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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三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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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攸宁没有跟随赵南嘉前往齐云观,她半点武艺也不会,去了那边,怕是会给妹妹拖后腿。她听闻元蓉记已经被查抄了,便沏好一壶茶,拿出一套干净的茶杯。
燕国要调查陈国细作,又怎么会放过陈国公主和她的贴身侍女?她已做好入狱的准备。赵攸宁吃了两块核桃酥,打开门坐在窗边。她轻声祈祷:“借刀杀人,也需提防利刃伤已。圆圆,望你平安。”
不多时,赵攸宁听到外面传来嘈杂的脚步声。抬起眼,看到官府的人进入庭院,其中一位走到她面前,向她出示有御笔朱批的三司公文:“赵攸宁,是吗?”
赵攸宁根据衣着判断出来人的身份,站起身,端起一杯茶水敬他:“巡捕大人,辛苦您来这里一趟了。”
这位巡捕没有接赵攸宁的茶,观察着她的神情:“你似乎早料到我们会来。”
“我是永安公主的贴身侍女,关于陈国细作的事情,多少知道一些。”赵攸宁撂下茶杯,认真道,“攸宁愿意向三法司诸位大人讲清事由。”
她抚平衣裳上的细小褶皱,整理好发饰。随着巡捕离开驿馆,被押入刑部大堂。
大堂内,赵攸宁见到几张熟悉的面孔。有金乡县主,有琅琊郡王,也有她的妹妹。赵南嘉头发散了,裙摆上尽是灰尘。她发觉妹妹低着头,定定地瞧她自己的手。
那双手上沾满干涸的血迹,阴沉的暗红。
赵攸宁的印象中,赵南嘉是很爱干净的,手沾了脏东西肯定会马上擦去。她一下子意识到这是宁王的血,齐云观外出了事。
她担心妹妹受惊吓,又担心王洛川。虽然她不喜欢燕国的宁王,但他的确是个好人,长安城里唯一真心对妹妹好的人。
赵攸宁来冷静下来,低了头,跪到地上向燕国的几位官员行礼。此时无人说话,她在静寂中感受到一股压抑的气氛。像极了暴雨前夕,乌云沉郁着压向地面,闷得燕子都无法飞向天空。
不多时,有几人被拖上大堂。赵攸宁只认识元蓉记的掌柜三娘。她受了刑,满身鞭痕,十个手指的骨头断了,肿胀着扭曲成一团。
其中一人忽然扯着嗓子叫喊:“几位青天大老爷明鉴!小人一时鬼迷心窍,收了郡王爷的脏钱,到齐云观外的梅林劫一个小娘子......小人只是贪财,不是什么乱党刺客!”
李昕闻言,当即从座位上站起来。他本想一脚踹过去,但碍于公堂,不能动手,便指着那人骂道:“你这贱民,休要信口雌黄,我何时雇你去劫公主?”
“郡王爷,您可别不认账!共计一百两,我们三十个兄弟,可都收了钱的。”那人嚷道,“您还说,等劫了那小娘子,让我们吓唬吓唬她,您好英雄救美!”
李昕的双手紧攥成拳,脸色也青一阵白一阵。他急得来回踱步,犹如被公开处刑了,羞恼道:“放肆!”
“琅琊郡王。”大理寺卿的声音从堂上传来,他上了年纪,须发斑白,说话的声音也很慢,有点沉,也有点沙哑,“郡王为何会出现在齐云观梅林外,且随侍三十九人,人人佩刀,形迹可疑?”
李昕原打算英雄救美,再大肆宣扬一番,逼迫金乡县主履行婚约,不过刚赶到梅林附近,就听闻宁王遇刺重伤。他预感不妙,准备逃跑,却被官军逮个正着。
谋害皇子是重罪,即使有丹书铁券,他也不敢和这件事扯上关系,连忙辩解:“我与金乡县主约好,一起到齐云观赏梅。”
“确有此事。”金乡县主赶紧接话,“我还约了永安公主。结果今日起得晚了,没能准时赴约。后来听说梅林的事情,我胆小,就没有去。”
她说着,看了一眼赵南嘉,露出疑惑神情,“我有一事不明,想问永安公主,宁王为何会出现在梅林?”
“我知道......”三娘虚弱的声音传来。
她清楚自己中了赵南嘉的圈套,如今宁王遇刺,燕国会咬死她陈国细作的身份,自然难以活命。不过在死之前,她不准备放过赵南嘉。
三娘微微抬起头,笑了几声,咳出一口浓血:“你们不是想知道我的同党藏在何处吗?我们这些人,其实都是被迫奉命。永安公主绑架我的家人,用他们性命相要挟,要我们行刺宁王,嫁祸太子,借此搅乱朝堂局势。我们这些从犯会上断头台,她这个主犯该当何罪?”
赵南嘉直视受了重刑的三娘,她嗅到自己不经意间沾到衣服上的茉莉沉檀香,忽然笑起来:“我来到长安的日子不长,毫无背景,又怎么用绑架你的家人威胁你?不瞒你说,是宁王与我共同调查你这细作,难不成是宁王绑了你的亲眷?”
“还是你想说,我也是陈国细作?你们在齐云观外,可是铆足劲头想要杀我呢。今日之事,在梅林的一百三十二名官军,皆可作证,你抵赖不得!”赵南嘉提高了声音,“至于嫁祸太子,更是荒谬!身为和亲公主,我自然是为了平息两国战火而来,是你自己,妄图挑起事端!”
三娘用双臂勉强支撑起身体,她抬头看向赵南嘉,眼神刻毒:“只需到我家人原来住的村子里打听一番,便知道你我谁在说谎!”
一名巡捕在此时开口,向三法司的官员禀告:“回禀大人,属下调查元蓉记掌柜及其家人。发现他们短短数日内搬离数次,已知两处地点分别是稻南村,六庄村。”
“稻南村的屋内没有打斗痕迹,也没有什么重要的、值钱的物品,衣柜是空的;六庄村的屋子则是租的,米面粮油一应俱全。根据房东回忆,他们搬走得匆忙。之后,便找不到那些人的踪迹了。”
以上种种,都在证明三娘家人没有受到胁迫。
三娘在寻找家人时也发现了这些奇怪地方,只是一直联系不到他们,忧心之下才没有细想。她反应过来,这是从一开始设好的圈套。
三娘愤恨道:“永安公主,你真是好手段。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清白,但你怎么会用枪?这陈国宫中谁人不知,燕国的宁王可是与你自幼相识呐!”
“你是不是想说,我在陈国皇宫时就搭上了宁王,如今他鬼迷心窍想要帮我?”赵南嘉思路清晰,反驳道,“你是不是还想说,宁王协助我逼走了你的家人,然后以此威胁你?别说笑了,这岂不是成了他行刺他自己,嗯?”
“或者你还想说,宁王就是如此打算,利用你,然后嫁祸给太子。”赵南嘉缓缓开口,“但宁王伤势颇重,命悬一线。苦肉计,没必要谋杀自己吧?”
三娘意识到赵南嘉几乎说出了真相,不会有人相信的真相。她气极了,咒骂道:“果然是逆贼和蛮子,狼狈为奸的东西,好一对歹毒的心肠!”
“你真是疯了。”赵南嘉目光沉静,“还有一件事,我想问元蓉记掌柜。为什么你会选在今天行刺宁王?而琅琊郡王也选在今天雇人假扮匪徒,好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