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未央》此生半夏

73、喜事不喜

　　玉府的庭院前，玉公子恶狠狠地盯着雪丫，道：“早知道当年是你的父亲杀了我父亲，烧了整个白府，我就不该救你！”
　　“不是的！这一定是误会！玉哥哥，你原谅我好不好！”雪丫害怕极了，矢口否认。
　　玉公子手里拿着一颗毒药，向雪丫靠近，愤恨道：“吃了它，去地府向我爹娘赔罪，我就原谅你！”
　　玉公子一步一步向雪丫逼近，雪丫一步一步后退，背后是栏杆，已退无可退了，玉公子还在不断逼近，然后一手掐住雪丫的脖子，另一手拿着药丸使劲往雪丫嘴里灌，“吃啊，你吃啊！”。雪丫拼命挣扎，而后不知抓到了什么东西，本能地抽出来往前一刺，玉公子瞬间放开了雪丫，退后两步，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雪丫缓缓回头睁眼一看，玉公子口角鲜血直流，一柄长剑正直挺挺地插入玉公子腹中，而长剑的剑柄，正握在雪丫手中。
　　雪丫吓坏了，慌忙道：“玉哥哥，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玉哥哥！”
　　“玉哥哥！”随着一声大叫，雪丫终于从梦魇中醒过来，汗珠浸湿了雪丫两鬓的发丝。
　　“你醒了。”凤凌背着双手站在一旁，像是等候了有一会儿了。
　　“你到底给我吃了什么？”雪丫质问道，声音和语气都明显成熟了许多。
　　“我不是说过了吗？解药。”凤凌仍旧面带微笑，“怎么样，是不是想起了不少往事？有没有很开心？”
　　“那些不过是梦而已！”雪丫道。
　　“当了这么多年的傻子，做了这么多年的梦，难道现实就真的能变成梦了吗？到底哪些是梦，哪些是现实，现在的你，应该不用我教你了吧！”
　　“玉哥哥呢？”
　　“你还不明白吗？你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你的父亲当年参与了屠灭白府，而后白府旧人又杀了你父亲，你们之间的仇不共戴天！”
　　雪丫内心凌乱了，真的害怕了。“为什么会这样！不会的，不会的！我要去找玉哥哥……我要去找玉哥哥……”雪丫的步履如同她的内心一般摇摇晃晃。凤凌一把拉住雪丫，往后一拉，雪丫摔倒了榻上，一个失了心的江湖高手竟瞬间变成了一个普通的柔弱小姑娘。
　　“劝你好好待着，你放心，你是我墨氏族人，我自不会伤害你，你也别想着去见你的玉哥哥了。就算见着了，你是要假装不知道这一切，继续当那个痴痴傻傻的雪丫，还是和他清算这么多年的恩怨？就算你能原谅白府旧人杀了你父亲，那白玉卿呢，他会原谅你的父亲杀了他全家？哦，对了，我就顺便再告诉你一个消息，白玉卿这些年从来就没有停止过寻找杀害他父母的仇人！他会从临洲城去到京都，你以为当真是因为晏王吗？其实是因为有线索指向了京都，而那线索，正是我放出去的饵，没想到白氏后人真的找来了！”
　　雪丫不知道怎么办，脑袋里尽是玉公子的音容笑貌。从遇到玉公子起，就从未分开过，玉公子就像亲哥哥一样照顾自己。而今却突然有人告诉自己，这个亲哥哥和自己有不同戴天之仇。雪丫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该怎么办，她好想去找玉哥哥，让玉哥哥告诉她该怎么办。可是，她连去找玉哥哥的勇气都没有。雪丫头痛欲裂，不停地捶打着自己的脑袋。
　　“你好好冷静一下吧。”凤凌说完，转身离开了。
　　傍晚，淮东城里，大街小巷都被凤吾带的人翻了个遍，就差掘地三尺了。凤吾仍然马不停蹄，四处奔走，眉头紧皱，心急如焚。
　　萧恒看在眼里，却不知如何安慰。萧恒又何尝不着急，也不知道雪丫怎么样了，她作为玉公子的护卫，玉公子若是遇到了危险，雪丫也好不到哪里去，甚至可能更糟！
　　“王爷，您都跑了一天一夜了，歇一歇吧！”
　　凤吾微微喘息问道：“城里都找遍了？”
　　“都找遍了。”
　　“那便出城去找！”
　　“王爷，这马都快受不了了，要不您先歇一会儿，等我去给您换一匹马？”
　　凤吾拍了拍马儿的脑袋，马儿垂耷着脑袋，精疲力尽。凤吾叹道：“好吧，那便休息一下，一柱香后，去城外！”
　　梳妆好的玉公子一身喜服，头戴喜帽，发丝从帽缘下笔直地延伸至腰间，细眉微挑，双目灵秀，美中不足的便是眉头微皱，忧心困扰。玉公子坐立难安，试遍了所有门窗，无一不是紧闭；翻遍了房里的抽屉，也没找到一件锐器。昏暗的红烛兀自摇曳，如同窗外的寒风一般清冷。
　　忽而门开了，进来了四个丫鬟、两个小厮，恭恭敬敬地站立在门口。其中一个丫鬟道：“吉时已到，请新郎入堂！”
　　玉公子踌躇未动，两个丫鬟便上前来准备搀扶玉公子，看这架势是非去不可了。
　　玉公子拂开两个丫鬟的手，道：“我自己走！”
　　“公子且慢！”只见一个丫鬟掏出一条红色丝带，继续道：“还需委屈玉公子一下！”说着便站到玉公子身后，用红色丝带蒙住了玉公子的双眼。看来是不想让玉公子知道自己所在什么地方。
　　在两位丫鬟的搀扶下，玉公子似乎走了很远，才终于停了下来。丝带揭开，映入眼帘的是装饰一新的殿堂，也不知它有没有名字。殿内红绸绕梁，红烛摇曳，堂前摆着一个香炉，正对着的高堂前的屏风上挂着一族红绸缎编织的牡丹花，两边贴着金色镶边的大红“囍”字。
　　殿内十分空旷，没有前来贺喜的人群，除了五六个丫鬟和小厮，就只有凤凌坐在高堂上，正笑吟吟地看着玉公子，只是那微笑有些瘆人。墨炎一如既往站在凤凌侧后方，面无表情。或许因大喜的日子，墨炎今日衣着红黑相间，可惜却并没有增添半分喜庆，那一抹红色，更像是浸透了鲜血的白绫。
　　玉公子走到大堂中间，却仍不见新娘。忽而见一个小厮抱着一只兔子站到自己身旁，兔子的上带着金色头冠，身上缠着红绸缎。
　　玉公子惊讶万分，而后听凤凌道：“新娘身体不适，就由它代替新娘与你完成拜堂仪式吧。”
　　“既然新娘身体不适，不如改日再成婚吧！”
　　“那可由不得你！”凤凌瞬间收敛了笑容。
　　玉公子无奈，毕竟雪丫还在凤凌手上，只得走一步看一步。
　　一个小厮按惯有的规矩接连喊道：“一拜天地，喜结连理！”
　　玉公子无奈地转身，同抱着兔子的小厮向着大殿门口鞠躬行礼。分站两边的两个丫鬟适时洒下一抔花瓣，落花纷纷，却是悲凉。
　　小厮继续道：“二拜高堂，燕燕成双！”
　　玉公子和抱兔子的小厮又转身，面对的却是空荡荡的高堂。玉公子皱了皱眉头。
　　凤凌看出了玉公子的不满，道：“我比你们长几岁，这高堂，自然就由我来代替了！”
　　玉公子无奈，也只得照办。
　　小厮接着喊道：“夫妻对拜，恩爱无猜！”
　　玉公子看了一眼面前的兔子，心中感叹：“也罢，就当我娶的是一只兔子吧！”
　　随着小厮的最后一声吆喝“礼成！”没有鼓乐伴奏，没有人群道贺，就这样安安静静的拜完了天地。
　　凤凌将端起一旁早已准备妥当的喜茶，一饮而尽，然后笑着走到玉公子身旁，一个丫鬟呈上方才那条红丝带，凤凌亲自给玉公子缠上，再次蒙住了玉公子的双眼。然后道：“新娘已经在洞房等着你了！”
　　玉公子正欲说什么，凤凌忽然一手抓住玉公子的下颌，挤开玉公子的嘴，另一手端起丫鬟呈上来的酒，灌了进去。
　　玉公子呛咳了好几声，喉间火辣灼痛，酒里显然还惨了其他东西。接着听凤凌继续道：“快去吧，别让新娘等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