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反派boss带回家》翾飞晨

5、卧底

　　墨丞的餐盘中有专供战斗型仿生人肌肉生长的蛋白块，他吃饭很斯文，用筷子尖将它们分隔成大小均匀的方块，放入口中轻嚼：“为什么看我？”

　　向空笑笑，这是吃过多少山珍海味才对这么上等品质的蛋白块没兴趣。

　　生物大灭绝开始后的两百年里，人类深陷粮食短缺危机。很多人饿极了找不到食物，就往嘴里塞土、金属粉末等等异物，最后无法排出体外，胃直接被涨破而亡。

　　饥荒得以彻底解决还是最近100年，蛋白质块、营养液等能提供能量的人造食品被研发成功，进入量产阶段。这些食物能为人体供能，但是毕竟是化学制品，加入香精香料后味道依旧很差。

　　在当下，好吃的东西也不是没有。比如“仿真肉”，价格堪比黄金，百分之百还原大灾难前的牲畜、鱼虾的口感与质地。

　　再比如“有机菜”，那可是真从土壤里长出来的好东西。

　　仿真人这辈子是别想吃得起，就算是人类也有个三六九等之分，普通人只有逢年过节才能用物资供应局分发的菜票买到相应数量的“有机菜”。

　　超出配给的食物要花大价钱，远高于平均收入，都是富豪专属。

　　“你长得特别像我昨天见过的一个人。”向空的音色是好听的少年音，不带任何攻击性。清亮明媚的声音再配上他这张线条柔和秀气的脸蛋，很容易让人放下戒备。

　　墨丞没抬头：“谁？你昨天不是刚来？”

　　“顾署长，你们身形特别像，都很高、腿长、肩宽腰细，从背面看就完全一模一样。”记忆恢复后向空想起很多以前的事，他和顾茗可不是泛泛之交，那得是八百辈子的仇人。

　　是水火不容，猫狗不理的“好关系”。他是处置仿生人违法犯罪的最高事务长官，自己就是被他追查多年未果的3F组织头目。

　　墨丞面不改色端起装满营养液的杯子：“没见过，不认识。”

　　“哦。”向空含住口空气，腮帮子鼓囊起来，像只乱毛小仓鼠。面上单纯无辜的眨眼，心里早就抽出两把刀架上墨丞脖子：你可最好别是他装扮进来做卧底的，要不然活着走出基地的希望不大。

　　景云才不知道两人心里都在盘算什么，眼神朝大门口哈巴犬瞟去，又迅速收回，手肘轻碰向空，嘴皮几乎不动地说：“快点吃，我们好像又被哈巴犬盯上了。”

　　向空装作害怕，两轱辘刨完碗里的碎饭粒，提前和景云起身去归还碗筷。在他们离开餐厅前，向空回头看墨丞，他依旧坐在原位细嚼慢咽。

　　有意思，组织里不互通身份是规定，也是成员自保的底牌。初次见面，你墨丞怎么就舍得给陌生人摊牌？

　　找被重塑的朋友？被重塑的你又怎么拿回了上辈子的记忆？3F组织发起人？我就是头目，是你要找的人，但我怎么不认识你？

　　不矛盾吗？太矛盾了！

　　***

　　“这节课是我们的家政服务课。”

　　教家政课的老师名为马丽，今年103岁，她的两个孩子都在地表科研队工作。小儿子在某次勘探任务中遭遇暴风雪，冻毙于野外。

　　大女儿随队前往城市遗迹收集物资，被倒塌的广告版砸中，不幸身亡。

　　马丽这个年龄如果放在大灭绝前已是高龄老人，但在今天这个年代，她依旧是少女，眼角看不到一条褶皱，皮肤水嫩，身材纤细。

　　人类平均寿命无端延长，这也是让科学家百思不得其解的困惑。

　　在这个时代，气温骤降，地球就像进入冬眠状态，连自转都逐渐减慢。

　　存活下来的女性生理周期消失，人类无法再分裂出生殖细胞。但同样，细胞分裂的速度变慢了，衰老也随之减缓。

　　据向空之前在买主家查阅到的资料，当今年龄最大的人已活过400岁，终显老态的他亲眼见证毁灭与重生，在无数次灾难中得以幸存。自然死亡成为遥远命题，大多数人类都因意外而死。

　　玛丽拉开教室上方隐藏屏幕：“家政服务课是所有仿生人的通识课，等顺利通过这门考试你们可以得到20积分。”

　　科技受资源限制发展缓慢，但仅限于理论研究方面。人类再也造不出巨大的天文观测站、粒子对撞机，理论物理学研究止步不前，世界的本质是什么？我们为什么会遭遇突然降温？这些问题大概在千年内都不会得到答案。

　　但是可喜可贺，人类在生物基因、AI智能化方面、生物机械学等领域的研究突飞猛进，否则也不会诞生“仿生人”这样的后人类群体。

　　“智能家居系统是最基础的操作系统，只要你们好好学，肯定能熟练掌握。”马丽老师在讲台上投射出一套房子的全息投降，开始讲解基本操作指令。

　　向空知道这门课听上去简单但其实内容十分繁琐，仿生人在家中为买主生活服务被视为天经地义的事。

　　服务内容就包括做饭、清洗衣物、收纳物品等等。飞岭科技的培训将全部家务工作考虑在内，课程结束最后的测验是操控料理机在两小时内制作出一桌造型、口味、搭配皆不同的蛋白块大餐。

　　玛丽上课喜欢实操，她从教具袋中取出一包粉末：“咱们这就有料理机，谁能上前来给大家做个示范，怎么把这包蛋白冲剂做成精品蛋白块，口味就选……糖醋味。”

　　“如果成功我给他额外加5分。”

　　每次赚积分的机会向空都不会放过。他首先要名正言顺从基地走出去，干掉那位把自己送来重塑的VIP买主获得自由身，之后才能展开自己的宏图大业。

　　“座位号009的同学最先抢答，请上台。”

　　只慢了半拍，向空目光投向坐在第一排第九个位置的墨丞，偷偷问身旁的景云：“他平时上课也这么积极？”

　　景云是个遵纪守法的小怂包，上课根本不敢交头接耳，生怕被随时查看监控的哈巴犬抓住。他目视前方，照旧是嘴皮不动只发音的方式：“没有，他很闷。”

　　墨丞将半包粉末倒进料理机，取出空碗用香精调味，最后用水冲均匀，一并倒进已经开始成形的蛋白块中。合上盖子，设定烹饪程序，大功告成。

　　操作完美，没有任何纰漏，马丽老师很满意：“非常好，咱们继续上课，等半小时后出锅，我尝尝味道，再给你加分。”

　　被人抢了5积分的向空很不爽，抢他积分的人还刚好是身份不明的墨丞。在众人眼前还得继续装什么都不知道的小白花，趁中午吃饭时间偷摸去打卡机查询积分状况。

　　好一个（-150），向空差点当场昏过去。

　　克里斯自己违反规定不干不净，顾茗良心发现没有给自己判处诸多折磨仿生人的专用刑罚。只是抹除所有积分后又扣除150，让向空在基地内多接受下再教育。

　　掐指算算，还有250分，真不是个吉利数字，向空自嘲。

　　按常理得有好长一段时间呆在基地，但不知道自己的买主这段时间独自生活有没有想念自己，说不定VVVIP思念成疾，大发善心来基地提前收货，顺便送人头呢？

　　既来之，则安之。向空理清楚思路，基地内也很好玩，比如今晚在体检室就十分非常之好玩嘛。那位动用私刑，调高芯片电流来折磨自己的李博士，也是时候去西天看看了。

　　***

　　从前，向空的买主禁止他随意出门，当时他其实很纯粹只是想去外面看看。为了满足自己的小小心愿，向空第一次有了秘密。

　　他把买主平时送给自己的礼物在暗网上典当出去。拥有小金库的向空又从一个名为“撒谎精”的网友手里购买来脸塑面具。

　　轻薄如蝉翼的特殊材料，贴在脸上，再连接软件可随意塑性，能彻底改变人的五官面貌。

　　所用原理向空没深究，大概是利用光学造成视觉幻象，并非实质变化。这是极好的犯罪道具，所以被严禁售卖流通。

　　上辈子临被送进回收站重塑前夕，向空将全部家当委托给约赛壬，如今又原封不动回到自己手中。

　　熄灯后躺在睡眠舱，他仔细带好面具，为自己挑选了一张极其丑陋的脸。眼皮耷拉着，满脸长满红疙瘩，嘴唇深黑，唇线扎了一圈密密麻麻针孔。

　　约赛壬在哪游荡向空不清楚，但受到他发来的消息：所有监控和电梯都已经被3F接手。

　　轻车熟路上楼找到李博士工作的房间，轻敲三下门，里面传来声：“直接进，门没有锁。”

　　向空按住把手，只打开仅供一人通行的缝隙，缓步走进其中，反手关门，“咔哒”扣紧门锁。

　　“谁，这么晚过来？”李博士正在紫光灯操作台给还未成型的胚胎换液。这些胚胎很小，准确来说就是刚分裂还未分化的多细胞生物，只有借助显微镜才能看到。

　　生物实验精细度要求极高，李博士注意力全在实验台：“查尔斯？你进来就找个地方先坐，我知道今天爽约是我得不对。”

　　“但是最近上级传达下来新的产量目标增加10%，我实在忙得厉害，这些小家伙原来15、16天就能成熟，现在一个多月还不具备移植条件，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温度不对？”

　　向空站在旁边安安静静听着，他不是不想说话，是想在李博士转头时给她惊喜。

　　感觉到背后有人始终看着她，终于不耐烦道：“你怎么不坐，站着干嘛？我是真顾不上。”

　　还是提醒下吧。向空开了变声器，悠悠开口：“博士。”

　　听到这个毛骨悚然的机械音，从目镜收回注意力，转身，正对上那张人不人、鬼不鬼的脸。

　　向空单手背在身后，弯腰鞠躬行礼：“博士，晚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