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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体元殿的检查，就不单单是容貌那么简单了。除了五官端正，还有很重要的一点便是体态。只要是过了体元殿的检查，那日后也算得上是半个小主。就算不是留在御前，也会配给宗室成员。这留牌子的姑娘，不但要五官端正，还要体态姣好，不可太媚也不可太单薄。身上不允许有疤痕，也不允许有明显的胎记和痔。如果是裹了脚的，那么双脚一定得是标准的三寸金莲，大上一分也不行。在进体元殿的前一天晚上，我们都被叮嘱过不许在身上涂抹香粉，也不允许佩戴饰品。我下意识地并拢了双腿，想到那几道粉色的疤印，应该会被撂牌子吧！
体元殿里用屏风隔出了许多小间，每间里面都有两个嬷嬷和一个宫女。我和另一个汉军旗的姑娘分在一起，他叫海岚。我和她之前并不熟，但出于礼貌，还是冲她点了点头。她见状也朝我笑了笑。
“北方有佳人，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见到她的笑，我脑子里便马上显出了这句词。海岚的确生的美，也称得上是个倾城佳人。只是我心里有些不舒坦，她的美总有一种让我要失去什么的恐惧。我微微蹙眉，不再看她。
“两位小主请把外衣解了，还让奴婢们行事。”那医女穿着一件白色的袍子，虽梳着旗头却没有穿花底盆，而是穿着一双平底绣花鞋。因为是盛夏，所以只穿三件，脱了外衫和夹衫，我们两个都是一身白色里衣。“小主请闭上眼，奴婢要给小主摸骨了。”我依言闭上眼，不一会儿，便觉得一双手从我的头顶开始往下按，一边按一边问我是否有酸痛之感，我一一如实回答了；“小主可以睁开眼了。”那医女朝我和海岚福了福便离开了。随后，两位嬷嬷分别把我们带进了两间小间。我略猜想了下，知道接下来要查些什么，但仍是红了脸。
我按那嬷嬷的吩咐脱了里衣，仅着一件肚兜，感到有些凉，我环住双臂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丫子。“小主，这件也要脱。”那嬷嬷笑眯眯地挡了挡我身上仅剩的一件肚兜。脑子顿时轰地一身炸了。我自小便极爱护我的身体，除了儿时尚不能自理时额娘和我的乳母还有我的婢女见过我的身子外便不再有人见过。如今要我在一个陌生人面前“坦诚相见”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小主是害羞吗？闭上眼睛就好了。”那嬷嬷的手一碰到我的手臂，我顿时像炸了毛的猫尖叫着往后跳了一小步。“你别碰我！”估计是头一次遇到我这样的姑娘，那嬷嬷顿时也傻了。我双手环胸站在边上，道：“我腿上有疤痕，不用检查了。”她扫了眼我的腿，道：“不碍事的，这疤已经快好了。”“·····我，我是大脚！”“宫里到处都是大脚的女人，”“···我，我···有花柳病！”我豁出去了，说什么也不能脱光。
那嬷嬷先是一愣，任何便“扑哧”一声笑开了。我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恨不得马上挖一个洞把自己埋了。“小主，你知不知道什么是花柳病？？”“我····”我被问住了，我只是隐约知道这是一种很不好的病，对其了解地却是少之又少。“你瞧你，不懂就乱讲，这可是要丢了小命的！”见我不解，她继续开口道：“染上这种病的女人都是窑子里那些不干不净的姑娘！”“啊！”天啊，我到底在说什么？得了花柳病，必然就不是处子了，八旗选秀，若是发现女子非完璧之身，就杖至百，在吊起来曝晒三日。这样的酷刑连一般的军中八旗子弟也受不了，女子又能如何逃过一劫。“嬷嬷，我····我····”“小主，你身上还有守宫砂，怎么会得花柳病呢？”我低下头，看到了右臂上的那点朱红，像是一点血泪，殷红殷红的。我伸手轻抚，觉得它像是我身体一部分，已深深融入我的骨血。“宫里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小主以后莫要说这些话了。”那嬷嬷边说边递来我的夹衫。我红着耳接过，默默穿上，向她福了福身子转身便离开了。
体元殿外阳光正好，我眯起眼，扫视了下周围的燕燕莺莺。她们有的三五成群围在一起说话，有的站在树荫下乘凉。燕瘦环肥，各有千秋。不管未来如何，我都不会梳二把子头，穿花盆底，在这座华丽的牢笼里虚度我的年华。十年，我只要等上十年，我便不再是正红旗刘氏，而是刘璃。
“你便是那个刘璃？”皇后的声音柔和，很舒服。我跪在坤宁宫的正殿里，两眼只敢看地上花纹繁复的地毯。“是奴婢”或许是我的行为太出格，竟传到皇后耳朵里去了。这位一国之母对我也产生出浓厚的兴趣，特地遣了女宫请我去坤宁宫“坐坐”。“抬起头来，让哀家好好看看。”我依言抬起了头。感到皇后并不是咄咄逼人。我心下松了口气。“刘璃”“奴婢在”“你为何不配合体元殿麽麽的检查？”“奴婢不习惯在别人面前裸露肌肤。”聪明如我，早就能想到这次坐坐到底为何事。皇后似乎有些差异，顿了顿又问：“若是你额娘呢？”“奴婢六岁后便独自梳洗沐浴，从不假他人之手。”“倒是个奇趣儿的人！”皇后笑道。一旁一位上了年纪的女官附和道：“可不是！婢子瞧着姑娘一定极爱护自个儿的身子。”我在心里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我最宝贝自己这一身蜜色的肌肤。她健康，结识，没有姑娘家病态的柔弱，倒像是刚刚成长的少年，每一根线条都透露这力量。
“你可知道你若没通过体元殿的检查，就只能做个宫女？”“奴婢知道”“那你又为何这般死板？”我一笑，“做什么对奴婢来说都一样，奴婢只求安身立命。”“倒是个乖巧的。”皇后叹道。“你倒是让我想起位故人来了。。。”皇后的声音有些哽咽。。。。“娘娘莫伤心了。她都去了好些年了。。。”她身边的宫女安慰道。“也是，如今惠儿都这般大了，”不知怎么的，我猛地想起那个冲我笑的妃子，她是不是也想到哪个故人来了呢？“齐妃总与你有缘，刘璃你愿不愿去咸福宫？”我以为是让我去伺候齐妃，便就磕头谢了恩，领了指就从坤宁宫里出来了。
这宫里到处有耳朵，我刚回到储秀宫，消息便传开了。她们看我的眼神不在是讽刺的、冷漠的，而是多了层献媚的意思，先前打我的那教可姑姑，也厚着张老脸嬉皮笑脸地凑过来奉我:"刘璃啊，姑姑早就看出你不是只凡鸟，以前对你严厉些也是为你好。。”我不耐的打断她：“那几鞭子我还是忍得住的！姑姑请回吧！奴婢好得很！”她先是一愣，发现是自讨没趣，便离开了。然后我看见了海岚，她一个人站在那儿，像是不食物人间烟火的仙子，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这样看着我，不悲不喜。她身上有一种气场，让别人无法靠近，“飘飘呼如遗世独立”也许就是那个样子，像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我们俩都在静静地对峙。我对她，似乎有一种天生的敌意，不想让她接近我。她莲步轻移，像一只亭亭净植的莲。相比之下，我更像只刺猬---竖起全身的刺来对付她。“刘璃，恭喜你。”我笑笑，并不接话。
到了咸福宫我才知道原来初选时那个朝我笑的妃子便是齐妃李氏。她不比皇后年轻，看上去很柔弱，多年的宫廷生活到底还是磨掉了她身上江南女子的韵味，或许是因为子女早殇，她看上去并不快乐，连笑都是敷衍的。她的大宫女带我去见她的时候她正在写字，她的小字写得很是漂亮。她听到我的声音时手一抖，最后一撇划了出去。“你叫刘璃？”“是”。我默默地在心里叹了口气，她们口中的那个故人也叫刘璃吧？“你是哪一年生的？”她放下笔，转过头来细细打量我。“奴婢是康熙五十三十日初十生的。”我照实回道。刚回完话，我便听到前方传来细细的呜咽声，原来是齐妃哭了。“刘璃,刘璃....”她请唤我，泪眼婆娑，脸上却带着笑。我不知她情绪为何这般激动，只能朝她笑笑：“娘娘，奴婢是刘璃。”她渐渐止住了泪，平复了下情绪，吩咐道：“去把公主叫来。”不一会，便听到了一阵欢快地花盆底踩出来的声音。齐妃微蹙的眉似乎展开了些，她似是很喜欢这个公主。
“惠茵给额娘请安，额娘吉祥。”我低头立在一边，并未看见公主的容貌。但她的声音却那么娇俏，她是人间独香的茉莉，俏丽又甜美。她那杏黄色的裙摆像是一只翩翩起舞的蝴蝶，我微微一笑，她是遗落在之处的仙女。“额娘，这位姐姐是谁啊？我怎么从没见过？”我见她提起我，忙收会思绪，向她福了福：“公主吉祥，奴婢是新进的宫女。”“你叫什么？”“奴婢刘璃。”“刘璃....刘璃....”她反复低吟着我的名字，突然拍手道：“原来你是琉璃瓦里跑出来的仙子！”我笑笑，道“公主抬爱了，奴婢只是姓刘。”但她却压根没放在心上，一脸正色道：“不对，不对！你分明是琉璃瓦里跑出来的仙女，哪有这么漂亮的人儿？”齐妃也笑：“惠儿，别闹了，琉璃可不像你整天聒噪地像只麻雀似地！”“额娘！”公主一跺脚，一副小儿女的娇态，齐妃把她搂进怀里，点着她的鼻尖笑骂道：“跟你十三叔小时候一个样，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娃！”公主勾着齐妃的脖子咯咯笑着：“吃谁家的饭就像谁家的咯！我在十三叔那儿比在宫里还多两年哩！”
我这才知道，原来这位公主并不是齐妃的女儿，而是十三阿哥怡亲王府上的格格，当今圣上子嗣单薄，女儿更是少之又少，唯一成年的女儿也在二十三岁时与世长辞。如今宫里的三位公主其实都是他的侄女。理密亲王的女儿和硕淑慎公主去年已经嫁去了科尔沁，另一个庄亲王长女和硕张柔公主由皇后抚养。而和硕和惠公主由齐妃抚养。
“额娘，你把刘璃姐姐给我吧！我很喜欢她。”公主开口道。我心里一惊，一阵说不出的感觉在胸腔弥漫。眼前的这个和我一般大的女孩眼屛都带着盈盈笑意，我甚至能感觉到她心里的快乐。那是自心底蔓延出的情绪，像是山谷里的清泉，沁人心脾。我看到齐妃握着帕子的手一紧，忍住眼里的泪，哽咽着答应了，“也好，刘璃，你以后就跟着惠茵吧”。
她回头展颜一笑，露出两颗小虎牙。我向她福一福，却被她一把拉住，“你可别把我当公主，叫我惠茵吧！”“这.....”我刚想反驳，齐妃已笑了：“无妨，你就顺着她吧！”齐妃的笑里分明还隐藏了些什么，我却瞧不见。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