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无可藏》不二乙

10、看错人

　　女孩子得知自己的喜欢大多都是羞涩的，江映初悄悄玩起了暗恋，会想什么时候表白最合适，因为她不确定陈禹行是否也喜欢她。

　　陈禹行只答应不去酒吧，不逃课，不和秃老头吵架，网吧还是照去不误，老板很年轻，对四中的学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江映初经常坐在陈禹行旁边写作业，看他玩游戏，或者敲那些奇奇怪怪的代码。

　　有别的男生见他几乎每回都带人来，还是同一个，故意调侃道：“兄弟，你女朋友？长挺乖啊。”

　　陈禹行头也没抬，飞快敲键盘，笑了两声：“不是，我妹妹，你看走眼了，这小鬼跟乖可沾不上边，我找女朋友不能是这类型。”

　　跟个野猫，生气会咬人的。

　　江映初耳朵竖着仔细听，笔尖一顿，墨水在试卷上晕出黑点，刚写的字迹被遮住，她握笔的指节泛白，用力划了一撇，又重新另外写。

　　陈禹行喜欢什么类型江映初不知道。

　　余半杏替她猜测说：“一般来说参考言情故事里，男主角喜欢的可能是御姐型？甜美型？清冷型？”

　　江映初垂着脑袋问：“那我是什么类型？”
　　余半杏看她半天，支支吾吾：“妹妹……型？”

　　“……”
　　她就不应该问。

　　江映初的座位在后门靠窗，下课铃声刚打响，就有三个女生齐齐在外面站一排盯着她，江映初吓一跳，差点以为会是校园霸凌，她每年都被评为三好学生，也没干什么坏事。

　　“……”
　　“同学，你是江映初吗？”中间那个女生先出声。

　　她想说不是，但控制不住老实的脑袋。

　　女生见她点头，又左右瞟了眼周围，趴过来压低声音：“下周六晚上九点，你能帮我约陈禹行出来吗？”
　　江映初看她：“为什么？”

　　窗外有一群人陆陆续续走过，女生默了几分钟才继续说：“我想和他约会，你帮我个忙呗。”

　　高中生约什么会？想早恋？

　　江映初硬邦邦回答：“他不会去的。”
　　“你没问怎么知道？”女生从校服袖子里面扯出一封粉红色的情书，还藏在《思想政治》的课本里放到江映初的桌面，“你是他妹妹，好说话，拜托了，事成之后请你喝奶茶啊！”

　　江映初最不喜欢那天的政治课，一个字没听。
　　说了千万遍要扔垃圾桶的情书最后还是给了陈禹行，她开始讨厌妹妹这个词，面无表情伸出手：“你的桃花约你，自己看吧。”

　　陈禹行打球中场休息，撩衣角擦汗，痞气的笑，当场就拆了情书，快速扫几眼：“写小作文，当我阅卷老师啊？”
　　场上有人叫，陈禹行抬手应，又问了一句：“长得好不好看？”
　　“……”
　　江映初冷着脸：“没看清，你要去吗？”
　　“去。”陈禹行又把情书扔回给她，开始去打后半场：“周六陪你打完羽毛球就去。”

　　江映初扯了下书包带，心里一阵阵发疼，没说话，第一次没等陈禹行打完球就走了。

　　想不到啊，王八蛋还是个时间管理大师，这个陪完陪那个，还要不要脸。
　　整个周末江映初拒绝接收任何消息，周一再去学校，陈禹行主动来找她：“小鬼，吃不吃炒酸奶？”

　　酸，酸死了，谢谢你又插一刀。
　　江映初语气冷冰冰：“请你的桃花吃去吧。”

　　“……”
　　陈禹行笑得肩膀颤抖，把她拎回来：“没答应，那女生比你还要娇滴滴，说话夹得厉害，我听着发抖，要真在一起我怕得帕金森。”

　　“……”
　　嘴巴真毒啊。

　　但江映初有点开心：“我要香草味的。”
　　陈禹行一贯点头：“行，什么草都让你吃个遍。”

　　那次过后，江映初以为陈禹行的心思真的不在谈恋爱，她开始放心了，继续保持暗恋，时不时胡思乱想一下，然后暗戳戳的搞小动作试探他的意思。

　　这种小生活持续到了高一下学期，考试成绩出来过后，江映初考了年纪第六，她飞奔去找陈禹行报喜，说好了她能进前十就一起去海边玩。

　　教室是空的，只有韩贺在写检讨：“映映小美女别找了，阿禹带他女朋友去后街吃芒果冰了。”

　　江映初发愣：“你在说什么？”

　　韩贺抬头，疑惑问：“阿禹没跟你说吗？九班文艺委员叶蕾，他追的，上个星期就在一起了。”

　　江映初仿佛被人当头泼了盆冷水，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跑去后街，亲眼看见陈禹行主动牵别人的手，看见他们拥抱，在树下亲昵咬耳，甚至接吻。
　　那个女生长头发，很瘦，五官精致，只有一个梨涡，皮肤像她一样白，好像啊，既然都这么像了，为什么不能是她？

　　原来陈禹行不是不喜欢江映初这种类型，他只是不喜欢江映初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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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禹行并没有要把女朋友带入他们的小团体，最多也只是在聚餐的时候接到电话，要提前走，或者说几句哄人的话。
　　然而叶蕾这个女朋友仅仅维持了半个月，她就像一个口子，撕开了让陈禹行开始放纵谈恋爱的行为。

　　不停有张蕾莫蕾林蕾赵蕾这些过客出现。

　　“你喜欢那个女生不？不喜欢我就换。”陈禹行每次要谈下一任，总会先来问江映初。

　　江映初不懂是什么意思，她想让他不要谈恋爱，可连语言都没组织好，陈禹行就开始追人了。

　　她跟在后面，看着陈禹行这几年窜得越来越高，背影越来越宽阔，有些恍惚，他们竟然一起走过了这么多年，算算都快十年了。

　　韩贺开玩笑说：“阿禹这家伙挺另类啊，喜欢主动出击，倒贴上来的竟然不要。”

　　江映初听着，乖乖把喜欢藏好，她不倒贴。

　　高二上学期，陈禹行看上了一个学妹，他要去网吧加联系方式，那段时间滨江在这些地方查未成年查得很严，他让江映初坐在离门口最近的位置望风。

　　聊了足足一个半小时，他才想起她还等着： “小鬼，可以回家吃饭了。”
　　江映初醒来问他：“明天我们一起去图书馆吗？老师说要买新教材书了。”

　　“下次，或者让韩贺送你去。”陈禹行咬着糖，“你哥我新交了个女朋友，要把时间空出来先约会。”

　　“……”
　　江映初闷闷的：“你真随便。”

　　聊聊天就是女朋友了，做什么不好非要做浪子。

　　陈禹行没生气，敲她额头：“我前前后后让她装腔作势，一个星期才拿到的号码，还不够诚意？”
　　江映初拽过自己的书包：“做这些滥情花心的事没好处，以后会有报应的，你等着吧。”

　　“咒我？”陈禹行瞪她。
　　江映初撒腿跑了。
　　“……”

　　到最后这个装腔作势的女朋友也没撑过三个月，快分手的时候还为人家跟外校的打了一架，那女生长得很漂亮，逛街被骚扰，陈禹行放学就把人给堵了。

　　江映初赶到，他就坐在巷子门口抽烟，脸上乌青，半边脸都是肿的，校服没破，看来是打赢了。

　　“嘶——”，陈禹行要被棉花压疼死，“下手这么重？白给你买零食了？”
　　江映初没管他，自顾自得上药：“放心吧，等会儿回家，你爸打你会更疼，上个月才换的木鞭。”

　　陈禹行的家庭模式是严父慈母，陈父在榆金街出了名的脾气火爆，最看不惯陈禹行这种不学无术的逆子，有时候骂得很难听，会动手亲自教训。
　　江映初心软帮他撒了谎，说是自己遇到混混，这件事情算是过去了，陈禹行又开始反常，单身了很久。

　　一直到高二下学期，陈禹行遇到转来四中的阚杉月，没想到，成为了他往后好几年都心心念念的白月光。

　　整个年级的人都知道，阚杉月追得轰轰烈烈，喜欢从不遮掩，恨不得告诉全世界，陈禹行的态度模棱两可，却又愿意让她并肩，甚至介绍给了他身边的所有朋友。

　　江映初沉默片刻：“谁都可以在你身边是吗？”

　　哪怕她根本就不在意你，不知道你不喜欢酸，吃虾会严重到过敏进医院吗？

　　陈禹行无所谓笑笑，点头：
　　“她可以，她跟我是一样的人。”

　　江映初独自回家，路上有缺德的狗东西从楼顶扔东西，她及时发现避开，踩空台阶脚崴了。

　　像是找到了宣泄口，江映初酸涩的情绪达到顶峰，她没力气走了，慢慢蹲在花坛边，滚烫的泪珠一滴又一滴融在地面，乌云翻卷，快要下雨了。

　　她手臂环着膝盖抱住，头埋了下去，瘦弱的肩膀不受控制地颤抖，啜泣声从小变大，崩溃般地嚎啕大哭。

　　忽地，一把透明的雨伞被放到江映初脚边，她只看得到一双崭新的白色球鞋，怔然，等抬头再看，那人就这么消失在了人海中。

　　江映初抹了把脸，把脑子里的水哭出来顿时就感觉好多了，为王八蛋淋雨生病不值得，还有很多期待的事情，不应该被困在这里，她撑伞离开。

　　这场声势并不算浩大的暗恋，既没成功也没失败。

　　只是江映初不再去想要得到，没有了非陈禹行不可的劲，她耿耿于怀放不下的或许是那场青春里无果的付出和被浪费的炽热。

　　记忆里的他太好了，所以她不承认是她看错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