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到反派boss带回家》翾飞晨

10、神秘老头

　　“怎么又带走两个人？”有人在小声嘀咕。

　　好不容易等来每周一次的休息日，现在成了劳动建设课。向空从实验室出来，抱着刚从超声机里洗好的试管，路过走廊卫生区域就听到有人议论。

　　“当时走廊里的监控全被消防喷头洒出来的水淋湿了，其实只要咱们都不投票，他们就找不到最开始起哄的人。”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们找不到人，最终会拿我们所有人开刀。”说话的仿生人一抹脖子，一吐舌头。

　　向空继续往前走，把试管搬进仓库。劳动建设课叫得好听，其实就是给基地免费打扫卫生，和后厨洗碗的逻辑差不多。

　　在这个普及机械化的时代里，只有基地采用这种古朴的人力打扫方式。几台清洁机器人就能搞定的工作，非要交给仿生人亲自做，一方面是节约成本，另一方面就是培养服从性。

　　明知不合理却无法质疑，错误被扣上科学的冠冕，可气又好笑。

　　向空抱着空箱子从仓库走出来，看到冷面墨丞环抱手臂依在门框。不由赞叹这家伙挺会找位置，门半开刚好能遮挡住摄像头，真是把偷懒玩明白了。

　　“干完？”墨丞语气很轻松，仿佛这节课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但其实所有战斗型仿真人都刚抬完重物回来。长时间使用力量导致肌肉充血，墨丞的胳膊似乎比往日粗了一圈，撑得衬衣式制服大臂处轮廓分明。

　　向空摇头：“还有两趟。”

　　“我帮你。”墨丞主动接过箱子，步伐稳健朝实验室方向走去。

　　向空一路小跑艰难跟随，暗自腹诽，这受了伤的战斗机器还是比没裂纹的花瓶能干，不同型号的仿生人身体机能果然存在严重壁垒：“我来吧，你腿不好。”

　　“只是想赶紧弄完去医疗室，你太慢。”墨丞没回头。

　　得，被嫌弃了。

　　墨丞来回走两趟只要十来分钟，最后一批试管搬运完，向空跑去值班监察官那签到，确定分配给自己的任务已经保质保量完成。

　　“直接回宿舍，不要在楼里乱转，吃饭的时间再出来。”监察官嘱咐完将电子纸推到向空面前，示意他用手环盖章。

　　“长官，我要陪朋友去趟医疗室，他腿伤很严重。”向空苦着小脸，担忧地看向墨丞。

　　墨丞到是聪明，这个时候学会示弱，全身无力靠在墙上，摇摇欲坠。

　　“怎么受伤的？”监察官警惕起来。

　　“报告，昨天教室里太乱，我被人挤倒磕在教具上。”墨丞训练有素用短促音节回答长官的问题。

　　“你们当时在上什么课？”

　　“地形勘探与攀岩，用的教具是十字钉锁链。”专业冰原攀爬工具，前端带有锋利尖钩，深陷冰层后展开吸盘，能牢牢攀附在倾斜超过90度的冰峰上。磕在尖钩上，又激活吸盘，可想而知墨丞伤得多严重。

　　“裤腿拉起来。”最近事情出得多，已经加大了巡逻力度和夜间检查，没人敢掉以轻心。

　　墨丞昨天穿得是训练服，今天是日常制衣服，上身衬衣，下身西装裤。

　　裤脚细窄，拉高难免蹭到伤口，硬布边缘蹭过血肉，新结出来的血痂被掀起，鲜血顺着胫骨流淌。

　　监察官这次确定他们没说谎，拿出一张红色电子签作为假条：“可以了，早去早回，不该去的地方不要去，不该看的地方不要看，如果被巡逻队抓住，难说下场。”

　　“是。”向空连忙挽住墨丞胳膊，清瘦身体试图把他架起来。陪人去看病总得体现出自我价值，但怎么就感觉双脚好像还有些飘离地面？到底谁架谁。

　　两人光明正大走进电梯，一路下行停靠在-17层。

　　门打开，静得可怕。向空感觉鞋底被黏在原地，半步都不敢往前走。太反常了，平时回收站都很吵闹，上两层下一层全能听到连绵不绝的惨叫。今天静得连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到，难免多想。

　　墨丞已经走出了电梯，回头看向空，眼神没有任何波动，却表达出让他跟上的意思。

　　“嗷，有点害怕回收站，发呆了。”向空小跑出电梯，身后的门抽风似得猛力夹合，不知是不是故障。

　　地下17层只有两道门，朝东的门是医疗室，朝西就是回收站。

　　医疗室安排在这也有讲究，因为回收的最后一步正规工序是确定机体已经死亡，这需要医生和精密仪器来专业判断。

　　但据向空了解，基地为提高效率，在无人监督时会自动忽略死亡判定。很多仿生人被拔出芯片后没有立即死亡，还残存有心跳呼吸就被送进了分解炉，提取重要组织细胞后被火化成灰。

　　无法考证在生命最后时刻，这些仿生人是否会感到痛苦，是否是清醒地被实施火刑。

　　在火化完成后，飞岭科技的工作人员会从组织细胞中提取重要遗传片段，利用生物基因技术克隆并改进出一个具有上代特性的胚胎，投入熔炉。

　　1个月后，在神经发育阶段强行注入芯片，血肉继续生长，神经将与芯片紧密结合。再经过7个月养成完全体。以上就是仿生人回炉重塑全过程。

　　不由个人意志决定，全靠买家定生死。

　　“请进。”可视门禁传出声音，电磁铁同时旋钮弹开。

　　墨丞大方将门推开，侧身顶住，让向空先走。

　　医疗室很大，不同区域被各种大型精密机械填满，倒不空旷。

　　两人向前，绕过用树脂板做隔断的墙面。黏稠液体咕噜的声音从中央圆柱形培养舱中传出，听得向空别扭，总觉得鼻子里的分|泌物也在冒泡。

　　培养舱壁透明，里面漂浮着小团组织像人形胚胎，又像一截白花花的肠子?向空想凑近看，被墨丞拉住手腕，不带怒意地劝诫：“别乱看。”

　　“有什么不能看得嘛，好事不背人，背人不好事。”向空低声嘟囔。

　　“no,no,no,no,no.”充满活力的声音是从另一堵隔板后飘过来：“只要嘴上说得漂亮，坏事做得也像替天行道，不仅不用背着人，还要故意大肆宣传。”

　　来者是为白发苍苍的小老头，坐在全自动轮椅上，佝偻后背，有明显脊柱侧弯。他脑干位置贴着两枚芯片，芯片与两根软管相连，直通轮椅控制器。

　　向空立刻明白，这是脑连设备。老人恐怕已经丧失包括声音在内的活动能力，只能依靠人体机械学产物存活于世。

　　“您好，我叫墨丞，编号W11867。这位是向空，编号……我不知道。”墨丞表情没变化，但语气恭敬，和平时不一样。

　　“欢迎，年轻的生命真好，蓬勃像小草。来找我是需要什么帮助吗？”

　　天天被人呼来吼去，忽然有个人类对向空这么客气的说话，反倒是全身冒鸡皮疙瘩。喉咙像被灌了强力胶，扯不出音：“他……我……，他腿……。”

　　“不着急，那边有椅子，搬过来坐下慢慢说。”

　　墨丞主动去提两把凳子，坐在老人对面，挽起裤脚：“昨天基地出事，不小心磕在了道具上。”

　　轮椅凑近墨丞，老人被绷带固定着动不了。轮椅扶手缓慢伸出透明琼脂状的触角，轻柔灵活地触碰到伤口。

　　冰凉晕开，赶走伤口的灼热。

　　有微电流通过触角，酥酥麻麻，奇怪地光如同千万萤火虫朝同一方向乱窜。

　　大约过了10分钟，声音又从轮椅上方的喇叭里响起：“还好如今没有破伤风这种病，人类把病毒和细菌都熬死了，也是奇迹。没有伤到骨头，缝合就可以。”

　　“谢谢大夫。”

　　“躺进18号机器，在你8点钟方向，蛋形。”

　　墨丞先走过去躺好，向空推着老人的轮椅紧随其后。

　　触角再次伸出，覆盖操作屏。舱门归拢成球形，两束光线分别从墨丞的头和脚开始扫描，最后相撞。

　　机器内伸出两只仿真度极高的机械手。清理伤口、局部麻醉、下针缝合所有流程都有设定好的程序，不需要费心。

　　“七天之后线会被吸收，这几天尽量不要碰水。”老人嘱咐。

　　向空立刻点头：“好的，辛苦您了。”

　　“不辛苦，没做什么。”

　　到现在向空也不清楚老人的身份，他实在没忍住低头问道：“爷爷，平时您也在医务室工作吗？”

　　“我一直在，只是不出来。听说楼上发生暴乱，抓进来很多孩子，今天一早我的学生就去处理遗骸了，留我在这看着实验室。”老人特意将轮椅调整到面朝向空的角度，三言两语说得人后背发麻。

　　什么叫处理遗骸？难道包括景云在内抓进来的所有人……已经……被处死了？

　　眼神藏不住的发抖，想到景云这些天来陪自己吃饭散步的样子，胸口那颗被芯片驱动的心骤然紧缩，肌肉痉挛发疼。

　　“是不是你们的朋友也在里面，所以才挑今天来看病，顺便打听消息。”打见到这孩子，老人就觉得他心在藏事。

　　被一言道破的向空不再隐藏：“我有个朋友是冤枉的。”

　　老人知道他想干什么：“进回收站，朝焚化炉去。炉子没开就爬进去，后面有条排气管道，你们如果走快点，兴许赶得上。”

　　墨丞坐在床边整理裤脚，向空和老人的对话全听进耳中：“常规流程不是在回收站被拔除芯片？”

　　老人再次调整轮椅面向，他的脖子动不了，全身都动不了，可再给予说话人最平等的尊重，努力看向对方：“规则如果没成笑话，天平怎么会歪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