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他》钰米须须

1、与他

　　海浪波涛汹涌，漂流瓶里静谧如往常。
　　月光落在玻璃上，照得一颗鲜活完整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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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先很庆幸这个漂流瓶能被打开，让这个不可说的秘密、解不开的结，能够因没有被时间磨蚀而得以慰藉。

　　他和少将的故事在军区被大家津津乐道，是灵魂伴侣，是无可比拟。而现在讲述的这个秘密，只有我一个人反复沉溺，在深海中获取氧气。

　　不知道对别人来说心脏的作用是什么，是支配着心情，总管着全身？对我来说，“心脏”只是某个器官的名称，除了知道子弹刺穿我的心脏，即有辱使命任务失败外，再无其他意义。

　　可直到我遇到了他。

　　他让那一方有了不一样的感觉，看着他泪流满面，那个名为心脏的器官会刺痛，会不安；看着他笑颜如花，会跳动，会将表层的薄冰融化，露出生机。

　　心脏会重生吗？

　　他好像让我有了一个全新的，澎湃而又脆弱的心房。当我看到他和少将相拥，为少将陷入困境，在阴冷黑暗中，依旧满怀希望。少将遇险的那三年，我见过他的抑郁与悲伤。他那种停滞不前，缺乏生命力的状态，持续将近半年，那段时期我被恐惧与紧张挤满。

　　我爱他，爱他因爱而生的脆弱与坚强。

　　一夜瘦削的脸颊和红肿眼眶下的青黑，都诉说着他对生死未卜之人的牵挂，让他心神都为之动荡难安。 那是与少将失联的第七天，我终于见到了他。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低血压给他带了的眩晕在那一刻，却像恩赐一般让他扑了我一个满怀。当他抬头，一言不发只是泪眼婆娑的看着我，那时我多想亲吻他鲜血淋漓的伤疤。此后他开始不停的奔波，不停的搜集线索。身体一天比一天消瘦，但精神却一天比一天活泼。他总说“我一定要找也一定会找到他，无论现在所做的一切是不是徒劳。”

　　在长期的奔波后，终于得知少将安全，归期已定的时候。那天开始我便体会到了，狐狸的悲伤。小王子驯养它，成为它的唯一，但不得不每天听着小王子对玫瑰的思念与爱恋，陪着小王子畅想他和玫瑰的未来。然后默默退出 ，对着金色的麦田诉说着它自己的爱慕。

　　等待少将回来的那些天，他说他想和少将去南极，去看极光，去世界上最干净的地方看最美的事物。

　　我时常回忆七年前的那个除夕夜。我像往常一样完成任务，独自走在街上，迎面有一个小女孩儿撞进了我的怀里，咯咯的笑着抬头对着我说“哥哥，新年快乐哟！我又长大了一岁，可以自己放烟花了！”他的父母从后面急忙跑来向我道歉说：“小姑娘光想着放烟花了，实在是抱歉。小伙子，新年快乐啊！”我一直目送着他们离开，那对夫妻一边追着女孩儿，一边喊着“宝贝跑慢点，别摔倒了！"
　　直到他们的烟花在不远处亮起，我的手不自觉的攥紧，我听着对我来说完全陌生的称呼和从未听过的语气，那种泛着酸楚的心绪又涌现出来。

　　忽然，一阵软弱的猫叫声钻进了我的耳朵。我看到了那只流浪猫，小小的蜷缩在草丛中，不知道哪里受了伤，鲜血已经染红了周身的雪白，我看到它痛苦呻吟的模样以及对活下去的渴望。但我比谁都更清楚，不会得救的。更不必浪费最后的力气求救，还不如安安静静的离开，就让雪白落满身上，像裹着上帝恩赐的一条棉被，平静的离开。

　　可突然一声惊呼，打破了一切，他冲进了那片雪白，穿着白色羽绒服的他，紧张的将那个小东西抱起，脏血染脏了他的衣服，生命在他身上开了花。它将小猫从草丛中抱起，转身跑向灯火阑珊处，一边轻柔的安抚着小猫，一边说道：“乖乖，别怕，我在你会没事的。”

　　我怔住了，故事似乎被那抹圣洁改写，预料中的结局也没有到来，我从未见过如此温柔的心脏和热烈的灵魂。路灯下的他被冻成粉红的指尖，雪花也想亲近他，便落在发梢、睫毛被温暖融化。

　　我跨出了树荫，迈进灯光照亮的地方。想开口叫住他却发觉喉咙被某种情绪挤压发不出声，伸出的手也落了空。突发奇想其实抓住一束光也不错，才发现月光已经散落在身上。

　　后来到达少将的庭院时，玫瑰盛开的花园里，一只圆滚滚的胖猫与除夕那晚见到的猫长相相似，却又与当时的羸弱大相径庭，那预料的结局被改写的彻底。直到他以少将爱人的身份出现在我的眼前，他蹲下用修长的手指勾了勾猫儿的下巴，那只猫亲昵的蹭了蹭他白皙的脚踝，抬头笑着对我说：
　　“可爱吧！”
　　“嗯，确实可爱。”

　　其实说来很冒犯，但这个梦可能是我所能留下的，仅属于我和他之间的秘密。

　　我回到了训练营，血液顺着指尖滴落在沙场，在七八岁的年纪，我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是什么，不知道童年该是什么颜色，只是耳边不断传来同伴痛苦的呻吟和嘶吼以及那个冰冷生硬的声音：“你们只是商品，商品没有价值，还有什么可活的？”我是被用来交换的，我是被放在商品架顶端的货物，夜以继日的训练、厮杀，就是我存活下去的意义。可我突然从痛苦中听到一个稚嫩温柔，清脆的声音呼唤，我的混沌，迷茫继而消失。他站在太阳升起的方向，在刺眼的阳光中向我伸手，嘴角扬起，微风吹过他的发旋时，骄阳也出奇的温柔。
　　我看到了童年本该有的颜色。

　　他总是对少将说：“你再多笑笑嘛，笑得再灿烂一点，我就再多爱你一点！”他的语气总是那么调皮又可爱，其实我现在也很快乐，我将我们的故事记录下来，会有人相信，会有人记得，我会用最虔诚的心祝福他：新婚快乐。

　　“把所有的夜晚还给壮美山河，把所有的春光献给疏疏离落，把所有关于他的记忆深深刻在心里。
　　他本就该看不见我，他有他所向往的光芒；他本就该看不见我；他被热烈爱意与温柔簇拥，我本就生长在黑暗角落。”

　　最后我依旧希望他灿烂热烈，无坚不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