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物语》白山云墨

5、天台祭灵

　　周三那天，医院精神科就有七个人出院，温子玉一早就来找姜姝分享了这个大事件。
　　“那七个人好像突然开窍一样，也不胡言乱语，还主动报了警，直接自首，交代了之前犯下的所有事，供认不讳，我在旁边听着，起码十年起步。”
　　温子玉说这话的时候，姜姝正在查房，方天君就在一边，冷笑着说道：“法律还是判得轻了。”
　　他后半句没说，姜姝也能猜到，看来这人虽然面上不表，可还是有些怨气的。当然换了她也一样。温子玉表示很赞同，正要继续畅谈时，门口一个比她还大声的少年音打断了她。
　　“我的亲哥，你受苦了呀，呜呜呜呜！”
　　闯进来一小孩，直接扑到病床上，把方天君压在下面，姜姝看着都替他疼，这肋骨不得再断一根。
　　“你起来！我没事都要被你压死了！”
　　“对不起对不起哈，太激动了，哥你喘口气，喝杯茶哈。”
　　小孩很跳脱，姜姝看着他眯眼笑的模样，很不厚道的联想到了雪鸮那微笑的表情，很神似。
　　“介绍一下，他是我弟，方天临，就一臭小孩，得让你们多忍让一下他的脾气。这两位是哥哥的医生，快叫人！”
　　方天临得令，很甜的叫了医生小姐姐，还补了句：“我十九了，是个大学生，不是孩子！”
　　姜姝笑了下，看来他很介意被人当成小孩的事，只是这人模样确实显小，尤其这小脑袋瓜子，完全看不出身高还挺挺拔。
　　“你哥叫方天君，你叫方天临，君临天下，名字取得挺大，不知道得还以为你们家祖上是皇族。”
　　“小声点！小姐姐，可不能乱说，要低调，我们祖上可不止皇族那么简单。”
　　方天临很逗，姜姝被他这句话又给逗笑了，可温子玉却从头到尾没个好脸色。见他来了，也不打算留在这，临走前还薅了一把他头发，又很嫌弃的拿他衣服擦了擦。
　　“阿姨，我可没得罪你！”
　　“臭小子，毛还是那么点，说话小心点，姐姐不高兴了，就烧你毛！”
　　姜姝看着温子玉离开的背影，她还没见过温子玉和谁不对付，原来克星在这吗。
　　“哥，你不是说你不动手吗？怎么还是没忍住，瞧你，伤了吧，不长记性。”
　　这边在上演兄友弟恭，姜姝也不好打扰，默默走开，她没留意到，方天君的眼神一直跟着她走动，而旁边的弟弟叹了口气，得，亲哥又掉海里了。
　　“小姝，今天不能在公寓陪你了，家里要扫墓。”
　　“清明就该回去呀，我在医院值班，你不用管我的。”
　　回完消息，姜姝把手机调成静音，周六医院不忙，尤其今天还是清明，她可以利用这时间写一点课题论文，今年硕士毕业的论文已经交了，但她还想再加一篇。只要她够卷，就没人能卷到她。
　　等她把自己卷完，不知不觉外面天已经黑了，姜姝伸了个大开大合的懒腰，惬意地眯了会眼，想事情，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事。
　　等她记起来，赶紧拿上手机冲出门，白大褂都忘了脱，她答应方天君给他带纸钱的，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夜已黑，她也不知道要去哪买这种给故人用的东西，只能挨家挨户找小商店，看能不能找到。出门的时候是8点，等到她回医院已经10点了，她看到医院大门时，再看了眼时间，还好，总算赶在零点之前，那就不算爽约。
　　她笑着往医院走去，可等她迈出两三步时，周遭突然狂风大作，这风来得邪门，卷起无数落叶，片刻间，周围的路灯都被掩住光芒，前方黑的连路都看不清，姜姝只能停下来，怀里护着纸钱，双手紧握暴露了她其实很害怕。
　　等了数秒，风渐渐停了，落叶缓缓飘下，可路灯皆不再亮，伸手不见五指，姜姝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举手挡在眼前，自欺欺人般眯着眼，只要看不见应该就不会有危险。
　　她慢慢往前走，走着走着，便开始狂奔，只要跑过这一段路，前面一定是亮的！
　　可等她冲了一段路，身边依旧毫无光亮，她心里越来越没底，也不知道自己往哪走，迎面便撞上一人，摔倒后还先道歉，可她说了两句话，对面都没有回应，这才抬头看向前方。
　　远方渐渐有了一束光，而方才撞到的人，披着头蓬看不清脸，那人好像留着长发，飘在胸前，如果厉鬼有模样，一定就长他这样！
　　姜姝慢慢爬起来，还是很有礼貌地再道声歉，十分谨慎地绕开他，朝光亮处走去。
　　可在下一秒，方才那个人再度出现在她面前，只有一只手的距离，这让她看清斗篷下的面容，青黑色的脸根本不像人，她无法形容这人的五官，很模糊，很诡异，尤其那双眼，好像还冒着黑气。
　　她意识到不对劲，赶紧快步跑开，可无论她往哪跑，下一秒这人总能挡在她身前。
　　“你到底要干嘛！”
　　“要你的命！”
　　话毕，那个人伸出一双利爪，那只手没有血肉，只有骨头，就像她常在实验室里见到的骷髅，如今在她面前挥动，那冲击感直击大脑皮层，激起她层层疙瘩。
　　就在她以为自己完蛋了的时候，眼睛还没来得及闭上，眼前飘过一阵青烟，一件青墨色道袍从前飘过，好像在哪见过这背影，他就轻飘飘的往前飞去，方才的阴冷逐渐褪去，这才让她松了口气。
　　“把眼睛闭上。”
　　她很听话，立马闭上眼，呆呆地站在原地，她能感受到面前刮过阵阵狂风，可这场飓风却没有方才那阵阴风让她害怕，反而很踏实。好像这风，已经在她身边吹过数年。
　　“喂，喂？你怎么了？”
　　不知过了多久，姜姝再度睁开眼，旁边的路灯已经重新点亮，而站在她面前的，是穿着病人服的方天君。看到他的那一刻，姜姝忍住冲上前抱他的冲动，能在这时候见到一个熟悉的人，对她来说太重要了。
　　“我……我没事，可能是太累了，就站在这休息一下。”
　　“在这休息？你开玩笑的吧，我在病房等了你很久，实在怕来不及了，就出来买纸钱，结果就看到你站在路边发呆，哎，这是你给我买的吗？”
　　方天君看到她怀里的东西，好像就是纸钱。
　　“嗯，你看够不够？”
　　“够够够，都够两辈子花了，谢谢了，等会我把钱转你。走吧，我不知道医院天台怎么上去，你带我去吧。”
　　姜姝做了几次深呼吸，想把方才发生的事忘干净，一定是她的错觉，整理好情绪后，便带着方天君从职工电梯来到天台。
　　她也是第一次来，不清楚为什么方天君一定要到这来烧纸钱。
　　“这里是附近最高的地方，所以我才想让你带我上来，这样离天近，我想我的祝福能更快带到。”
　　方天君好像永远能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她蹲下帮忙收拾东西，她不仅买了纸钱，还有祭祀用的蜡烛，虽然她不迷信，可她也有故人需要思念，她也懂得这是个仪式，不可或缺。
　　昏黄的烛光下，她悄悄在一旁祭奠先人，希望她的祖父母和外公外婆在天上一切安好。心里念完这些后，又偷偷去看方天君，再度被他的外表所迷惑，这人在烛光下，带着点朦胧感，格外好看。
　　“我能问问，你在怀念谁吗？”
　　好像只有这话问出口，他们在这做这些事才不会尴尬，姜姝也想了解他的过去。
　　“一个很重要的人，一个让我亏欠许久的人。”
　　他说话的时候正好睁开眼望向姜姝，姜姝看到了他眼里不知从何而起的深情，那种感觉，好像他在透过自己看一位故人。
　　他的眼角突然滑落一滴泪，或许这就是天仙落泪，姜姝不知为何为他感到心疼，即便他并未说出任何故事，可那双眼已经打动了她。
　　他怀念的人，对他真的很重要。是那种你一旦想起，便会不知不觉伤感，有着无数遗憾。
　　“是你喜欢的人吗？”
　　“算是吧，曾经很喜欢过，但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原来是手中的朱砂痣，难怪，姜姝这般想着，对那位不认识的故人，又带着羡慕，能被方天君喜欢，应该很优秀，曾经也很幸福吧。
　　“她是我一个很重要的朋友，我曾经在桥边答应过，要保护好她，可是结果……我没能做到，我不知道她在最后一刻，是否怨过我，我也至今无法忘怀，她在我面前离去，那画面好像就在昨天一样。”
　　“应该是没有怨过你，虽然我才认识你几天，可我觉得你是个很善良，很温柔的人，你放宽心，将来你会遇到更好的人，要相信善良的人运气都不会太差。”
　　因为，姜姝她就觉得自己的运气一直就很好，她不迷信，但她也会日行一善，帮助他人会让她觉得快乐，开心了看待事情的心态都会不一样，就没什么坎坷会出现在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