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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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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谁?
这里是哪里?
我为什么在这里?
眼前是一片黑雾缭绕的虚影,它静默着站立,四周纯白色的地面好似都被他周身的黑雾染黑。
回答我!
“我是谁?”虚影歪了歪头,“你真的……不知道我是谁吗?”
我怎么会知道?
“呵呵……”它忽然大笑起来,“我是谁……我就是你呀……”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
它静静地凝视着他。
霎时间,四周的纯白变得刺眼。
不,不可能!
“柳清酌,你忘记了吗?”
我……我是柳清酌。
一盆冷水兜头倒下,刺骨的寒。
“看吧,终于醒了。”
陌生的声音。
柳清酌从刺目的白色中醒来。
眼前是一片模糊,水进了眼睛,一阵刺痛。
他的眼眶瞬间红了。
他手腕上套着镣铐,青铁的颜色越发显得他有些病态的白,他浑身世上,有些艰难地伸出白皙的手抹了把脸,脸颊湿漉漉的,睫毛上挂着水珠。
他冷冷地抬眼,眼底尽是压抑着的凶戾,纯黑的瞳孔照不进丝毫的光。
“看……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眼前是一个身着灰色道袍、瞧着人模狗样的仙门弟子。
“师……师兄,这样,不太好吧?”
段秉文身侧的少女眨着一对无辜秀美的杏眼,怯懦地开口。
段秉文瞥了一眼身侧楚楚可怜的小师妹,口中安慰道:“师妹放心,他如今不过就是任人宰割的鱼肉罢了,不必担忧。”
说完,他还将咸猪手伸向少女垂在身侧的手。
灰衣少女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随后便不着痕迹地避开了这只伸向自己的猪蹄。
“……要不,我送师妹回去吧?”见自己的手被避开,段秉文仍旧神色不变,更加油腻地笑起来。
“多谢师兄,不用了。”少女拒绝道。
“不用客气嘛,师妹……”段秉文又一次伸出手,这一次他将手伸向她纤细的腰际。
“不用了。”少女的声音骤然冷了下来,她快步离去。
“啧,不就摸她几下吗?臭女表子。”段秉文下意识摩挲自己的指尖,嘴里狠狠地咒骂着。
他因为在前不久的秘境历练中故意伤人被罚到宗门的炼妖塔当看守,心中本就不爽,现如今又被一个刚入宗门不就,资历尚浅的师妹“忤逆”,满腔怒火不知如何发泄。
于是,他的目光转移到了那个被困锁在监牢里的男人。
他身着黑色长衫,浑身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黑色耐脏,但血液竟然与方才的一盆冷水混合着,滴滴答答地湿了地板,一片红色。
男人也在看着他,黑色的眼瞳中是深深的不屑和厌恶。
就像是被点燃的炸药桶,段秉文的火气冒起来了。
他拽下腰间的钥匙,打开了牢门。
眼前的男人仍旧从容淡定地看着他。
对上那双深沉的眼眸,他心中有些发憷。
忽然,眼前的人轻轻笑了一声,随后,那张漂亮却又清冷的脸便蒙上了一层艳色,一双眼睛忽然盈满水色,那水色之下并不是温和,而是荡漾着讥讽。
像是被蛊惑一般,他心中的那一丝害怕彻底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盛怒。
在这样的冲动之下,他一把抓住的眼前男子如墨的长发,迫使他仰视着他。
柳清酌面上没有显露丝毫的痛苦,仍旧只是冷冷地看着他,像是神明在俯视卑微可笑的蝼蚁。
不过就是一个修为大损的阶下囚、妖族邪祟罢了,怎么敢,怎么能以这种目光看着自己?
他放开了柳清酌的头发,但却紧紧勒住了他的脖子。
他被“蛊惑”了。
“我……我杀了你!”他怒吼出声。
“杀了我?”柳清酌不慌不忙地开口,“你敢吗?”
“怎么不敢?”
“杀了我,你的师傅不会放过你的。”
“……我要杀了你。”段秉文有一丝愣怔,像是清醒了过来,不过很快又失去了神智,像是被人操控的傀儡一般,只是机械地说出一句既定的话。
他已经被彻底迷惑。
“如果你要杀我的话,就用刀。”柳清酌平淡地说着。
“就用,你腰上的那把。”
他的视线落在段秉文腰上那把小巧的短刀。
是……这把刀吗?
段秉文猛地将刀从刀鞘中抽出。
这是他刚刚被师傅收为亲传弟子时师傅送的拜师礼。
用上好的精铁淬炼而成,削铁如泥。
他的食指在刀刃处轻轻划过,便被迅速地划开一刀口子,滴下了血珠。
不对!
师傅!
段秉文猛地清醒过来,将短刀收回了刀鞘。
他惊疑的目光刚落到柳清酌身上:“你个妖……”
话未说完,便脖颈一痛,紧接着视野高升……
恍惚之中,他看到了自己的躯体……那具躯体没有头,碗口大的伤口正像喷泉一般喷射着鲜红色的液体……
他听到了女子快步走来的脚步声。
“真是磨蹭呢,让我来好了。”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是他刚刚骂过的“女表子”师妹。
……
“真是磨蹭呢,让我来好了。”
柳清酌骤然抬眼,面前的少女一身灰色的道袍已经被鲜红的血液染脏,她的脸上溅上了血液,甚至连弯弯的睫毛上都垂挂着血滴。
若是换上一个弱女子此时已经尖叫着吓晕过去了,可眼前这个漂亮的少女却灿烂地笑着,配上此时着血色的环境,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刚才,是想用那只手碰我的吧?”她歪了歪头,几步走上前,紧接着蹲下身子,举起自己手上锋利的匕首,干净利落地将段秉文的右手砍了下来。
“真是恶心。连鲜血都是那么肮脏。”
她似乎对鲜血的味道格外敏感。
……
这句话!
柳清酌的眼睫像是蝴蝶的翅膀,颤了颤。
“你,是谁?”
少女歪了歪头,笑出了声:“我是谁?我是……柳清酌,你真的不知道吗?”
她忽然不说话了,一双纯美的双目直勾勾地盯着他,视线在他身上流连着,时而像是爱人缠绵的痴迷,时而像是恨之入骨的憎恶。
这种神情,他只在一个人身上见过。
不过,她不可能是她,因为,他早已经成为了她恨之入骨的人。
“如果,你想知道的话……”她喃喃道,“你可以叫我……淮。”
“嗯,淮。”
他的嗓音有些微微的沙哑,但是却有种十分独特的感觉,就像是……恋人的低语。
“我是来救你的。”不等他开口问,她自己便已经提前开口。
“为……”
为什么救我?
“没有为什么,想救你就救了。”她又不等他说完就开口。
看来,她是一个急性子的人。
这一点,和她有一点像。
不过,终究不是她。
他眼中丝丝缕缕的温柔瞬间凝结成冰。
淮不知从哪掏出一块手帕,擦干净了自己脸上的血,然后几步上前一刀便将坚固的青铁镣铐砍断了:“行了,走吧。”
柳清酌踉跄着起身。
淮忍不住回头望他:“还能走吗?”
她的眼底隐隐约约带着担忧。
他看她一眼,冷淡地回答:“无碍。”
淮闻言,面上的神情瞬间冷了下来。
她迈开步子走在前面。柳清酌则保持了一段距离不急不慢地跟在她后面。
一路上,她都没有回头。
……
玄明宗的炼妖塔位于门派领域的中心地带。
所谓炼妖塔就是专门用于管控妖类的监牢,为了防止妖物出逃,大开杀戒,炼妖塔一般都由门派内修为高深的长老看管。
玄明宗也不例外。
柳清酌很清楚这一点,所以一出牢门,他便在时刻警惕着,以防被围杀。
而前面的人步子依旧很快,目不斜视,似乎对于四周毫无戒备。
“放心,这一块的人,都被我清理干净了。”她像是明白了他的心思,不回头,只是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着。
“你倒是早说啊。”
柳清酌有些无语。
身前的人像是有些出乎意料,没有接话,微微一怔,随后发出一声轻笑。
“好笑吗?”柳清酌冷冰冰地说。
“不太好笑,只是有些出乎意料……你竟然是这种性格呢。”她的语气之中带有揶揄的意味。
“出乎意料,你,之前认识我。”柳清酌努力回忆着,发现自己之前确实没有见过她这张脸。
“哼哼,你猜。”
“幼稚……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