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蛩母腹中 ...
-
李江愁猛一回头,并无任何异常,身后灵植叶片被风吹得簌簌。几缕发丝被风轻吹,打在脸上,她眼神微眯,细细观察,身后灵树仍静静伫立,传来沙沙声。
温莳杉抬眸瞥了一眼远处地上叶片微震的灵草,视线擦过枯荣生,眼神微微涣散,旋即,便收回了视线。
“似乎并无什么异常。”温莳杉淡淡道。
突然,不远处土地开始剧烈震动,似乎有什么在地下规律地撞击。
“砰砰”的声音逐渐加大,三人感觉脚下的土地都在震动了。
“这,这是什么发出来的声音。”枯荣生嗓音颤抖地说。
话音刚落,不远处土地形状微微上拱,一只黑色触角终于冲破土地的桎梏,从土地里探出来。
从远处看那触角竟足足半人高,带着软刺,在空气中不断甩摆着,像一根黑色的鞭子。枯荣生吓得惊叫捂头,温莳杉几步上前,双手扶住她的肩,轻轻抱住她安抚,枯荣生紧紧抓住了他的毛领,轻微颤抖着。
李江愁警惕起来,心脏砰砰直跳,手下意识去抓腰间灵剑,却牵拉到了伤口,引起一阵剧痛。
触角晃动了几下,地表的震动更强烈了,触角下的土地终于不堪撞击,漏出裂缝。
裂缝开口越来越大,突然,窜出来一只巨大的黑色蛩灵虫,几乎有二十尺长,拱起的背壳有半人高。它的外壳带着炽红的花纹,覆盖着瓦状的鳞甲,边缘微曲,长着硬刺,闪着奇异的金属光泽。
嘶嘶的叫声经它口器的摩擦穿入三人耳中,刺激着他们的鼓膜。
李江愁看着眼前足足有五六个她一样大的虫子,瞳孔收缩,心脏猛烈跳动,大脑来不及思索便大喊了一句“快跑!”
蛩虫迅速扑上前来,李江愁飞快用脚勾了一根地上的竹子,跗背颠踢端,跖足前踢,竹尖似弓箭离弦,刺向蛩灵虫的眼睛。
“噗呲”,竹子狠狠插入蛩灵虫的眼睛,穿过虫躯,斜向下把虫子钉在了地上,虫血混着暗黄的髓液顺着竹子滴下,瞬间地面杂草被腐蚀,漏出土面,散发出一阵恶臭,虫子的口器摩擦得更响,嘶嘶沙沙不断。
见到蛩虫被限制了动作,三人迅速飞窜。蛩虫一阵嚎叫,腹节蜷曲,腹软甲不断阖张,漏出内里伞状褐色罩皮肤下的腥色红肉,密密麻麻的足肢摆动,胫节处褐色刺毛不断分泌黏液,粘连着碎叶与土屑。
蛩虫头部疯狂摆动,竹子生生被甩飞了出去,击裂了附近一棵灵树。见三人逃离,虫子持续嘶叫,飞快追了上去。
飞速逃跑,枯荣生气喘吁吁,冷气冲入胸腔,撕裂一般疼痛。她右手紧紧捂嘴,眉心紧锁,面部红紫,脚步踉跄,慢了下来。
“咳,咳咳!呼呼,咳咳咳咳!”接连不断地粗喘声、咳嗽声从右手捂住的口鼻中传来。渐渐的,右手缝隙处竟然缓缓溢出了暗红色的血液。
终究是撑不住了,枯荣生紧紧抓住了身旁温莳杉的衣袍,没有让自己倒下,胸膛气血翻涌,喉咙微动,吐了一大口鲜血。
血珠溅了温莳杉一身,转眼间,兄妹二人身上一片鲜红。
温莳杉垂下眼帘,扶住了她的腰,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没有让她倒下。
鲜血顺着枯荣生下巴下流,枯荣生手背轻擦鲜血,眼下透出淡淡青黑,深吸一口气,缓缓张口:“小妹,表哥,咳咳,我先天早产,后天气血不足身体本就虚弱,昨日似乎身体就有衰竭之感,今日看身体是支撑不住了……”
说罢,微微又吐了一口鲜血,微微一笑。
“眼下情况危险,你们赶忙逃跑,咳咳咳,我来拖住这凶虫,呼呼,趁它食我尸肉之时,你们尽快逃离吧。”枯荣生嗓音更加破哑,说着,手颤颤巍巍去够李江愁的手臂,李江愁赶忙抓住她的手,眼中含泪,哽咽地说不出话。
“小妹,多谢你昨日救命之恩。我死后……希望你能一同随我表哥去踏灵洲,你的蛊毒,父亲会帮……”说罢突然双眼一闭。
温莳杉食指搭上寸口脉,道:“昏过去了,脉象还算平稳。”
李江愁心口一松,紧紧握住枯荣生的手,继而送开,对他说:“我去把它引开,莳杉哥你不用推拒,我对此岛地形熟悉,且我上肢受伤,无法带荣生姐离开。我观你体内经络无灵气游走,便知你非体锻之人,无法应对那虫子,我一人危险总好过三人丧命,你尽快带荣生姐走,为她好好医治。”
说罢,转身迎了上去,未看到温莳杉眉尾微挑的神色。
母虫迎面袭来,口器微张,其上颚漏出锋利的虫牙,正当李江愁伸腿准备应战时,发现母虫只是威胁性地啸叫,并未对她摆出作战姿势,反而想绕过她追捕逃走的两人。
李江愁心中困惑,只得弓步向前,拦住母虫去路,母虫见人如此不识好歹,愤怒起来,身体直立萎缩,口器疯狂蠕动,分泌出大量毒液,沿嘴角口器滴落,夹着黏丝缓缓沿虫腹滴到地上。
见此,李江愁一阵寒恶,突然母虫口器受缩,一阵毒液喷出,李江愁赶忙躲避,衣袖却不小心被溅到,滋滋作响,转眼,衣袖便变得焦黑,李江愁退得远了些,大脑盘算应付母虫的方法。
母虫见李江愁不敢向前,“嘶嘶”炫耀得更起劲了,触角左右摇晃,前驱直立蜷曲,肱节不断摆动,然后向地上吐了口混着黏液的毒液,狠狠地嘲讽了对方,便起躯向两人逃跑的方向追赶。
李江愁见到母虫油亮的背部,心生一计,踢出身旁高到腿根的一块大石,母虫见状蜷身躲避,却仍被大石撞到侧腹处,
母虫愤怒嘶叫,横出锐利口器,冲李江愁冲去。
李江愁连连后退,直至退到一棵巨树前,她转身上蹬,几步上树,在一枝树枝前抬脚轻勾,倒挂在树上,见母虫冲在树前,便松脚翻身,绷直双腿,落在母虫身上。
母虫疼痛一瞬,见被如此戏耍,恼怒万分,身体猛烈摆动,李江愁夹紧双腿,横趴在母虫背上,微微勾唇:“别生气啊!太嘚瑟可不行。”
母虫恼怒,霎时臭腺开张,喷出一股臭气,李江愁咳咳几声,大脑微微麻痹昏沉,但是双腿却未敢放松。
突然,李江愁用伤未好的左手抓起了腰侧的灵剑,沿背部硬甲缝隙处插入,李江愁左手微微痉挛,鲜血直流,手颤抖不已没有一丝力气,无法,她只能用嘴紧紧咬住剑柄,狠狠一捅,母虫脊柱被剑割,虫身狠狠一抽搐,母虫身躯扭动得更剧烈。李江愁又用嘴调转剑柄方向,横向捅入虫子左右身侧肉内,挑断穿过虫身的左右侧经络。
虫身剧烈颠簸,李江愁用腿死死夹紧虫身,嘴里被灵剑捅出不少鲜血。一刻时后,母虫终于僵死不动,李江愁方拔出灵剑,躺在虫背上剧烈喘息。
李江愁歇息片刻,翻身下来,脚一软,险些跌倒,啐了一口鲜血,观察虫母情况。只见虫母腹后部产卵器插入土中,后足肢仍保留挖抓的姿势,虫母死时仍向后肢看着,仅剩的一直眼睛都未闭上。
李江愁见此顿了顿,用力划开了母虫腹皮,只见一颗虫卵滚下,带着黏液,李江愁看着滚下的虫卵,默默插回了灵剑,静静地对着虫母的尸体站立着。
李江愁突然想到了自己的母亲,小时候陪父亲去港口交易灵木,总有渔夫挥手同站在码头的妻儿告别。李江愁会看一眼父亲,然后又转过头去,但总是不言语。因为她知道,母亲就躺在小岛那个总是开满山茶花的山坡上,不会握着自己的手,不会温柔地同自己说话。反倒是自己会经常去找母亲,坐在花丛中,靠在母亲的石碑旁,抚摸冰冷的石碑,和母亲说自己的心里话……
李江愁脱下大氅,裹住了虫卵,叼在嘴中,用灵剑在地上画了往生咒,向二人逃跑的方向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