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丝雀》妖精一只

9、明月与罗刹

　　他的嘴角眉眼都含着笑:“而且还是个思春的罗刹女。”他的声音犹如夏天孱孱的流水。故而他语中蕴虽含讽刺之意，听来却不觉得难过。

　　我呆呆地拂上脸，想这副模样与那恶鬼倒有几分相似，而罗刹女却是担不起的。遂回道：“公子说笑了。可曾读《慧琳意义》，其卷二十五中记载：“罗刹，此云恶鬼也。食人血肉，或飞空、或地行，捷疾可畏。”而同书卷七又说：“罗刹娑，梵语也，古云罗刹，讹也（中略）乃暴恶鬼名也。男即极丑，女即甚姝美，并皆食啖于人”。可见那罗刹女样貌是极美的，倒不是我现在这幅样子能与之相提并论的。”

　　那男子眼中闪过惊讶之色，但也只是一瞬，转眼便恢复了平静，却没有了那调笑的神色。
　　我当作没看见，向他俯了一礼，“不知公子何人，深夜到此所谓何事？”
　　“我乃月神，今夜见这边风景独好，便栖于梧桐树上。却不想忽闻女子声音，细听却是一首思念情郎的诗歌，还是让我代为转达的。遂下来看个究竟。哦，你可唤我月君。”他自是脸不红心不跳地胡诌完这段，那气势就好比说你快来拜我吧。

　　我心里在笑，脸上倒也不表露，人家与你玩笑，大可顺着他的意下去。便道：“小女子名唤林玥，乃待罪之身，今夜见月色迷茫，忽心生思念之意，便至这园中小坐，不曾想得见月君，实属三生之幸也。不知可否邀月君一坐。”

　　说完我便拣一干净的石几坐下，他亦不推辞，径直坐在我的对面。我赧于此番容颜，惴惴不敢与之视。
　　“何以如此？”
　　“恐污君颜。”我淡淡应答。
　　“呵呵，我听说林玥乃一抛却外表皮相而与人坦然相处之人，奈何今日竟成如此？”他以手托腮，眼睛直盯着我瞧。
　　“前尘早已忘，今日的林玥已非他日的林玥了。我已然不记得从前的往事了。”我仍不敢看他半分。
　　“那你怎么还记得那让你朝思暮想之人，不是要托明月记相思么？”他依依不饶。
　　“此不足为外人道也。这人在我心里早已模糊，只留一背影。但当午夜梦回之时，却每每潜入我梦中，虽离我只有一寸之远，然抓不住其一角，令我愁肠寸结，久之竟成梦魇。”我说道此，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他却不说话了，须臾抬头看了看那明月，起身掸了一下身上的微尘，朝我行一礼说：“姑娘，待你想其此人之后，我定当将你的相思说与他知。今日我需回去了，他日再与姑娘畅谈。”
　　“月君走好。”我抬头看着他的眼睛说道。
　　忽地对上我的眼睛，他竟有了些许的慌乱，不过许是心智坚强，片刻便恢复了镇定。是啊，如此近的距离，要你看看我脸上的沟壑，觉得如何呢，心里有没有一点点的害怕，或者一点点的愧疚？怕是没有的吧。

　　他的手蒙上了我的眼睛，说：“不许睁眼。”语气霸道得不容反驳。我顺从地闭上了眼睛。他这才满意地离去。空气中只留下那龙涎香的香气，久久不散

作者有话说

　　龙涎香:其实我是不想用这种香料的，可以用番红花，可惜查了一下。龙涎香的价格昂贵，差不多与黄金等价。1912年12月3日，一家挪威捕鲸公司在澳大利亚水域里捕到一头抹香鲸，从它的肠子里获得一块455千克重的龙涎香，并以23000英镑的巨价出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