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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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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落在君悦豪庭花苑的大门口,呆立了半晌,才鼓了一口气,朝里走。
门卫立刻拦住了去路。
“小姐,你不可以随便进去,这里都是私人住宅!”保安都是势利眼,那双犀利的眼神可以准确的分辨,哪个是富人,哪个是穷鬼。
当然,不过是看外表。
辛落明显就是个落魄的丫头片子。
“啊,对不起,我是来这里打扫卫生的,这是我要服务的对象住址!”辛落也已经习惯了看她的人眼中的不屑。
这个城市,是用金钱和权力堆砌的,她这样的,从来都不曾挺直过腰杆。
她倒并不在意。
这世界上,只有一个人的眼神,可以打击到她。
保安看看她手中的名片,又进保安室一会儿,才出来放行:“进去吧!”
向对方致了谢,她拖着自己的家当进入这片茂密的看不到边际的花苑。
这里的楼层各有不同,有单独位于花园中的别墅式小洋房,也有位于东区的高层。
十八栋就是这片独立的大厦,四周假山环绕,景致宜人。
大厅里露天式的玻璃形成一片浅绿的透明屋子,吊顶,沙发,装饰长廊应有尽有,俨然一处艺术大堂。
三三两两往来的人,全都是衣冠楚楚的绅士和打扮入时的夫人,一种隔膜感,油然而生。
辛浅就在这个世界里,和她的,恍若隔世。
大厦独立的保安大概已经得到了门卫保安的通知,没有阻拦她,只是问了一下确定后,给她指了电梯的方向。
这里的住宅,每一户都有独立的电梯,直达住户的家。
她小心翼翼的按了电梯,上了位于顶层的辛浅住处。
叮咚一声后,电梯就无声的划开了门,眼前是一片采光极好的大堂。
这里已经是辛浅私人的领地了。
她东张西望了下,看到了大门,走近,却开始徘徊踯躅。
伸出胳膊想敲门,又默然收回。
犹豫半晌,来来回回走了半天。
地板都快给磨穿了,她才又到门口,终于鼓起勇气就要敲门。
门却咔哒一声开了。
辛浅状似正要出门,迈出的脚,定在那里。
看看伸着胳膊做敲门状的辛落,漆黑的眼里,在闪耀着莫测的光芒。
“进来吧!”辛落刚要找个什么话来打开这个尴尬的见面,辛浅却敛下修长的睫毛盖上了那双熠熠神采的眼。
辛落低着头,拖着大皮箱跟着进了门,却在硕大的有些空旷的厅口愣住了。
那高级红木地板上光滑铮亮,精装修的客厅纤尘不染,再看看自己脚丫子上染着尘土的陈旧的鞋面,她局促在门口,不敢挪动分毫。
“干什么呢?还不快进来?”辛浅口吻里极其不耐,后头皱着眉冷漠催促。
“我,”辛落犹豫了下,在辛浅横过来的冷冷目光下,干净利落的脱下了鞋子,噔噔噔光着脚底板走了进来。
冰凉的地板有些刺痛着她的脚底,不过这样至少不会令那么好的地板沾上尘土。
她受过的家政服务课程,知道该如何对待这样高级住宅。
不过还需要去制备些必要的工具。
辛浅淡淡扫了一眼那光裸的脚,走近靠墙的壁橱,从里面拿出一双棉拖鞋,递到她面前:“穿上。”
辛落瞄了眼那双修长好看的手上拎着的绣着Ketty猫的拖鞋,有一丝恍惚。
“这是你的,这是我的!”她记得她曾经买过两双拖鞋,一双是绣着□□熊棕色,一双,便是绣着可爱小猫的粉红色。
那个时候,她还记得,某人皱着眉头紧盯着那个棕色的小熊,纠结那过于可爱的花色。
到底,还是拧不过,套上,为这个英俊无俦的男孩染上一丝不和谐的可爱。
“是不是还要我给你穿?”辛浅冷冷的嘲讽,打断了她的回忆。
“哦,对不起!”她赶紧接过拖鞋,弯腰套在了脚上。
一股暖意,油然而生。
“你每天负责打扫所有的房间,但是书房不需要,不准进那里.你的房间在走廊尽头,你自己看缺什么,需要什么列一个清单,用这张卡去采购,你还需要做好我的三餐,早餐八点前准备好,中午和晚上我会在需要用时提前通知你。”
辛浅板着脸,如同背书一样一一干净利落的交代好:“我现在要出去,你自己熟悉房间,晚上我会回来吃,所以你在八点前要把饭菜准备好,做得到么?”
辛落点头,不敢抬头去看,那好听却生硬的语调下,辛浅的表情。
从看到他的那一刻起,她就不敢去看,那张美丽的脸。
那上面的陌生和冷漠,有些刺人。
“怎么,我的脸,那么令你厌恶?”头顶近在咫尺的突然响起一声冷硬的话,不知道什么时候,辛浅已经站在距离很近的面前。
吓一跳的抬头,差点和他下巴擦过。
那张俊美的脸上,隐含这一种隐忍的怒意,山雨欲来的涨满。
他似乎和她,总是这样莫名的开始剑拔弩张。
看到辛落吓白了脸的惶惑,辛浅突然皱皱眉,不耐的道:“放心,你不用担心我会对你怎样,我还没有你那么无情!”
他冷冷的转身,走向大门:“把你该做的做好,还够了钱,我不会再拦你!”砰的一声巨响后,他消失在门口。
辛落愣愣站了半晌,才开始默默低下头,打开皮箱收拾自己的东西。
辛浅的家,很大也很空旷,色调以黑和白为主,典型的单身贵族的家,冷旷又高雅。
这么大的房间打扫起来很费力,不过,她高中毕业后,唯一上过的专业课,就是关于家政服务的,打扫这玩意慢慢上了手,就会好办多。
给她的房间超过她的想象的舒适,比起她租住的小平房,真是天壤之别。
弄好自己的行李,开始打扫这偌大的房屋,渐渐地,却在辛劳中,不知不觉感到一种莫名其妙的开怀。
这辈子,她都在做梦,有一天,她会和他一起拥有一个家,每天给这个家打扫,布置,烧饭,等待辛浅,走进家的时刻。
煮一桌他爱吃的,迎接他的归来。
曾经以为那个梦,幻惑成鱼池里的泡沫。
却在这似真似假中,再一次感受到真实。
她也许真的在做梦,还有这么一天,拥有这份虚幻的梦境。
房间并不乱,上一个走了的保姆大概刚打扫完没多久,所以她花的时间不多。
足够下楼去采购一番。
来的时候她已经问清楚这附近的超市,不远就有一个家乐福,所有的东西应该都有可以买到。
他说晚上要回来吃饭,她还记得他的口味,不知道是否改变。
急急忙忙下楼,走了三十分钟,到附近的家乐福,购足两人份三四天的吃食,又提着沉重的袋子往回赶。
一脚深一脚浅的提着那么重的包顶着保安怪异的眼神回到辛浅住处,时间已经指向七点。
到底是还不是很熟悉,她手忙脚乱开始弄饭。
多年没有做,生疏的让刀子划破了好几道口子,油溅火烫了好几处,才终于伤痕累累的把一桌饭菜给整出来。
指针也终于正好指向八点零五。
剩下的,便是等待。
带着忐忑和一缕久违的甜蜜等待。
五分钟后,门口终于传来开锁声。
她急急解开围兜,想要迎上去。
门开的刹那,她脱口而出:“哥……!”
门口出现的两个身影,硬生生把那声呼唤,掐灭在咽喉中。
席嫣然娇美温婉的身影依畔着辛浅,出现在门口。
她顿住了。
心,雀跃的心,也在那一刻,骤然降落。
仿佛从云端,狠狠下降的跌落。
“浅,这位是?”席嫣然看到辛落,略带一丝疑惑,歪了下精致的小脑袋问。
“她是我新招来的保姆,张妈辞职了!”辛浅看也没看辛落一眼,自顾自走向沙发。
“哦,你好,我是辛浅的未婚妻,我叫席嫣然,你可以叫我嫣然!”席嫣然巧笑倩兮的吐着好听的音节,对着辛落大大方方又不失温婉的道。
那美丽又莹然的大家风范,从容且不失分寸。
这确实是一个完美到极致的女人。
辛落心头泛起了一丝酸涩:“您好,席小姐。”
“啊,你已经做好饭了?”席嫣然看到餐厅里一桌子的菜,不由微微叹息:“哇,你叫什么?你做的菜真不错啊!”
“辛落!”辛落低头,用极细微的声音回答。
“嗯?啊,你也姓辛啊,真巧,你那么年轻,就可以做这么多好菜啊,真厉害,来,一起吃饭吧,辛,我饿了!”席嫣然静美的五官油然浮上一丝俏皮,甜甜冲着辛浅一笑。
辛浅眯了下眼,俊美的脸上面无表情,没等他说话,席嫣然跑过来拉住他的手臂就往餐桌着拖,按在了餐桌上。
“你看你看,辛,好多好吃的哦,好像还都是些你爱吃的哇,你这个保姆请得好,我们以后就一直请人家好不好?”席嫣然满脸欣喜,看着桌上热气腾腾的饭菜,精美的脸蛋,带上了一丝羡慕。
辛浅没有说话,却看着桌上久违了的熟悉菜肴。
真的很熟悉。
“哥哥哥哥,我要吃这个!”
“喜欢吃不会自己弄,烦死了,一边去玩!”
“好好好,弄给你吃,笨丫头,不会烧就不要弄,好在是手,溅伤脸蛋看你怎么办!”
“好了好了,不哭不哭,乖,看,好吃吧,手过来,我给你呼呼!”
有什么,在那香气萦绕的扑鼻中,浅淡的萦絮出岁月尘封的记忆。
那时候,一切,都还那么完美。
“辛,辛!”席嫣然摸摸辛浅似乎在发呆的脸,看辛浅茫然望过来的眼神不由巧笑:“想什么呢?那么出神,吃饭啦,落落,来,一起吃吧!”
眼前的美好和和谐,仿佛一种小小的钢针,扎着辛落清冷的心,涌上一丝酸涩。
“啊,不,我已经吃过了,你们慢慢吃吧,我,我去收拾下我的东西!”她逃难似地往自己的房间走。
关起门,终于隔绝了,那个灼烫人心的画面。
却不知道,身后,那双冷漠中透着深邃的眼,默默注视着,她消失的背影。
那看起来有些寥落的背影,同样有些许扎着了辛浅自觉冷漠了的心。
她还会难过么?
从那时刻她如此冷酷的离开后,她还会在意么?
他不是第一次看这个背影,决绝,毒烈,曾如此残酷的灼烤着他的心神。
他应该狠狠的回报过去,他已经不是那个可以任由人摆布的竖子了。
报复,才刚刚开始,他要学会让自己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