六神无主。如果让向南山发现他在这里,那他就怎么都说不清了。

      他来做什么?送向云松个东西。

      送的什么?荷包。

      荷包里有什么?裹着发丝的平安结。

      真实答案每一个都通向死路。而如果不是来送东西,那么他来做什么?

      “私奔”二字轰轰烈烈地升起在脑海中,卫宁儿急成热锅上的蚂蚁。如果别人说他是来与向云松私奔的,他该怎么办?

      那么多年一直想要避免的事情,现在被他活生生套到自己头上了。更何况,这场送别还建立在向云松的参军这个大忤逆的前提下。

      这些问题像崩裂的山一样倾塌过来,砸得卫宁儿不知所措。

      此刻沙场上的打斗还在继续,这场父子相斗让之前在排队验身的禁军军士们也大开眼界,场上居然响起了喝彩声,而且是两边都有的喝彩声。

      卫宁儿心乱如麻,既担心向家父子相斗会怎么收场,更担心自己一个待嫁女子出现在这个地方会引来什么后果。一片忙乱中心里升起一个念头,为今之计,只能先回到向家去。

      此时那边打斗之声更加响亮,稍停就听到连续几声闷响和向云松的一声呻吟。卫宁儿心都揪到嗓子口,向云松身强体壮是没错,可向南山从小教训向云松的手法卫宁儿恐怕是向家众人中见识得最多最全的——向云松因为欺负他而挨向南山的打根本数不清,三年前向云松脖子上那个淤青的手印还历历在目。

      之后似乎尘埃落定,木房后响起向南山的声音,“各位军爷,犬子学艺不精,上了战场恐怕会连累同袍,待我将他带回去严加教管……”

      随后是向云松“哇”地吐出了一口什么,一阵喘息之后是一声惨笑,“为了阻我参军,不惜错教我这招‘神风飞度’这么多年,爹你可真是用心良苦!”

      “是我错教还是你误学,结果说话,输了就给我低头认输!”

      “想让我认输绝无可能,除非再打一场!”

      “……”

      耳听得那边打斗结束,向南山已经在招呼下人上前捆绑逆子了,卫宁儿急出冷汗,他必须在他们之前回到向家。

      转身的时候因为过于忙乱,衣裙下摆好像钩住了木房板壁上的钉子,但他根本顾不上去解,用力一扯裙摆就绕过木房狂奔。

      卫宁儿深一脚浅一脚地不知道跑了多久,回到向家时天已大亮,后门居然还开着,他猫腰入内,悄悄潜回后院。

      只可惜两脚的跑不过四蹄的,他回到向家时,向南山绑着向云松已先一步回来了,正在前院继续行家法。

      后院里人来人往,秦氏哭哭啼啼带着向云荷赶去前院劝阻,向老夫人拄着拐杖领着梅娥也往前院走,管家命令下人们来回穿梭忙碌,前后院的各条路上人流不息。

      卫宁儿看看自己一身的泥沙,鬓发凌乱,狼狈不堪,这个样子要是让人瞧见了,那肯定说不清了。他只能悄悄躲到灶房有一人多高的柴垛与墙的空隙里,午饭就随便找了些冷食吃。

      好在整个向家都在忙乱,谁都想不起他来。直到晚间,前后院的热闹终于消停下去,卫宁儿才从灶房出来。

      身上衣裳早已烘干,他稍稍整理了一下鬓发,就着灶头的水胡乱抹了把脸,就出了灶房。午后在灶房里听到下人在说因为向云松刚从考武举的路上被截回来不到两个月就去参军,接连触犯家训,这次向南山震怒非常,令家丁打了足足四十棍,看样子没个十天半月下不了床。

      也不知道伤成什么样了,想起沙场上听到的向云松中掌的闷响和受伤时的呻吟,卫宁儿不免担心。而且两个月间,考武举与参军接连受阻,向云松不知道会是什么感受。想起那天在假山后向云松说起从军的向往,他说话时的神情,卫宁儿的脚步在后院中间的路上转了几圈还是迈向了向家男眷的院落。

      向家兄弟的院子里外并排,去往向云松的院子要经过向云柳的。平常卫宁儿数着日子找机会鼓勇气去向云柳处请教学问,那条路走得没有多熟悉但肯定不陌生,只是去往向云松的里侧那条小径还是第一次。向云松这个人他从前都是绕着走,此刻却要去他院里看他,这变化也真是……仅此一次,不可能再有下次了。

      走过向云柳的院子时忍不住慢下脚步,透过花砖墙往里看去,纸窗上映出一个清俊人影,端坐伏案,执笔疾书。卫宁儿想他是不是还在画那个花伶。画是没了,可他心里的人在,画就永远在。

      他叹着气,抬脚走过,第一次在向云柳的院门前没有停留。

      向云松房门口的灯已经熄了,下人端了药碗带上门出去了,门应该没锁。卫宁儿躲在院门后看得真切,四下无人,他提着裙摆小心地走去了向云松的房门口。

      推门便闻到一股药味扑鼻而来。借着床头一盏灯火,可以看到向云松脸向外侧躺在床上,身上被子盖到肩膀下。他闭着双眼,似乎在沉睡。

      卫宁儿小心带上门,轻手轻脚走到床头,稍稍打量,才发现这次向云松受伤不轻。他脸色苍白,露出被头的一片胸口有半个掌痕,长长的绷带斜过肩头,十足一个伤兵的样子。

      想起那日在假山后向云松嘲他的话,卫宁儿心里头猛然跳出一句“出师未捷身先死”,这应该就是不让干的事情非要干的下场了吧。

      转念又觉得这样好像对向云松缺乏同情心。可要说同情,的确同情不起来,没有人会跟向云松似地从小到大不停闯祸不停搞事情的。

      向云松还在沉睡,闭着眼睛的样子没有了往日厚颜胡吹的自大,没有利嘴毒舌的犀利,也没有拖他进假山后的大胆,只是……

      卫宁儿侧开眼神正不由自主编排他时,猛然一抬头,就见向云松的眼睛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正定定地看过来,那样子就像盯上了兔子的鹰。

      他吓了一大跳,正要起身,就觉右手腕间一紧,接着人扑身向前。

      只是依然是这么想动手就动手的……

      没让他想明白人就已经趴到向云松身上,向云松的脸放大在眼前。四目相对,卫宁儿吓得得浑身僵硬,“你做什么?”一边喊一边飞快用左手撑上床沿奋力起身。

      向云松默不作声,把他的右手腕子攥得很紧且还在源源不断使力。卫宁儿身体开始偏向床里,左手根本撑不到床上,他急坏了,左手改撑为扳,奋力扳住床沿,不让自己被向云松拉进床里去。

      无奈拆东墙补西墙的结果就是没有了支撑,他就那么趴到了向云松身上。这个姿势虽然不是没有出现在成年后的幻想里过,但对象绝非眼前这个人。

      卫宁儿又急又慌又羞耻,豁出去了将左手撑到向云松右肩与他抗衡。

      两个人隔着被子开始角力。过程中向云松可能是被碰到伤口,皱眉嘶了一声。卫宁儿一惊,手一软的结果就是天旋地转,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被甩进床里,向云松隔着被子翻到了他身上。

      意识到身在何处卫宁儿脑子都快炸开了,惊呼了一声就奋力挣扎起来。

      向云松显然是右肩有伤,只能用左手撑着被子压制他的动作。卫宁儿一通猛力挣扎下来向云松干脆卸了不得劲的右手的力,就那么将半边身子压在他身上,“别动,再动我就喊人了!”

      卫宁儿终于动不了了,身处如此危险的境地他简直五内俱焚,根本没有听清楚向云松的话有什么问题,“向云松!!”

      听到喊声向云松似乎怔了一下,盯了身下的人半晌,“你喊也行,反正结果都一样。”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探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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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完结文《情质》《情约》为江湖背景,讲述CP拆散重组,相爱相杀的爱情战争故事,如有兴趣可点作者专栏前往阅读。 请多多留言评论,您的关注和支持是我更文的最大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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