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相家的糊涂妻》融楠

29、第二十九章

　　官员的年底是有考核的，这个考核主要由吏部负责。

　　最初开国的时期，这样的考核是有规矩可循，且较为公正。但随着时间的发展，这样的考核变得越来越像是一种权钱的交易。

　　业绩是一方面，对前来考核的京官的招待是另一方面。

　　江停岸倒是还好，他是从京城里到的地方。现在又有起复的趋势，所以从京城下来的官员对他还是颇为尊敬的。

　　而临近的另一个州，就没有江停岸这样的好运气，被直接拿了错处，只等考核上打个差了，然后下调到其他地方。

　　江停岸和妻子说起这些事的时候，江多穗倒是很明白。“就和夫君当时在学堂里学习一样，总不能所有的人都是好学生。总要有好生，有差生的。”

　　江停岸出神一会，笑了笑说确实是这样。年底的考核总不能所有的人都升官，也没有那么多的官位供所有的人升职。那就必然有贬职。

　　贬职的人不一定是没有能力，只能说是得罪了考核的人，或者是没有气运，比较背时。当然，也有一些就真的是贬职的不冤。

　　徐锦衍原本离开了徐州，但天冷之后妻子体质不好，又折返回了徐州，这些日子江多穗有了空闲就会去找这位徐夫人玩。

　　江停岸倒是说过她几句，让她注意下身份。官商之间，毕竟不好这么的亲密。纵然没有错处，在外人眼里，却也都能找到要诋毁的名目。尤其是还有来考察的京官在。

　　但江多穗无所谓，她还没有从之前被人算计的事里走出来，这段时间，也不如往常那样去一些筵席上。倒是觉得和徐夫人挺投缘的。

　　江停岸抱着两个娃娃，也不好在阻拦。这会大的小的都会叫人了，有些时候喊起娘的时候，江停岸就说：“你们娘出去玩去了。等再大些让她也带你们出去走走。”

　　徐夫人姜惢的性格较为温和，且可能是中途家境落寞的缘故，有些时候有些淡淡的疏离，给人的感觉不好接触。

　　但江多穗不觉得，有些人的疏离不是因为看不起又或者是不喜欢，就是怕和其他人的接触伤害到了旁人，所以故意保持的疏离。

　　姜惢就是这样。和江多穗熟悉之后，她也直言觉得自己是罪臣之后，不敢接近旁人。

　　甚至是对自己的夫君，也颇为的畏缩，总觉得自己配不上他给予的爱。

　　江多穗概况为：“你就是书读的多了。读傻了。罪臣？你是不知道，我和夫君当年村里有一个里正，人特别好。你是不是不知道啥是里正？就是村里除了村长之外，另一个说理的人。他熟悉一些律法，有什么事能帮着协调。然后呢，他人非常好，但还是被害死了。因为村长要把他儿子推着当村长，就污蔑了里正。里正死了之后，家里妻子也很快就改嫁了，连个孩子都没有。我们都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我们管不了。我夫君当时是小秀才，才在村里多了些尊重，知道这些事。但我们也没有办法，所以你看吧，好的坏的，都无所谓。过的好才是真的。我就想着要是我当官，我不抓一些钱用用，死了我都觉得冤枉。我和我夫君说，他说幸好我是女子，不然当官了指定是又坏又贪的大贪官。”

　　江多穗接着叹气：“我确实是当不了官，那些之乎者也的我根本记不下来。论语也就算了，还有兵法，水利，也不知道我夫君是脑子是怎么长得，什么都记得这么的清楚。”

　　“你不会觉得配不上他吗？”姜惢不由得问了她一句。

　　“我配不上他？除了我，谁配的上他？他是我养出来的，谁和我抢我就弄死谁。”

　　“穗儿，须知美人总迟暮，色衰而爱迟，便是徐哥，他在外也是有人的。但他没有弄出孩子来，我也就没有说什么。”

　　“哈？真假？没想到啊，看着浓眉大眼的，怎么外面还有这些肮脏的事儿。”江多穗惊讶了。再看姜惢，她脸上的笑就变得勉强了起来。

　　江多穗想如果不是她信任自己，怕是不会揭开伤疤给自己看。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姜惢笑了笑：“徐哥只是个商人，身边想给他送女人的已经很多了，你家夫君还是个读书人。可能真的是读书读傻了吧，反正这读书人，谁不想着个红袖添香的美事？”

　　“也不怕你笑话，我在认识徐哥之前，是有未婚夫的。我这样，怎么配的上他？他这般的宠我，我就已经很知足了，外面的那些，不闹到我跟前，也就这样了。”

　　江多穗摇头：“我和你不一样，我自小是被卖到他家里去的。他是他家里最好糊弄的。”

　　姜惢已经是吓到了。这话说的，要是被人听去了，不定会惹什么事呢。

　　“你怕什么，他就是最好糊弄的。他家，他的心是最软的。而且，他还是读书的。虽然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但他不一样。他那时候就会抄书给家里弄钱。所以，我扒着他了。你看，我现在什么都有了。所以，谁要是敢和我抢他，我想我可能真的会害人性命。惢惢姐你也该大气点，你可是徐夫人！那些外面的人要是敢，你就怂恿姓徐的，弄她们。”

　　姜惢乐了。“你呀你，这一会我夫君就变成姓徐的了，你呀，爱恨太分明了。”

　　“那我和你是朋友，又不是和他。在外面唬住别人就算了，在家里，想怎样就怎样还能自在些。”

　　这话说的姜惢有些出神。

　　“咳咳，那个惢惢姐，你夫君外面有人的事，我能说出去吗。”江多穗喜欢八卦，但涉及到朋友的八卦，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但要特别想说的话，就会问问。

　　姜惢觉得她挺好玩的，笑着说：“随便，也不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一直觉得徐哥应该娶的人，不该是我。”

　　“嗯，然后现在你们孩子马上就要10个了。”

　　姜惢羞涩的低下头，她肚子里又有了。

　　“那你有信吗？”姜惢问江多穗。

　　“我和我家的就两个娃就够了。”

　　“可那根本不可能啊。”姜惢不敢相信。孩子这事怎么可能控制的住，她和徐哥再小心，也还是-

　　“他认识的有个人，是什么神医，反正给了他药。”这事说起来，江多穗气的牙根又痒了。反正知道江停岸没和她商量，私下里吃药的事，当时就闹过一次了。现在想起来还是来气。

　　姜惢陷入沉思。“那药能给我些吗？”

　　“那药不是咱们吃的，是他们吃的。”

　　“啊？”姜惢红了脸，一时间也不说话了。

　　看时间不早了，江多穗离开了徐府回家去了。

　　京城考核的小官还没离开，虽然不能说吃拿卡要，但他在地方就是比在京城里日子过的好。在京城他是个小官，但到了地方上，他的身份是不一样的。

　　江停岸也知道自己在圣人心里应该是有印象的，但这不意味着他要怠慢对方。

　　平日里吃喝方面也都安排的周到。

　　考核的官员也是知道江大人的儿女的。因为江大人最是疼宠这两个孩子，平日里总是带在身边。

　　这日拿了账册问询，又看到这两个孩子，不由得问了句江大人膝下这两个孩子是不是最小的。

　　结果意外得知，就这两个。

　　这-

　　“夫君。”风风火火的江多穗就要往书房里去，在外面被江名拦了下才知道里面有外人。

　　负责考核官员也知道自己耽误了时间，表示自己要走了。江停岸送了下他。离开的时候，考核官看到了江夫人。

　　倒是看不出善妒的样子，反而端庄大气的。

　　外人面前装出个样子的江多穗颔首微笑，仿佛刚才那句极大声的夫君出自别人的口。

　　人一走，她就往书房去。

　　“你以后少和那姓徐的来往。”

　　“嗯？”

　　“我怕他带坏你。”把对方外面养人的事说了个底朝天。

　　江停岸摇摇头：“你呀，就没想过这其中可能是有什么误会？”

　　“什么误会？”

　　“我认识的人是什么样的，我还是清楚的。饿不饿？晚饭吃了吗？”

　　床上两个小娃娃，女孩乖巧的喊娘，虽然听起来总是像凉。男孩也盯着自己母亲，但傲娇的没有喊娘。

　　江多穗走过去，抱起了女孩，然后捏了捏男孩的脸。

　　“没吃呢。他们两个吃了吗？”

　　“宇儿吃过了，晴儿挑食贪玩，还没吃。你要自己喂？”

　　“呜，那你背过身去。”

　　江停岸有些觉得好笑，但没说啥，背过身去。

　　喂养孩子的事，他确实请了个奶娘，女孩穗穗喂就算了，男孩的话，江停岸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好笑，但确实不喜欢。所以大的这个哥儿，一直吃的都是奶娘的奶。

　　小丫头吃了奶，打了饱嗝，哇哇的又往自己母亲怀里钻。江停岸听到声音，转过身，抱起她：“乖哈，娘也要吃饭了，爹爹让别人带你玩。”

　　把两个孩子让人带走。他说：“儿女大了不能留，再留都是仇啊。”

　　江多穗无语，几个月的孩子！至于吃娃娃的醋吗。

　　江多穗吃过晚饭，惯例是被教学。往日里，她要是出去玩，他就不教了。这段日子，她没什么事，江停岸就要教她读书，美鸣其曰是不让她无聊，让她多学习学习知识。

　　“江哥哥~”

　　江停岸看她：“别花言巧语的。”

　　“江哥哥~今天就到这里好不好？咱们再去看会孩子。也不知道他们睡没睡。”

　　“早就睡了，好好看书。”

　　“看不下去，江哥哥，你以后会不会背着我在外面养人啊？”

　　“你明明知道我最厌烦的就是那类人。”

　　“那你要是遇到了你特别喜欢的人呢？”

　　“我早就遇到特别喜欢的人了，这不是正在我怀里的吗？好好学习。”

　　“京城下来的人什么时候走啊？”

　　“再有个半个月。他们的时间都是固定的。”年底，也是为了彰显下中央的权利，这些考核官品级虽然不高，但代表不一样。尤其又是这个时间来的，更不一样。

　　“先帝时期，安排的这个考核期是一个月。扣除路上的时间，这些官员下来考核一个月就会回去。到了当朝，圣人延长了考核期的时间，时间为一个半月，还拟定了基本的考核表。”不过，年末的这个考核，并没有因为圣人延长时间有所变化。依旧是看财力，看物力，看靠山。

　　“啧，看起来这皇帝当家，也和咱们普通人管家没啥区别。”

　　“哦？”

　　“远的不说，就说那姓徐的，不也在年末的时候盘账吗？然后把那些管事的能叫到身边的，就叫到身边询问，不能来的呢，就派人去考察考察，震慑一下，告诉他们别动什么小心思啥的，好好干活。不一个意思吗？”

　　“你倒是返璞归真，看的透彻，那这文会背了吗？背一遍听听。”

　　前些日子江停岸带着她背蜀道难，这会子她心里想的是，背书难，难于上青天。

　　“庆历四年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