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阳》龙潜月三

6、第 6 章

　　第六章
　　杜温峤这厮说是说要找她，最近却跟销声匿迹了一样。
　　正想着，顾灿阳便看见了林辞。讲真，要不是她眼力好，绝认不出来这狗狗祟祟带着兜帽的人是那个舒朗的林家哥哥，本来是不想拆穿的，毕竟肯定有正事，但他鬼祟在前，后面还有两只黄雀跟着他，秉持着人道主义精神，她决定跟着两只黄雀。结果林辞进了青楼，两只黄雀折返，进了端王的府邸。
　　杜温峤带着林辞从百香楼里出来看到她的时候，她发誓看到了杜温峤表情扭曲了一下，“如意，不是，你怎么在这里？”“不是我要来，是林辞要来，也不是……”
　　林辞踹了他一脚“什么叫我要来，是你逼我来的。”
　　杜温峤一向笑的满面桃花的脸罕见着了急，“哎呀，总之你信我。”
　　“刚才有两个人跟着林辞过来你们是不是知道？”顾灿阳也不跟他们废话。两个人表情一顿，杜温峤拿着折扇无奈地打了一下她的头，“怎么这么巧，正好你来，也不用我去找你了，上了马车说。”
　　上了马车，杜温峤犹豫了一下，“如意，你转一下身。”
　　“我换一身衣服，脂粉味太重。”
　　顾灿阳一边转身一边骂“你怎么事情这么多，以前胖子的时候还当着我面穿着裤衩呢。”一回头，衣服是换好了，脸却红的滴血，林辞旁边大笑：“顾姑娘，别看承和如今长得妖孽，还是个纯……”话没说完又被杜温峤踹了一脚。
　　“怎么我一天到晚被你踹。”

　　“如意，此次来京，我倒也不是全为了督饷，年末，我在关中抓了一队蒙古兵。”杜温峤坐正，又恢复了焊在脸上的笑。
　　顾灿阳抬头：“蒙古兵？怎么没有消息?”
　　“陛下压了下来，我此次压了那队蒙古兵的头领过来，是可汗的小儿子哈丹。”蒙古与大兴自开国之后就一直交好，蒙古之前的天可汗阿古达木曾受过大兴恩惠，曾立誓永不与大兴交战，退居漠北。结果儿子还在任上呢，这盟约就岌岌可危。
　　果然，玩政治的心都脏。
　　“所以你告诉我的原因是？”
　　杜温峤还没说，林辞先开口：“现下陛下虽然没有广而告之，但消息也没有特意瞒住，要派人去趟蒙古，谈判去先。”哦，就她不知道呗。
　　杜温峤一眼看穿她的想法：“之前没让你知道，是你之前是个闲人。”哦，她现在就不是了呗，嗯？
　　“不对，现在？”
　　“皇帝刚出了旨意，明日应该会到府上，恭喜总兵官走马上任。”
　　她当官，她最后一个知道的。
　　“我到地方了，先下去了，顾总兵以后多关照。”林辞一拱手。

　　林辞下车后，杜温峤看了一眼顾灿阳，顾灿阳收起漫不经心，知道这才是要跟她说正事了。“哈丹的手信是卫老夫人的字迹。”
　　绝了，所有人都在跟她说，卫府有异心。怪不得不跟她说，知道她和卫府关系太好了，但皇帝一旦用她，就不会再怀疑她，只会牵制她，她眼睛一斜，杜温峤无辜地眨了眨眼睛：“此次你我主理。”
　　“这青楼？”
　　“这你还不能知道。”玩政治的果然心都脏。
　　咬牙切齿，她对这些脏心眼子没兴趣，没兴趣！杜温峤还是一样，一肚子算计，啊呸！
　　戳戳，忍住
　　又戳戳。
　　“杜胖子，你干甚！”转头，杜温峤委委屈屈地用一根葱白的手指戳了戳她的肩膀，“你别生气，皇帝不让你知道的。”又不是我。
　　“皇帝知道你把他不让我知道这件事告诉我了吗！”
　　“他又没说不让说。”
　　“而且我也不胖，就长相，杨城我排第一没人能排第二。”杜温峤用他的桃花眼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顾灿阳的眼睛因为生气特别的亮，马车行走间明灭的亮光影影绰绰地铺在她身上，他甚至有点恍然。
　　顾灿阳觉得头皮有点发麻。杜温峤长得实在是好，经常不正经反倒让人忽略了他的长相，现下安静了一会儿，艳丽的脸突然有了直观的冲击力，眼睛看着她又不像在看她，给人一种深情的错觉。
　　默默转回头，杜温峤这厮。
　　六年前杀了五万降兵。
　　深情，要你命。
　　“可能不多久你得和我回一趟杨城。”杨城正好在关中函谷关，乃是兵家重地。
　　顾灿阳可有可无的“嗯”了一声。关中是四塞中最重要的一塞，是防蒙古铁骑最重要的一道关隘，顾家驻扎西北，西北与瓦剌接壤，瓦剌与东蒙古同出一源，但有世仇，不怕他们有仇，就怕他们联合。
　　“卫老夫人写信给蒙古干什么？”
　　“所以要你去。”
　　“嗯？”
　　“信上的是回鹘文，满朝文武，可能就你认识。”
　　豁，你说满朝文武只有我和卫老夫人会这个回鹘文，你们有没有想过，我可能是跟卫老夫人学的。卫老夫人搞这套，是深怕我不知道她有那么点问题。心里是这么想，嘴巴说出来的是：“你们怎么知道是回鹘文？写的是回鹘文，你们又怎么知道是卫老夫人的字迹？”
　　杜温峤睨了她一眼“我好歹一直跟蒙古打交道，回鹘文和蒙语长得这么像我多少知道点，就是阅读有点困难，至于字迹”他顿了顿“你说奇不奇怪，信上就落款端端正正汉字写了自己的名号。”

　　这一个月她进宫的频率是有点高了。她和杜温峤一前一后，还是那个地方，还是大太监亲自领他们进去，御书房里已经有一个人在皇帝跟前了，她侧眼看，是锦衣卫指挥使陆谦。
　　看到他们两个到了，皇帝也站了起来，书房里现在只有他们四个人。
　　“承和，灿阳，退之过两日要去淮江办差事，卫老夫人那里只有你们两个去办。”话说一句又踱了两步，“退之，你关照锦衣卫跟着他们两个。”
　　这是不让别人知道的意思。
　　“灿阳，卫老夫人十几年前也在扎勒随军，和你关系如何？”
　　你肯定知道关系好才喊我过来，但也没有隐瞒“卫老夫人视我为亲人。”皇帝看了她一眼，手指敲了敲桌子，“她最近两年本在扬州修养，昨日已动身返京。”说完又看了一眼陆谦。
　　好家伙，都在扬州。
　　皇帝随手又从书桌上递了了一张信纸给她，她先直接扫到信尾，是熟悉的老封君的字迹“老妇陈郡谢琼书”，怀化老将军虽然泥腿子出身，但是妻子却是陈郡谢氏名门之后，单名琼，是卫老夫人的字，她心一沉，从头看起，然后心里骂了一句脏话，抬起头，面无表情，其他三个人都看着她。
　　“信里让哈丹找我”一片安静，“我真的什么都没干。”虽然信纸上面七八行字，但翻译成汉文，真的就一个意思“该是你们去找顾灿阳的时候了。”
　　她怀疑自己失去了记忆。
　　书房还是一片安静，皇帝意味不明地看着她，“既然信里内容知道了，正好，等卫老夫人到了京城，你和承和一起去拜访一下。”
　　出去的时候，陆谦与她并行，“顾姑娘，卫老夫人曾请旨赐婚卫二公子与你，陛下没答应。”说话快步离开了。
　　杜温峤脚步一停继续往前走，顾灿阳心里对卫凛竖了一个中指。
　　“如意，卫凛那厮别看他表面憨直，其实最是精明不过。”杜温峤走在前面走了一会儿又慢下来跟她并行，哟，论精明谁能比的过你？话没说，眼神是这个意思，杜温峤眼神一飘，干咳了一下，“我这是机敏，他是真精明，当年一舟带我们去跟富商借钱，他那天伤风发烧是自己夜里洗冷水澡，他就怕得罪人。”
　　她就知道卫凛此人怎么这么虚弱，原来如此。但也没回话，卫凛对自己狠对别人也狠，老将军不知道怎么长出这个歹笋。但有一条，他绝不叛国。他这种狠人当年也不是怕得罪人，虽然其余几个兄弟对他此举颇有不满，但按照她对他的了解，他真的是无法说服他们放弃行动，毕竟当年年少，一舟的计策实在太过冒险，他只好装病留在客栈方便接应。只不过换个人是装病，他为了骗兄弟也能真把自己搞病了。
　　杜温峤告完状，就安安静静一路出宫。
　　卫凛此人行动缜密，当年一起的几个人没人知道，只有杜温峤知晓，杜温峤能烂在肚子里这么久，可不是比卫凛还黑么。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