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奇遇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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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乐愁想了半天，却只是摇头：“不知道。见到了我一定认识，但你问我是什么鱼，我说不出来。长辈倒是有个叫法，但也是那边的方言……别的地方怎么叫，我真的不知道。”
聂星子本来想说那以后有机会一定要去尝尝那有甜肉的鱼到底是什么味道，但忽然想起李乐愁说他一时半会儿回不去家里，又见李乐愁的神色略微有些变化，料想其中应该有些缘故，便不再追问，不想提到李乐愁的伤心事。
“是了，想来那鱼无缘得我一吃。”聂星子一边嗦蟹一边摇头晃脑地感慨，“实乃鱼生大不幸。”
李乐愁听了没忍住发笑，半晌又忧心忡忡地问：“星子，像我这样既不说师父是谁，也不说我家在哪，是不是不太好啊。”
“……怎么那么多讲究啊！”聂星子无可奈何，“我都没追着你问，你怎么自己还不好意思上了！我又不是要和你师父当朋友，想那么多干嘛。你打算教我惊云剑法的时候可没想过你师父同不同意。”
李乐愁闻言就是一惊：“……对哦。我师父要是不同意怎么办啊。”
聂星子大笑：“我又没真的说要学，你可别为这种事烦心了！惊云剑法是点苍绝学，除非是本门弟子，否则都是不能传的。你虽然不知道，但我猜，至少尊师应该是师从点苍派哪位高人的。”
“是吗……师父和师伯都不是很经常提师祖的事，我就不太知道。”李乐愁道，“不过师父和师伯好像是发小，很早就认识了，应该也是一起拜的师吧。”
“诶，既然是一起拜师，令师伯为什么是尊师的师兄啊。”聂星子好奇地问道。
“……我不知道。”李乐愁只是摇头，“师伯让我叫他师伯，师父让我喊师叔。我不敢不听师父的话，所以一开始是喊师叔的……但是师伯又特别不乐意，我又不想让他不高兴，后来就只在师父面前喊他师叔，师父不在的时候就喊他师伯。”
聂星子乐得直打跌，他之前就觉得李乐愁的师伯可能是个挺有意思的人，现在听来果然有趣。
“不过江湖人的辈分可难算着呢。”聂星子又道，“师兄弟也是按拜师先后论的，可不按年纪论，算起辈分来就更晕头转向。”
他看李乐愁露出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就又道：“反正你看见年纪特别大的，一律自称晚辈，再就是男的称呼‘兄弟’，女的称呼‘姐姐’，只要态度好点，里外总是大差不差。”
李乐愁本来就不太懂江湖上的这些称呼，现下赶紧认真把聂星子说的记在了心里，过了一会儿才忽然道：“星子，我之前听见酒馆的人说，‘无争座下，一剑二刀’，尊师是不是有三位弟子？”
聂星子立刻摇头：“不是啊。”
李乐愁“啊？”了一声：“那……我以为是除了大师兄之外，还有一位师兄弟，一人用剑两人用刀……原来不是吗？”
“江湖名号这种东西，”聂星子一提起来就直撇嘴，“就跟外号一样，你自己起个好听的，别人不愿意那么叫，那也没用。一剑二刀是说，我师父的大弟子是使剑的，二弟子是用刀的——哦，我在师门排行第二，从我往下数还有四个师弟。我之前想得可好了，要是我和我大师兄，就要叫‘迭字双英’，要是师兄弟六个人并称，那不得叫个‘迭字六杰’之类的？没用啊，这些人就要‘一剑二刀’、‘无争座下’地叫，我有什么办法。再说，闯江湖还要顶着师父的道号，总有种自己没本事只好搬出师父来吓人的感觉，跟没长大的小孩似的。”
李乐愁听他认真地考虑过自己的江湖名号，既觉得好笑又觉得好玩，但又觉得聂星子的武功确实远高于他，考虑这些倒也正常。李乐愁就没仔细想过自己的什么江湖名号，也不觉得自己能出名。在他心里向来觉得，只要大家都知道师父很厉害就好，轮到他自己，反倒就不在意这些了。
“我倒觉得‘迭字双英’和‘迭字六杰’都很好。”李乐愁道，“不过我以为，会是‘武当双英’？”
这下倒是大大出乎聂星子的意料。可他刚把一块炙鸭塞进嘴里，没空说话，又不好把东西吐出来，只得鼓着腮帮嚼了半天的炙鸭，一双眼珠从左转到右，再从右轮到左，显然是急着说话，但嘴里的东西还没咽下去，只得闭着嘴一通猛嚼，这才终于把炙鸭咽下肚去，开口道：“你怎么知道我是武当的？”
“本来也不知道的。”李乐愁老老实实地回他，“但是尊师是无争子郁真人对吧……郁真人我还是知道的，师父提过，我知道郁真人是武当的道长。既然如此，那星子应该也是武当的吧？我是这么想的。”
“尊师说我师父什么啦？”聂星子的重点却在别的地方。
“说郁真人很厉害。”李乐愁仔细想了想，“好像是说郁真人在武功上是全才……太具体的我记不得了。我单是剑法就练不好，那样的高人离我实在太远，我就没注意听……早知道你今天要问我，我就该认真听听的。”
聂星子听他师父是夸自己的师父，嘴上不说，心里也还是高兴，于是就笑：“哪有这种早知道，那时候你都不认识我呢！”
“我确实是武当的不假，”聂星子又道，“不过大家一般都只说我们是迭字峰的，武当迭字峰。我师父年轻的时候仇家太多，师伯们担心上武当来寻仇的太多，就叫我师父搬到迭字峰去了。虽然说是都归武当，但迭字峰其实也单独有掌门传承，总之中间的关系比较复杂。这也都不是什么秘密，你如果问尊师，他肯定都知道的。”
“要真往武当那边论的话，那我的师兄师弟可就多了，几位师伯的弟子都是同辈，总之就是名字中间带‘志’字的……哦，那样算的话我还有师姐师妹呢。”聂星子道，“迭字峰没有女弟子，一方面是没有姑娘家来迭字峰拜师，再说了，就算真有，我说不定也得想办法把人家要么劝回家要么劝到主峰去。迭字峰，条件太糟糕，还只有萝卜白菜吃……我都受不了，人家好好的姑娘家，没必要来受这苦。”
“我的三师弟和四师弟，年纪都比我大。五师弟倒是和我差不多大，但他拜师的时候我已经过了想找个玩伴的年纪了……六师弟新近才来迭字峰，年纪也更小。所以我说我没什么朋友，也不知道怎么和朋友来往，这倒没骗你。”
李乐愁“唔”了一声，点点头接道：“我懂了。我师父只收了我一个徒弟，以前也没有人和我玩。我们两个差不多。”
聂星子立刻道：“只收一个，那你自然是嫡传弟子了？尊师好看重你。”
李乐愁听了就是一愣，半晌脸上竟先出些赧然来，低声道：“要真是这样就好了。我要是有星子这样的聪明，也不至于总惹师父生气。”
聂星子颇有些意外地看着他，见他竟然有点忸怩，脑子里的设想顿时大乱，忽然意识到：乐愁莫不是喜欢他师父吧？
他又仔细看，越看越像，于是李乐愁的师父在他脑中立刻就从打铁的健壮大汉变成了一位二三十岁的美丽女子。点苍剑法向来剑走轻灵，飘逸无比，比起刚猛更近阴柔，想来倒也相符。可等到他开始想象这样一位美丽女子拎锤打铁，他就又觉得一切都错乱了起来，又叫他搞不明白了。而且江湖中人最是注重师徒尊卑，师即等同于父，所以才称“师父”，师徒结为夫妻自然有违纲常伦理，在常人眼中与父女或是□□一般。聂星子想到这里脑子也卡壳，实在想不到李乐愁这种看起来老老实实的人哪来的这种胆子，但又想，说不定李乐愁根本不知道这其中到底有什么讲究。
这倒是更可信了一些。聂星子眨了两下眼睛，嘴里又在嗦蟹腿，可却没在认真尝那蟹腿到底是什么滋味，只盯着李乐愁自顾自地想，能让李乐愁这样不开窍的人都念念不忘的，想必是位大美人了。又开始想点苍派有哪位容貌既美武功又高的女流英杰，想来想去只想到点苍那位人称“银环剑仙”的傅桥霜傅前辈，可传言她早在十年前就去世了，算起年龄，也比李乐愁大出太多。他感觉不对，又想不出其他人来，忽然发现自己盯着李乐愁看了太久，李乐愁手里的醉蟹正凑在嘴边，要吃还不敢吃，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显然是被他盯得发毛了。
这些事毕竟不是随便就能问的，聂星子也只把刚才想的那些全塞回肚里。他赶紧清清嗓子，接着之前的话又道：“你这话说的。尊师要是不中意你，怎么不另收徒弟？不过倒是我猜错了，我一直以为你是和师兄弟闹了什么不愉快，这才跑出来的。”
“星子。”李乐愁忽然道，“你跟我说了这么多，我却什么都没告诉你，我心里实在过意不去。但我确实是不能说……”
聂星子本来想着你不说就不说吧，这有什么的，心里却猜是他师父不让他说，结果李乐愁下一句话却大出他所料。
“其实我跑出来，是因为师父——”
李乐愁微微哽了一下，像下了什么决心一样，这才继续说下去。
“——是因为师父要取我性命。”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奇遇十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