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组家庭》阮久儿

2、协约达成

　　见过陆离后，余澄没那么有心情看游戏的新活动了，回家后他钻进卧室，在屋里放着刚更新的动漫，实际上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结婚？
　　他知道自己不是守规矩的人，除了工作上的专注外，多数时候他都在做着家里认为“不务正业”的事。他知道国有单位不许他染头发，他偏偏染成墨绿色故意比别人突出，他上学时天天抱着书勤学苦读，现在一到休息只知道熬到深更半夜打游戏。
　　他能管好一个未涉世的孩子吗？
　　他看了眼自己桌上码得整整齐齐的生化类书籍，外面暴雨袭来，暴戾地对抗着未关严的窗子，把一阵冷风放了进来。
　　余澄的手机震动了一声。
　　陆离:「今晚下过暴雨会降温，记得关严窗户，身上淋湿了最好洗热水澡，小心着凉。」
　　“澄澄，你还没和妈说，今天那个小伙子怎么样？”
　　确实被催得烦了。但即便有些烦闷，余澄对父母还是脾气温润，他知道老妈着急，用开玩笑的口吻说道:
　　“挺好的，明天就和他结婚。”
　　“你这孩子！少说这些不靠谱的话，到底怎么样，不好的话我再问问你刘阿姨张阿姨……”
　　余澄把老妈推到门口，他性子皮，故意做了个好笑的鬼脸，把催婚的大人赶了出去。
　　他关上窗子，裹了一件夹克衫坐下来，开着的笔记本电脑有些温热，随着表面的热量流入余澄的手心，他透过手机仿佛能看到陆离温润尔雅的面容，今晚的提醒并不讨嫌，反而像一根锋利的金丝狠狠缠住了余澄的心脏，陆离只需稍稍一拉就可能撕裂他的脏腑，但同样的，余澄也扯住了陆离的那根金丝。
　　余澄敲打键盘，心情复杂。
　　余澄:「你到家了吗，小孩睡着了吗？」
　　余澄:「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咱们见面商量一下协议？」
　　陆离回复很快，把命名为“协议”的电子文档一起发了过来，让他先浏览，周末再商量具体条例。

　　余澄心情复杂想了很多，陆离也算是等到了余澄的勉强同意，他心里踏实了不少，第二天上班时手下的人都跟着起哄，陆离私下对员工不错，一见陆离就好奇他是不是真要结婚了。
　　“别起哄，我又不休婚假，别想着没人管你们这种好事。”
　　机灵的一听就听出重点了，“不休婚假，那就是真要结婚？陆哥终于要开花了！”
　　“我还担心你带着你哥的儿子不好结婚呢，果然爱情能改变一切，嫂子有度量！”
　　一群Alpha围着闹，被调侃的正主陆离反而品味着咖啡波澜不惊，等茶歇结束他也没有说清楚到底会不会结婚，大家明白陆离这个模糊态度是什么意味，只好怀揣一肚子好奇心重新投入了工作。
　　工作时就不会想这么多，陆离看大家稳下心来，回自己的办公室里翻找东西去了。
　　办公室不算大，但窗子透亮，稍微一抬头就能看见城市外缘的蓝色海岸，办公室的书架上是琳琅满目的设计类书目，因为是游戏公司，他的桌面摆件也有不少动漫相关的物品，显得陆离有些少年气，他脚边有个储物箱，放满了当下盛行的各类游戏周边产品。
　　“陆哥，您找什么呢，”秘书小岚茶歇刚回来，发现那是陆离专门留下作为“灵感”的箱子，赶紧说道，“之前你清掉的那些还在仓库里放着呢，那些要不要？”
　　“要，昨天我拿的那把雨伞还有没有同款？不不，你别急，我先看看他头像是哪个角色你再拿，还有盲盒和手办，之前送到我这里的能找到的都找找，还有我自己买的这几个也装起来吧。”
　　说着陆离弯着身子翻找起来，看上去像给儿子选玩具的父亲，骄傲又幸福，他平时虽然温和，但几乎看不到明显的情绪变化，此时却偏偏带了点欣喜，小岚稍微一想就笃定了老大结婚这件事。
　　“陆哥，嫂子原来是你粉丝啊？这么喜欢你的设计，也算省钱了！”
　　“嗯？他么，”陆离也不知道喜欢自己设计的游戏算不算“粉丝”，低声一笑，“算是吧。”
　　“嫂子长得好看吗？是Beta还是Omega？男性还是女性？”
　　“挺漂亮的一个Omega，应该是那种你们见到一定会说好看的长相，”陆离漫不经心地收拾着东西，略略思索着昨天发生的事情，“如果能结婚的话……”
　　“看得出陆哥你很喜欢他啊……”
　　陆离不置可否，他付出，不是为了得到余澄的青睐有加，只是怕儿子成长环境不够好，他想要余澄作为自己的Omega，和古代求取公主的世人无所差别。
　　在办公室和仓库找了一大箱子，陆离挑了几个限量版的先收好，又整理出市面上更可见的放在一起带走，打算把不可多得的那部分留着下次有需要的时候再送给余澄。
　　既然要结婚，陆离不想迟到接不上余澄，午饭也不在公司吃了，他带着一小箱礼物，绕了一条街买上冰饮，驱车去往国家第一弹药研究所接未婚夫。
　　平时余澄坐地铁上下班，他年纪不小了，不想麻烦父母总来接他上下班，但因为地铁内人太多，他实在受不了室内污浊的空气，每每中午下班都要多做一个实验才出来，那时候人少清净，他也能趁机坐到空闲座位。
　　陆离坐在车里左等右等，却等不到余澄，车内的温度陆离不敢调的太低，怕余澄一身汗进来会受了凉。等人时有个别Omega还过来要了他的联系方式，陆离莞尔拒绝，期间他也怕余澄没来上班扑了个空，但他笃定是要给余澄惊喜的，也不发信息提醒，打算等到门口的大爷关门吃饭了他再走。
　　盛夏的午后，天气燥热得难耐。
　　同事给余澄发信息，拍了张陆离的车:「他在咱门口呢，昨天看他来接你，是不是你男朋友在等你呀？」
　　刚从实验室走出来的余澄看到消息停滞了一下，脱了实验服跑着冲到热浪里，紧接着被刺眼的太阳烘烤着，他低声骂了句脏，随后暗暗责备自己不要说脏话，他腿长跑得快，很快就赶到了陆离的车旁边。
　　周围一辆车都没了，整个道路似乎都在午睡，只有余澄喘着粗气钻进车里，“抱歉，抱歉抱歉，我不知道你要来，平时我最后走，地铁才不挤。”
　　“没关系，”陆离丝毫没有责备的意思，语气平淡得仿佛被晒了一中午的另有其人，甚至还抽出纸巾递给余澄让他擦汗，“后座上有冷饮，还有给你带的游戏周边，昨天那把伞我又找了一把，你看看吧。”
　　“真的吗真的吗？送给我的？”
　　不知道是天热还是过于羞涩，余澄的脸颊变得红扑扑的，两颗浑黑的眼睛澄澈清明，把浓烈的笑意和惊喜如数铺在其中。
　　他的欢喜是写在脸上的，陆离却还是不由自主地问:
　　“喜欢吗？”
　　“喜欢！我特别喜欢！尤其是这个角色，是《晨幕》里的老大……”
　　“结婚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
　　气氛瞬间凝固了下来。
　　陆离问的不算突然，声音也足够温柔，但余澄就是不由自主想到了“另有所图”这个词，他知道没那么好的事，送他喜欢的东西，无非是孔雀开屏，通过示好来得到想要的那个答案。
　　“我想知道的是，我们单位年轻Omega不算少，为什么你想找我结婚？”
　　“博士学位，有国外留学经历，还是科学家，而且年龄刚好在被催婚的时间段，长相标致，你这样的人我打着灯笼都找不到。”陆离似乎完全不避讳这个问题，把自己的想法坦白出来。
　　车里温度渐渐变低，余澄把冷饮用吸管狠狠戳开，递到陆离嘴边，声音不大不小，也没有刚才说话时的活泼感了，但他的话还是轻轻勾住了陆离的心，“你等我这么久了，先喝点降降温，午饭没吃的话去我家吃，我爸妈他们，还得认认你。”
　　余澄这是同意了。
　　出于礼貌，陆离吸了一口，清凉的液体沁人心脾，驱散了这一中午等候的焦躁，余澄抛却了原先的顾虑，性子明显又开朗起来，“我可以喝吗？你没有洁癖吧？一会还要喝吗？”
　　“本来就是买给你的，你自己喝就好，以后也一样，如果有想喝的饮料，我下班带给你。”
　　“好耶！”
　　余澄拿回去后，若无其事地继续喝着。
　　算是对这段婚姻的囊括，这杯冰饮昭示着这场隐秘的协议，也许它外表看起来甜腻可口，但里面是低至零下的碎冰，即便是融化，也是无滋无味的冷水漫漫。
　　但他们终归为了抵御炎热把它送入喉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