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奇遇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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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女见他分神，立刻从后方攻上，手作龙爪直取聂星子颈项。聂星子左手同她挡拆，还要抽身避过少年刺向他胁下的剑锋，却总想往李乐愁那边看，心急之下肩上猛地被那少女拍中一掌，他虽有内力自护，那少女却也以内劲相伤，这一下其实并没伤到聂星子几分，但也一时疼痛难当。聂星子下意识以“转身伏虎”回身避过后招，仍是急声大叫：“乐愁！”
原来余下那几人既知李乐愁和聂星子是一路的，只当他和聂星子一样，也是郁道谦的徒弟，既然昆仑派的那一对少年少女已经和聂星子交上了手，他们心知这就算有了什么大仇，也会被算在昆仑派头上，于是立刻一同围攻李乐愁。他们倒没觉得李乐愁这个看着温温和和的少年人能有什么了不起，里外只是想去了聂星子的这个援手。然而李乐愁并不拔剑，只是左闪右避，刀光剑影里躲得凶险万分，情急之下下意识地想抽剑，却又生生把手收了回来，只空手和人挡拆相抗。他耳听得聂星子叫他，但他内功并不像聂星子那么深，此时一说话就泄了劲，手上的动作势必会乱，露出破绽更是得不偿失，所以一时半会却无法回答。半晌才终于寻到一丝喘息的机会，这才大声道：“我手上还有油！我没法拔剑啊！”
聂星子听得一愣，紧跟着就气得几乎要发笑。李乐愁既然不会用剑鞘去敲石头，也自然不会在吃完包子手上还有油的情况下去拔剑，他早该想到的。可现在不拔剑连什么时候没了命都不知道，聂星子便连声催促：“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管那么多！拔剑！”
然而李乐愁暂且回不了他的话，倒也没有要抽剑出鞘的意思，和他对招的那些人听得他不能拔剑更是大喜，当即招招紧逼，每一下都直奔李乐愁的要害。聂星子知道拗不过他，只得拧身一记“青龙探爪”，左手取向对面少年的肩膀，那少年抽身一闪，聂星子一抓不中，只把他衣袖整个撕了下来，聂星子反手便把那片衣袖抛给李乐愁：“给你！赶紧拿去擦擦手！”
然而衣袖轻软，又怎么抛得远？聂星子伸腿一划，勾起一条条凳，抬脚踢了出去，那条凳便推着衣袖直飞向李乐愁。李乐愁从一圈人中抢出半步，倒真的把那衣袖抓在了手里，三下两下擦干净了手，长剑也立时铿然出鞘。李乐愁剑法的根基是点苍派的惊云剑法，招式上却生出了许多变数，挥剑一撩一落，一式“云霞落海”将围阵撕开，两步便抢到了聂星子旁侧。
那少女见她和少年两个人在聂星子手下本就讨不得好去，如今李乐愁也加入了战阵，自知无论如何这柜台上的胖子是万难落入己手了，他们既得不到线索，也不愿意让别人得了去，那昆仑少女与少年彼此交换眼神，立即闪身跃出酒馆之外，少女手上却疾射几枚银针，每根都意在取那掌柜的性命。
她这一下陡然调换目标倒让聂星子措手不及，他立时伸刀，手上利索地挽了个刀花去打银针，但那银针却也没能叫他尽数打掉，仍有一枚直刺进掌柜的颈项之中。屋内因这变故霎时间全无声息，所有人一时间竟然都怔了。先前隔窗向聂星子发暗器的男人第一个意识到掌柜的就算不死也已经说不了话，知道自己今天这一遭算是白跑，于是话也不说一句，立刻抽身离开。等到李乐愁再转身看时，这酒馆之中竟然已经走得只剩下他和聂星子，外加一个躺在柜台上的掌柜的了。
聂星子听得身后没了动静，知道这些人都已经走了，立刻收刀回鞘。他本来不知那针上是否有毒，还打算无论如何立刻点掌柜的穴道，这样一旦有毒可以立刻阻住，防止毒性蔓延。可那根银针正刺在穴道上，聂星子的点穴手法也并没有那么精熟，见那银针占了穴道，生怕拔掉之后毒性反倒即刻四散而去，倒让掌柜的更早送了性命，因此手提起半天，指尖却无处可点。
“聂少侠……”
聂星子一惊，转头去看就见掌柜的一脸艰难之色，显然是说得十分费力，说话时嗓子里还“咯楞咯楞”地响着。他想那针或许根本就没毒，可他伸手打算把那针拔去时，却发现针下的皮肤烫如烙铁，又明显是带了猛毒，急急收回了手，便猜想是掌柜的之前就被人点了穴道，毒行得慢些，这时才能说话。聂星子本想叫他别再说话，但眼见着针孔周围已像是生疮一般开始溃烂，就仿佛有毒虫从中啃噬一样，知道这说书的掌柜算是活不过今天了，只闭口不言，飞速想着眼下到底还有什么办法能救他性命。
“聂……我知道你一定……”
他仍是不住地说着，有的字句听不清楚，聂星子却猛然意识到他多半已经知道自己快死了，现在这是有话要讲，于是皱起眉急声道：“别说有的没的了，快拣紧要的说！”
“……请你转告鹿大公子——”
声音忽然停住了，聂星子也仿佛哽住了一般，却立刻伸出手去试他的脉搏与鼻息，果然是已经死了。聂星子垂下手来转头看向李乐愁，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叹了口气。
窗外突然传来两声“嘿嘿”的冷笑，第一声就在窗边，第二声却已经离得远了。聂星子心下惊于这人的轻功造诣竟至如此境界，接着就立刻想到，这些人先后离开不过是诈他一番，实际都等在外面，等着听掌柜的最后会不会说些什么，他急着救人，竟没注意听这些人到底都走了没有。刚刚若是掌柜的说了什么有用的，自然会叫他们全都听去，但现下就算什么也没能说出来，他们也要确认掌柜的确实死了，他们没能得知的事，聂星子也一样无从得知。虽是损人不利己的事，但江湖恩怨向来如此，就算没有赢家，更没有彩头，也要彼此争上一争，只为不让自己得不到的好处叫别人得了去。
“乐愁。”聂星子顿了一顿，这才接着道，“我师兄在襄州有一间茶楼，我去支些银子给你，你去办你该办的事吧。”
酒馆里一片狼藉，桌凳大多都被踢翻，正门四敞大开，暗器和花生米一起滚落在地，地上躺着几个早就断了气的人，门外还飞出去一个，最后一个刚咽气的正躺在柜台上，刚说完平生最后一句话。柜台后的那个装酒的大缸也不知道被谁打破了，酒液从柜台下面蜿蜿蜒蜒地流出来，熏得空气都有些醉人。聂星子却只是垂手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仿佛这里的一切都与他全无关系。
李乐愁听他说完之后愣了一下，开口只问：“那你要去哪里？”
“我本来以为自己无事一身轻，”聂星子一边往外走一边无可奈何地冲他一笑，确认了一番其他人确实都已经离开，这才回来又道，“却没想到事会自己找上门来。这事和我师门有关，我也不知究竟凶险与否，你却没必要再蹚这浑水。你还要找你师伯么？如果你要找的话，我和我师兄说说，让他替你问问，找人对他来说一般不是难事。”
“既然这样，”李乐愁很认真地提议道，“和机密有所牵涉的，你不告诉我就是了？”
聂星子被他这句太过实在的话噎得半晌没有出声，过了一会儿才道：“乐愁，重点不在于能不能告诉你，而在于你没必要为和你无关的事搭上时间和精力——嗯。”
他把最后那半句“甚至性命”咽了回去，但这显然不能说服李乐愁，因为李乐愁立刻回道：“是我要来找师伯的，我的师伯本来和星子也没有关系，可是你还是来了。”
聂星子皱着眉想了半天，实在不明白一件本来清清楚楚的事怎么叫李乐愁三句两句地一说，就变得搞不明白了。他轻轻咋舌，伸出手指跟李乐愁一点一点地解释。
“首先，跟我接下来要去干的事，很可能和跟你一起找师伯不是同一个难度。其次，你虽然未必当我是朋友——”
“星子，”李乐愁忽然打断了他的话，“没有未必，我把你当作朋友的。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说就是了。”
聂星子又被他堵得说不出话，微妙地沉默了一会儿。其实他们不过才认识大半天，在聂星子看来，这实在是到不了值得引为至交的程度。可他们刚才一同对敌，来不及多想，现下刚脱险境，各自回想刚刚的情境，都觉得有几分惊险，皆是暗暗地松了口气，此时两人相视一笑，倒是都涌起不少亲近与信任之感。
结果聂星子笑罢忽然忘记了自己刚才到底要说什么，好不容易想起来之后便像讲话前要先引人注意似的“呃”了一声，抬手示意李乐愁先不要打岔，听自己先讲完。
“但你好歹是打算请我吃饭的，就算没真的请，你的情我也还是领了，所以我陪你找你师伯，权当还你之前想请我吃饭的好意。但我这人从来不讲究什么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所以再之后，你可能就得自己去找你师伯了。”
李乐愁却露出了有些不解的表情：“我不急着找我师伯啊。”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奇遇十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