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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二十八章 角色 ...

  •   他抬头,秦氏冷了一张脸居高临下,怒其不争,“偌大一个向家庄,就没你坐的地了?非得坐到这里来!”

      得,真是,他回家后还头一次来三进门口,这才多久,便招来了这尊大佛。向云松摇头笑了笑,站起来,冲着他娘唱了一大喏,“遵命,儿子即刻挪步换个地方坐。”

      摇摇摆摆地回到前院,一看到那本丢在地上的红封面书册和桌上那一叠规规整整的茶事书,到底气不打一处来,“向南,给我进来!”

      向南领命而来,向云松一声令下,两人把向云柳的书房翻了个底朝天,连停货的小隔间也不放过。还真是颇有收获,最终又从小隔间里起获了几件稀奇玩意儿,外加随物附送的“说明书册”五本。

      好家伙,叠在一起都快赶上茶书高了。

      向云松手肘撑着书桌,看着那叠书册和东西来气,冲着向南一努嘴,“都拿去烧了!”

      向南“是”了一声,捧了书正要走,向云松却又喊了“停”。他摸着下巴思虑不停,如果这书就这么烧了,还真是生不见书死不见死书,将来要是卫宁儿说起来,他也就死无对证。看卫宁儿的样子,也不知道到底信没信。

      他想了想,“先留着,过几天再烧。”

      向南再次“是”了一声,依言把书放在茶书边上。

      向云松却又再次生出了疑虑,向南刚才在找书过程中也看到了这玩意儿画的什么,这会儿见他又留下不烧,八成是觉得他舍不得了。

      不行,得让这小子也知道这书不是他的,否则出去指不定怎么说。

      他咳嗽一声,对着向南努努嘴,“这书不是我的,是大少爷的。”

      向南有些意外般,眨了眨眼睛,但随即也敢说什么,再次“哦”了一声。

      向云松再次疑虑丛生,向南不会以为他在欺负他哥死了不会说话任由他把锅乱扣吧,于是他再次问向南,“你觉得这书是谁的?”

      向南瞪大了眼睛,眼珠转了转,小心道:“少爷刚才说,这书是大少爷的。”

      向云松点了点头,“你记性不错,”想了想,换了个说法,“你觉得这书像是谁的?”

      向南“啊”了一声,彻底疑惑了,这种送命题换谁都知道该怎么回答啊,为什么还要问。不过毕竟是跟着向云松好几年的小厮,对他的脾性到底有所了解,先前向云松追着卫宁儿出门的急切样子也看在眼里,向南笑了笑,试探着道:“小的觉得像是谁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少夫人觉得像是谁的。”

      向云松点点头,府里机灵的不是只有淘春一个。

      “那你觉得少夫人觉得像是谁的?”

      向南面露难色,“少夫人觉得像是谁的,少爷应该最清楚啊。”

      向云松叹了口气看向窗外,心道我要知道还用问你。

      向南于是眨眨眼睛,“少爷可以问问少夫人。”

      向云松回头,“要是,她说跟我没关系呢?”

      “那就是说,这书跟少爷没关系,不是少爷的了。”向南笑着道,看向云松的样子,琢磨着自己要不要说句“恭喜少爷洗脱嫌疑”。

      向云松松了口气,看来这个跟自己没关系真的是卫宁儿信自己的话。

      可是总觉得哪里不对,卫宁儿,既然信了自己又为什么是那个反应呢?

      他坐着想了半天,及至看到书房侧墙上向云柳手书的“清静无为”四字时,才猛然想到,卫宁儿在意的不是书是他的,她在意的是书是向云柳的。

      也就是说,她一早就知道书不是他的,根本就懒得听他一而再再而三解释,她根本就不在乎。

      这个认识好像一阵冷雨,将他本来热火火的心,浇得凉飕飕还酸溜溜。卫宁儿,你这个傻瓜,你知道这书是向云柳和王氏共读的吗,你要是看到随书在一起的还有那些个“好物”,你……

      傻瓜,十足的傻瓜!

      向云松翻来覆去地想着,想到最后,从凉飕飕和酸溜溜中硬是提炼出了一股子气呼呼。还有半个月,他与她就要覆盖她与向云柳,成为夫妻,那些空缺的过去,总归要被他来画满,填实。

      卫宁儿,你跑不了!

      三进东侧院,卫宁儿进了房就将那个布包扔在妆台上,脑子里来来回回都是那本小人书的影子。

      其实向云松根本不用解释那么多遍,他知道这书不是他的,而就是向云柳的。

      当年刚搬进这个向家庄,他对各处还是很好奇。在向家老宅,书房只有各房住的院子里有,前院建了个书房,怎么想都比较新鲜。后来才知道,说是书房,其实就是向云柳处理商事的地方。

      只不过,最初他还不知道这个书房的用处,以为是跟前院的那大大小小几个厅一样,是公用的。有一次因为好奇推门踏进去过一次,当时他并没注意到向云柳和王氏在里面,首先看到的是对着门的墙上向云柳那幅字——清静无为。

      正当他看着那清俊有力的字体发呆的时候,向云柳咳嗽了一声,他才发现桌子后面的两个人。

      当时王氏穿着件粉色裹身衣裙,领口开得很大,一只手还搭在向云柳肩上。

      两个人四只眼珠齐刷刷望过来,卫宁儿心里瞬间就是一紧,不自觉就去看向云柳的脸色。然后就看到,向云柳那双日常温文尔雅的眼睛里凝着一丝不解和不耐烦,甚至连眉头都微皱着。

      “有事吗?”他说。

      自然是无事,可是卫宁儿不知道该怎么说,如果无事,那他进来做什么,说自己误入了吗?“我……”

      王氏这个时候动了起来,伸手将粉颊边一缕垂下的发丝捋到耳后,再一手捂着自己的领口,从向云柳身边闪开身子走过来两步,“少夫人来了呀,那一定有事,烟茹就先退下了。”

      正要走,垂在身边的另一只手却被向云柳一把拉住,王氏扭着腰肢回头,向云柳冲她抬着头,慵懒而暧昧地低声道:“别走了,就待在这。”

      说完这话向云柳复又转头看过来,像是在等卫宁儿回答。这种强烈的“有话快说,我们还有事”的样子,让卫宁儿的心好像被一只手狠狠地挤捏了一把,那种瞬间迸射出来的酸液和苦水顿时流满了一整个胸膛。

      她动了动嘴唇,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转身就走。

      “哎,少夫人,你别走啊……”

      “……好了,她没事……”

      “你怎么知道她没事……”

      “我当然知道……”

      “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继续……”

      身后王氏好像还在跟向云柳说着什么,但向云柳低声打断了王氏的话,两个人进行着只有他们自己听得到的小小争论,即使用的话题是他。

      卫宁儿的心瞬间就被那些酸液和苦水吞没了,酸苦的味道还在一路上涌,直刺眼睛,直到视线模糊。

      他狼狈地逃出了书房,一路回到后院自己的房里倒在床上,咬紧枕头,眼泪汹涌却哭不出声。

      再后来,他就自动自觉地将自己划入“闲杂人等”行列,开始绕着书房走。

      直到又有一次,经过书房时下起了雨,回廊的地面也都是水,他只能提着衣裙走在靠近书房的檐下去往前厅。

      然后,他就听到了那种声音。

      两个人喘乱了的呼吸声,低低的说话声,还有隐隐约约的撞击声,娇软的呻-吟声。

      然后,脑海里电光石火地出现那日王氏大开的领口,绯红的面颊,垂落的鬓发,还有那只探出袖口大半,挂在向云柳肩头的手臂。

      不是同一天的画面和声音,顷刻间自然而紧密地衔接在了一起,将他心里拼了命埋藏压抑下去的酸苦一下子搅上了半空。

      他像被雷劈到的猫,蹿跳着离开了那个能够避过风雨的檐下,失魂落魄地逃进雨水里。

      今天在书房翻开那本书,看见那里面光溜溜的打架小人,他脑海里最先出来的画面就是那日的向云柳和王氏,耳朵里那些声音也好像如影随形。

      他好像一下子又变成了那只风雨中落汤鸡一样的猫,只不过,这一次,不知从哪里来了一只聒噪的狗,不知所云地追在他身边吠叫不休,让他想要一个人伤心难过都不得,烦不胜烦。

      心里躁得很,眼睛热热的,却再流不出一滴泪,卫宁儿在妆台前不知道坐了多久,才听到门外淘春的喊声,“少夫人,少夫人!”

      话音还没落下,门已被大力推开,淘春像一个雷劈到他跟前,兴奋道:“少夫人快起来,老夫人让您和少爷去前院贴春联,挂桃符,接灶神呢!”

      又不是头一次,有什么好稀奇的?卫宁儿看她一眼,正想说什么,淘春马上冲他挤挤眼睛,压低声音道:“这回可是跟二少爷一起噢!”

      嘴上话还没落地,手已经在往他脸上拍着粉画着眉了,“可得好好捯饬一下,这可是咱向家庄新主子一起露面呢!”

      卫宁儿无法,这个一起露面就是场戏,他也得去唱,谁叫他要在这个叫做向家的戏台上生存下去呢。

      说起来,往年除日也是这样会演上一整天的大戏,那是一整年里,向云柳与他在一起最多的时候,他们就在众人的目光下,做着场面上的夫妻,转过身,却是一句话都无。

      那几年里,对那几场戏,卫宁儿也从最初带着虚荣的期待,到觉得是唯一的安慰,再到后来深深觉得讽刺,到最后状如傀儡,心如死灰。

      然而死心之下,却还跟着一层深深的卑微。那时候,在祭拜过程中,眼角余光里,他总能看到随处可见的王氏身影,不是靠在门框上磕着瓜子若有所思地看过来,就是抱着昊儿在旁边嘻哈玩乐,再不就是抱着昊儿教他对着向云柳的方向喊“爹爹”。而向云柳总会在祭拜过程中随时望过去纵容宠溺的眼神,丝毫不顾祭祀时要严肃端正的习俗。

      他这种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姿态,终于斩断了卫宁儿对那一小角舞台,对他自己赋予的虚荣和幻想最后的留恋。

      这个家里,从没有他卫宁儿的位置,只有让他唱戏时给的一小角戏台,而他从头到尾的价值,就只体现在这几日唱这个场面上的小角色上,那是向家表现对卫九霄天大恩情回报的最佳戏码。

      卫宁儿叹了口气,今年这个除日的戏台上,不知道会是怎样的光景。无论是怎样的光景,他已经听到了锣鼓梆子声,那是在喊他粉墨登场了。

      淘春见他一直游离,便絮叨着劝他要喜庆要抓住机会跟地基搞好关系,同时手上也没闲着,在妆盒里取着那些许久没戴的钗钿饰物,不断在鬓边比划尝试。

      卫宁儿明显心不在焉,说了句“不要艳的,记着现在是什么时候”后就随她打扮。淘春在妆盒里捡拾了老半天都没有合适的,突然看见那个水红色的丝绣布包,一看就是妆饰的样子,褪去布包一看,果然是一支木簪。

      她一喜,取出簪子在卫宁儿的浅色衣裙上比了比,“这支簪子倒不错,配得很,不艳又不素。”转头喜滋滋地把钗子插到卫宁儿脑后右侧的发髻上。

      等到淘春说妆好了时,卫宁儿才从思绪中惊醒,只是在镜子里随便看了一眼,头面上没有特别打眼的饰物,就随她去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第二十八章 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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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公告
    完结文《情质》《情约》为江湖背景,讲述CP拆散重组,相爱相杀的爱情战争故事,如有兴趣可点作者专栏前往阅读。 请多多留言评论,您的关注和支持是我更文的最大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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