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祭》山茶猫

5、男朋友们

　　这时，爱马仕的店员也给她发了一条信息：
　　【南小姐，考试结束了吧？祝你取得好成绩，店里新到了一个星象仪，很漂亮，你可以有空来看一下哦~】

　　南追本就心情不好，看到这条信息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了！
　　店员都知道她考试结束了来问候，康司平是干什么吃的？
　　但是她也气店员暗示她买的东西：都什么年代了，她要个破星象仪干什么？再见了妈妈今晚我就要远航吗？
　　为了买到想要的包，她三孙子似的，给爱马仕月月上供，又是家具又是电动自行车，偶尔，还得给sa带点礼物……现在，连星象仪这种鬼东西也要开始推销给她！
　　而她想要的包，却一直也没信儿。
　　南追顿觉恼火，像是被人当头泼了一盆水，总觉得康司平和她想要的那个包之间，有着某种诡异的共同性。

　　如今，她知道自己已经一败涂地了，却仍不甘心。
　　她想起了康司平那些不值一提的好。
　　他倒是也给她买过礼物：冬天买手套，夏天买梳子，发信还会带个玫瑰花……
　　等下，怎么细细一想，都是些破烂？！

　　再看他送给邱若霞的礼物呢？
　　手机，项链，电脑，手工做的陶罐……
　　这个对比实在太惨烈了。
　　或许他在送出东西前，心里也有衡量吧。
　　送给舔狗的，意思一下就行；送给青梅的，当然就要精挑细选，甚至亲自上阵做一个。

　　“Fuck……”她轻声骂着，表情阴沉。
　　康司平对她的那点好实在是太不经盘算了，只要一拨拉，全是混着玻璃碴的屎。

　　突然，她惊醒了。
　　她在做什么？！
　　她怎么又开始和邱若霞比了？
　　她是独一无二的南追，怎么会轻贱到和别人比？
　　认知到这一点的她，顿觉无比惶恐！
　　固然，一开始是她下定决心要追求康司平的，并且也告知自己对方有权利在考量后拒绝她。这正是一种“我爱你，但和你没关系”的崇高境界。
　　可现在，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境界了。
　　简直就像买爱马仕一样，一边花钱一边装孙子，最后钱都被拿去养活园丁了——即邱若霞。
　　自己的傻逼纯度一直这么高吗？

　　在愤怒带来的短暂清醒里，她还想到了董小宛。

　　惊才绝艳的一代才女，嫁给冒辟疆后，旋坐旋饮食，旋起执役；逃难路上被抛弃，接回来后还痴心照顾生病的冒辟疆，最后一代秦淮名妓没活过28岁。
　　董小宛是乐籍，又身不由己、没得选，而她，一个接受高等教育的新时代女性，跟这搞复辟呢？

　　南追气急败坏，拿起手机来，咬牙轻声骂道：“康司平，我再数10个数，如果你没有给我发信，那么我就要彻底拉黑你。1, 2, 3, 4……”

　　她这一数，就没了尽头，一直数到167的时候，倒是等来了乔文淑的电话。

　　“喂？大追，你好了没？我和兰兰到楼下了。”乔文淑语气活泼，俨然心情很好。
　　她这才惊觉已经快三点半了：“哦，好了，你们在楼下咖啡馆等我吧，我这就下来。”

　　南追平时在校园里，都是温柔日系装扮：
　　浅粉、奶白、婴儿蓝、浅柠檬黄、兔绒、马海毛、粗花呢、真丝、醋酸缎面……
　　各种排列组合，高雅温柔的白雪公主一样，完美地缓和了她颜值带来的攻击性。
　　而今天考试结束，她特意选了一身高开叉的红裙，全靠剪裁突出修长的好身材，涂上红丹丹亮晶晶的唇釉后，镜子里出现了白雪公主那美丽的后妈。

　　她很满意地拿起一个mini kelly，对着镜子照着。奶白色的包实在是太小了，装完车钥匙和手机后，就只能装可爱。
　　她心想，就和我这个人一样，装满了可爱。
　　镜子里的她神采奕奕，是的，她更喜欢这样的自己。
　　自信，美丽，睥睨众生，温柔的外表下是泼悍且自恋的心。
　　也许康司平也看出来了，她只是在装一个温柔体贴的女朋友？
　　收起嘴角的冷笑，她踩着10公分的高跟鞋下了楼。
　　~
　　楼下金碧辉煌的等候大厅旁边，灯光暧昧的咖啡馆里气氛雅致，乔文淑和兰漪正在雅座里等南追。
　　“哇，这里一看就很贵……”乔文淑第一次来，不敢点咖啡，只点了一杯水。
　　结果一杯水竟然也要八块，搞得文淑心都在滴血。
　　文淑个子不高，衣着朴素，瘦瘦小小，短发，戴眼镜。相较于南追，她更符合学霸的steorotype，甚至现在的她，就已经很有体制内的人该有的可靠模样了。

　　她身边的兰漪则品着咖啡，悠悠给出了判断：“贵，可能是因为租金。这家的咖啡是冲泡的，不高级。”
　　相较于乔文淑的局促，兰漪就跟回到了快乐老家一般自在。

　　兰漪人如其名，是个十足的古典美人。

　　丹凤眼、樱桃小口，古画上走下来的仕女一样，是汉服圈有点名气的网红。
　　今天考试结束，她特意换了一身素白的锦缎旗袍，长发半绾，慵懒靠在锦绣的靠枕上，浑然一条雪白的长虫。乔文淑要不是和她一起坐公交来，绝对会相信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富家小姐。

　　“这你都能闻出来？”乔文淑抽了抽鼻子，甜丝丝的，有什么区别。
　　“当然，我很喜欢喝咖啡。”
　　兰漪胸有成竹。
　　可惜的是，兰漪对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虽然如数家珍，专业课成绩却永远在吊车尾，是个不折不扣的草包美人。
　　她大四上学期就选了一次周学礼的这门课，纯是为了发花痴，她还把他当偶像，用她的话来说就是：“我要永远支持哥哥！”
　　可惜，哥哥并不知道她是哪根葱，把她给挂了。

　　这学期，「哥哥」短暂变成了「变态老周」，要是兰漪再挂一次，就会被退学。为此，和她关系还算不错的南追征得了文淑同意，决定帮她一把，对题的群因此变成了三人组。

　　之后，文淑在图书馆和徐志赫讨论问题的时候，又趁机邀请了志赫大神。
　　志赫是第一名的有力竞争者，但同时也意味着他能力很强。南追顿觉有了双重保险，毫不犹豫地同意了他进群。而志赫这边早就和猴子结了盟，而且猴子成绩也很不错，问可不可以一起。
　　丛耀侯，南追也认识，两人在敬老院做志愿者的时候很有点交情，遂也同意了，结果猴子也并不是光身来的，还同时带来了他的“拖油瓶”钱建刚……
　　这下南追觉得不太对劲了，赶紧在群里喊了停，否则，照他们一个拉一个的尿性，恐怕很快就要繁殖出一个连来。

　　两人正聊着，南追烈焰玫瑰似的扯着拉风的裙摆来了。
　　“哇，大追，你这身绝了啊。”乔文淑毫不吝啬地夸赞着她，着迷地盯着她看。
　　南追一撩浓密的大波浪，心情骤然变好：“考完试了，当然要美一点。”

　　而一旁的兰漪只是温柔笑着。
　　兰漪长得漂亮，但有且仅有这一项优点的时候，便格外重视，绝不会轻易夸人外表。哪怕是南追，也很难从她嘴里听到一句赞扬。
　　南追虽然和她做了几年朋友了，但仍未适应，心里多少有点咯咯楞楞的，觉得兰漪有点不识好歹。

　　但是毕业的喜悦足以冲散一切细微隐蔽的不爽，她开出自己的座驾来，邀请两位朋友上车。
　　Tiffany蓝的内饰，车前摆了各种毛绒娃娃，乔文淑和兰漪都不是第一次坐她的车，却仍然觉得很好看。
　　车的价格是其次，戳中人心的妆点才是绝。

　　兰漪终于开了金口：“追追，你眼光太好了，要是专门卖车饰。一定也很赚钱。”
　　“眼光不好，能看上我们的大校草吗？”乔文淑也打趣。
　　南追的笑容有点僵，自嘲：“看上又怎么样，还不是舔狗一只。”
　　乔文淑不解：“都毕业了，他还是没有一句准话吗？”
　　“没有。”南追尽可能让自己听起来语气平稳。
　　早在追求康司平的伊始，她就允诺了，要给他充分的时间考虑。

　　“啊？我真不懂……”
　　要是南追这个条件的女孩追求自己，乔文淑觉得自己很可能变拉拉。

　　学渣兰漪的嘴里慢悠悠地飘出了很有哲理的话，“一个人要是不喜欢你，再好也没用。一个人要是喜欢你，你有再多缺点也没关系。”
　　南追差点要翻白眼。
　　兰漪要是背课件也能这么顺溜就好了，不至于梦里都被“哥哥”宣布挂科。

　　精明的乔文淑顿觉南追亏到了姥姥家，稍微带入一下，就已经肉疼到忍不住开始为她鸣不平了：“可康司平要是真的不同意，干嘛不早点明确地拒绝你？要说一年也就算了，两年了都看不清楚自己的内心，要么是装的，要么多少沾点弱智。”
　　难怪有南追这种学术大仙辅导，成绩都只是中上。

　　兰漪捧哏：“根本就是故意拖着。”
　　乔文淑：“对啊，别的不说，他大三能拿那个二等奖学金，还有那个竞赛的三等奖，你的功劳占一半吧。而且你平时总带他吃饭、给他送礼物……我靠，他这人怎么这样，占便宜没够。”
　　奖学金和竞赛，明面上看起来只是钱，之后求职的帮助有多大，大家都知道。那堪比鲤鱼跃龙门的。

　　她不说还好，一说，南追立刻想起一件事来！
　　邱若霞收到新手机做礼物的时间点，好像就是在康司平得了奖学金之后？

　　乔文淑叹息：“大追，我不懂，你干嘛这么哈着他，好吧，他很帅，但我不信这个世界上没有比他帅的男人了。”
　　兰漪：“没错，我觉得哥哥就比他帅，哥哥家条件也超级好的，光看车就能看出来。”

　　南追的表情很僵。
　　她在心里回道：可能我有点贱骨头。
　　因为刚刚下楼的时候，她居然觉得爱马仕那个星象仪也不是不能买……同理可得，康司平好像也还是那么诱人。

　　文淑分析着：“也许你就是得到什么都太容易了，更容易被不甘支配。”
　　“哇，文淑，你说得好精准。”兰漪又补充：“不过，男人嘛，哪有十全十美的。比如我男朋友，虽然对我很好，但是模样就要差些。”
　　乔文淑看了她一眼，忍住没吐槽。

　　姐姐，你男朋友长得那是差一点吗？那可是随心所欲、猥琐欲为啊！
　　《狮子王》里的疣猪都比他清秀可人！

　　此刻，她身边的两个顶尖大美女，红玫瑰的男朋友是个英俊的石头，白玫瑰的男朋友是个有钱的蓬蓬，这不免让还没谈过恋爱的乔文淑很慌张，要是男人的十全九美都这么带劲，那她宁愿去五台山做姑子……

　　兰漪知道她在想什么，主动地举起自己新买的cf包：“你看，这是我男票送我的毕业礼物。”
　　“哦，不错，多少钱？”
　　乔文淑问之前，自己先有了个答案。
　　看兰美女这沾沾自喜的模样，怎么说也得上千了。

　　“原来便宜呢，现在涨价了。六万四。”
　　“多少？！！！”乔文淑一下子化身尖叫鸡。
　　她一年的生活费也到不了六万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