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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靠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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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桃惊讶地看向眼前人,雨,哗啦哗啦地在他身后洒下来,好似雨幕。
“大人,怎会在此?”她接过男人手帕,二人指尖蓦地相碰。
陶桃如猫一般敏感的缩回手,郁津见状,却是如狐狸般眯了眯眼睛。
“不在这里,怎么会遇上陶姑娘呢?”郁津一改在他人面前冷若冰霜的模样,此刻有几分放松调笑。
陶桃心里打鼓,不知他葫芦里买什么药,新上任不去拜访、结交诸位官员,也不操练士兵,只是四处闲逛。
“大人说笑了,自京都来到海安洲,”陶桃状似不经意的将自己的长发拨到胸前,“突然到一个小地方,大人应该还不习惯吧。”
郁津身后蓝底麒麟纹大氅在风中纹丝不动,他背手看着眼前的大雨淡淡开口:“没什么不习惯的,我幼时也曾在这里生活过一段时间。”
“哦?”陶桃支起了耳朵。
“只不过那时候尚在襁褓之中。”
“........”
郁津转头看向语塞的女子,眼眸染上了几分笑意,“怎么?失望了?”
“大人说笑了,”陶桃抿了抿嘴,低头看着自己衣裙上的泥印,“只是有些诧异,大人幼时竟会来过海安洲,二十年前的小渔村还很是破落。”
“现在也很破落。”郁津淡淡地接道。
陶桃抬手轻轻地拍拍自己心口,自我安慰不要生气,人的生命中,总会遇上几个聊天终结者。
“我说话不好听了?”郁津余光看到她的动作,嘴角不自觉的上扬,“陶姑娘一直在这里生活,所以对这里的感情很深对不对?”
陶桃看着越来越大的雨,有些恼怒今日出来怎么不带雨伞,“很深倒也说不上,只是这里民风淳朴,村民也都吃苦耐劳,只要对外让鞑靼、夷族忌惮,对内扩大内需,发展渔业、田亩等产业,总有一天会变得富裕。”
郁津静静地听完她的话,将目光放到她的侧脸耳尖上,“嗯?我竟不知陶姑娘还是个心有沟壑的女子。”
陶桃警铃大作,自己今日有些得意忘形,便小心回答:“家父再世时,经常念叨,因此我也耳濡目染,但都是些纸上谈兵的想法。”
“不,你说的很对,”郁津目光触及到她如猫般圆溜溜的眼睛,心口好似被轻轻挠了下,“你父亲是个为国为民的好官。”
见话题转移到了自己父亲身上,陶桃不敢轻易开口,她心知陶山的身亡定另有隐情,但现在的海安洲多方势力不明,加上自己也还根基不稳,所以如今只能暗中观察。
“家父一直都想让渔村的村民们过上好日子。”陶桃避重就轻,“可惜,还没有实现自己的愿望就......”
“所以,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自杀呢?”
雨势渐小,男人厚重的话语砸在陶桃的耳边。
陶桃沉默不语,细细地发抖,郁津也不再说话。
海风掠过二人的腰带,缠缠绵绵的竟是好似绕在一团。
“陶姑娘,是不是也觉得陶守备的死另有隐情。”良久,郁津开口。
陶桃抿唇,看着越来越小的雨,“无论是自杀还是他杀,人都已经不在了。我只是一个弱女子,能养活自己就已经不错了,其他的不敢想也不能想。”
残留的雨水黏在身上,被风吹过,更是带来几分寒意。
“这不符合常理啊,”郁津好似一定要个结果一般,“若是知道自己父亲可能是死于他人之手,求真相,还公道,更有甚至还要报仇,怎么?陶姑娘是因为知道了什么,还是因为不同于一般人,所以才如此淡定不追究吗?”
男人的话在耳边响起,好似是淬了血一般,直直地捅向陶桃。
她冷冷地转过身,看着郁津,眼神平静:“郁大人,并不是每个人都有资格求个真相,当活下去都困难的时候,这些都只能抛之脑后。”
天暗,雨停,只有几声鸟叫穿透天空。
“我给你这个资格。”郁津凌厉的目光落在女子细弱的肩膀,见她发抖,将自己的大氅拿下披在她的身上,又仔细的在她颈部打了个结,重复:“我给你这个资格,要不要?”
陶桃诧异的看着他,目不转睛,“郁大人,你.......”
“经过这几天的查访,我知道陶山是个好官,也是个好父亲,”郁津心底叹了声气,“只是城防图在他手中丢失,确是一桩大事,我此行正是为了查明城防图的下落,可惜目前还没有任何的线索。”
男人的大氅中蕴着暖意,熨贴着陶桃的身体。
二人只见的气氛柔和了下来。
“天色已晚,我送你回家。”
陶桃并未推辞,攥着手中的那方手帕,重重的开口:“我也不知城防图的下落。”
郁津听完这句话,并未停下脚步,只是双手背在身后,慢慢地走着,“我相信你。”
陶桃落后他半步,听到他淡淡的言语,心中升腾起不知名的情绪,有些恼怒,又有些不安。
————伏家
伏满贯自守备府气冲冲的回来,鼻孔被怒火冲的好似要涨开,一向狗腿的师爷见状也不敢上前,一溜烟的消失在书房门口。
“爹,今日怎的回来这么晚?”伏蕖上前,身后跟着个丫鬟,端着沙参老鸭粥。
伏满贯看见自己美貌婀娜的女儿,心情稍微晴朗,“还不是那个新上任的守备,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竟敢如此放肆!”
“那个自京都来的郁津郁大人?”伏蕖将白瓷碗端到他手中。
“不是他还能是谁?”伏满贯没好气的开口,“你老爹我从来没有被人如此呵斥过!”
伏蕖看了眼还在气头的伏满贯,撒娇道:“哎呀,爹爹,不要生气了,犯不着和那样的人计较,若是他还是不知抬举,做了他还不是小菜一碟!反正他在这里人生地不熟。”
女人面容娇艳,精致红唇吐出的话却好似吐着信子的毒蛇。
“姑娘家家的,说什么做不做的,”伏满贯佯装呵斥,却带着几分骄纵。
伏蕖翻了个白眼,歪着身子照了照身旁的镜子,“好啦好啦,女儿知道了!”
父女二人谈笑间,只见伏家大儿媳——刘枝低着头拿着团扇自门前走过,她身形消瘦,肩膀塌陷,畏畏缩缩竟是连个下人都不如。
“喂!你又去哪里了?”伏蕖捏着手帕,掩住口鼻,冲着女人喊道:“又带一些不干不净的东西回来。”
女人闻言,捏着团扇的骨节泛着惨白,她低着头小声回到:“只是买了些书。”
伏蕖看着她怯懦的模样,心下更是嫌弃,“要不是我哥,还有谁会要你?”
刘枝站在昏暗的庭院,被自己的小姑子训斥,心下苦涩,只能点了点头,又朝着自己的公爹福了福身子。
伏蕖见状,更是厌恶,“赶紧滚吧,真是碍眼!”说罢便转身走回厅内,尖酸刻薄的冲着伏满贯抱怨着。
刘枝好似傀儡般定定的朝着走着,走到后院时,便看到满身胭脂味、酒味的伏晔趴在小厮的身上。
“美人,再来喝一杯!”他口中念念有词,“今天不醉不归!”
小厮看见以团扇遮脸的夫人,有些畏惧,忙将伏晔拖走。
好不容易将他拖到了床上,小厮弯着腰小声道:“夫人,公子今天又喝醉了,还要麻烦您照料下。”
刘枝麻木的看了眼不敢抬头的小厮,“嗯,我知道了。”
小厮闻言忙后退着出去,又轻轻地带上了门,门缝中看到自家的夫人还直直的站在床前,一动不动,配上那白纱衣裙,看起来好似是那画卷中的女鬼一般。
若不是那满脸的红疹,夫人也算是海安洲数一数二的美人啊!
唉,想到这里,小厮情不自禁的叹了口气,真是可惜了!
刘枝看着床上不省人事的丈夫,心下酸涩,费力的为他换了身寝衣,又吹灭了烛火,就着月光拿出箱底的那本书。
“我瞧这刘枝娶进来也没用,”伏蕖撇着嘴看着伏满贯,“刘员外那个老奸巨猾的,给女儿的嫁妆就只有三箱子,我还以为他能给多少好东西呢,也不过如此!”
“你以后可是要做当家主母的,眼皮子不要浅,”伏满贯晃着脑袋道:“刘员外就只有这一个女儿,等他死了,那万贯家财能留给谁?还不是这个女儿?”
伏蕖点了点头,“爹爹你说的有道理,只是可怜了哥哥,娶了个这样一个不下蛋的母鸡进门,若是有合适的女子,还是得给他抬个小妾,省的他天天往外跑,”
“这些都以后再说吧。”
方师爷快步自前厅径直走到门前,“老爷,有要事禀报。”
说完他看了眼伏蕖,伏满贯会意,“好了天色已晚,你也早些歇息吧!”
瞧着她离开,方师爷这才伏在了男人耳边说了句话。
“你说什么?”伏满贯瞪大眼睛,“她竟开起了食疗馆?生意还越来越好?”
“正是。”
“呵......”伏满贯冷笑,“有意思,比她爹有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