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页情书》惊蛰谷雨

3、chapter 3

　　37

　　时意曾经一度觉得，只要认真付出了，努力就一定会有回报。

　　简直天真至极。

　　正因如此，方静怡告白失败这件事让他颇受打击。

　　我对别人的感情进展不以为意，但是看他这么沮丧，还是忍不住安慰他。

　　“努力不一定会有回报，但不努力可就什么都没了。”

　　这是我说的。

　　可我忘了告诉他，过分努力有时也许会适得其反。

　　38

　　自那天看流星雨回来之后，时意就莫名其妙地开始疏远我。

　　最开始是手机上回复的消息越来越短，想约他一起吃饭时，总被他以各种借口推辞：比如“天气不好，不想出门”、“要赶作业，饭已吃过”等等，要多敷衍有多敷衍。

　　再后来是连球队的日常训练也经常缺席：我到球馆的时候，竟然一次也没见到过他。教练说，时意已经提前跟他请了整整一个月的假。

　　不仅如此，就连我直接上门，到他们宿舍找他，居然也没能够堵到人。

　　？

　　他是兔子精吗？

　　这么会躲！！

　　39

　　我气笑了，但还是按捺住心中的不满，问道：“所以，他最近到底在干什么？你是他室友应该清楚吧？”

　　他的室友小何想了想，说：“他说是去学习，毕竟临近考试了嘛。不过他好像还报名参加了那个挑战杯还有什么摄影大赛，确实挺忙的。”

　　“对了，他有几个晚上还通宵没回来。不过对我们学设计的来说，通宵简直是家常便饭。”

　　我：……

　　居然还学会了夜不归宿。

　　挺能耐的啊，时意。

　　40

　　原本以为，这样“躲猫猫”的游戏还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因为时意并不是一个会轻易认输的人。

　　可我万万没想到，我很快又再见到时意了——在校医室，并且人还发着烧。

　　我到校医室时，医生正苦口婆心地劝他：“时同学啊，学业再重也要顾及身体，少熬夜，按时吃饭，身体垮了还怎么干大事……”

　　时意头低的跟个鹌鹑似的，除了“是”字以外，什么也不敢说。

　　察觉到时意故意躲着我时，我被他气得不行；听到他因为废寝忘食搞比赛而病倒后，我觉得既离谱又无语；可等我看到他这副模样时，剩下的却只有无奈和心疼。

　　41

　　因为是低烧，医生说没必要挂盐水，给时意开了药和几副退烧贴就完事了。

　　小何下午还有课，所以得先走一步：“叶哥，我下午满课，麻烦你送小时回去了。”

　　我扶着时意，朝他点点头：“不麻烦，今天谢谢你了。”

　　小何摆摆手：“客气啥，小时再怎么说也是我室友嘛，互相关照是应该的。”

　　42

　　我领着时意回了他们宿舍，轻车熟路地从他书包里掏出钥匙开了门。

　　在我拿杯子倒热水的间隙，时意已经爬上自己的床，躺下了，还盖上了被子。

　　我失笑：“生着病动作还这么迅速，不愧是你。”

　　当然，我是不允许他就这样躺下的：“先别睡，起来把药吃了再说。”

　　时意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慢悠悠地坐了起来。

　　43

　　我撕开一副退烧贴，撩开时意的头发，将退烧贴敷在了他的额头上。

　　“好了，现在药也吃过了，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你这段时间的行为？”

　　“又是挑战杯又是摄影大赛，据说还通宵学习，时小意你很行啊！”

　　时意捧着水杯，小声辩解：“没有通宵学习……学习时间都安排在了白天，我只通宵肝了设计图而已……”

　　我气笑了：“然后就进了校医室？时小意你是傻的吗？身体吃不消还给自己找这么多事干！”

　　时意咬了咬唇，小心翼翼：“这是意外，我有分寸的……”

　　我面无表情：“哦？你的有分寸就是把自己作到生病？”

　　时意：……

　　44

　　时意这人吃软不吃硬，外表白白净净的看起来很好说话，但其实内心很强韧，也很有主见。对付他这样的人，态度不能过于强硬，最好使用怀柔政策。

　　我叹了口气，尽量把语气放得温柔：“时意，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把自己逼得这么紧，但你好歹跟我说一声。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时意小声嗫嚅：“对不起，我知道了……”

　　他吸了吸鼻子，低着头，深深吐了一口气：“去看流星的那天，你说‘努力不一定会有回报，但不努力就什么都没了’，所以我想再努力一把。”

　　他的手紧紧地攥着被子，身体因为克制情绪而微微颤抖着。

　　“你将来肯定是要继续深造的，以你的成绩，无论保研还是出国都不成问题。”

　　“但我不是，我不聪明，成绩也不好，想要跟上你的脚步就只能靠参加比赛才能实现弯道超车。”

　　“叶知轻……”

　　“我不想……离你那么远。”

　　45

　　也许是低烧的缘故，今天的时意坦诚得让人心动。一想到他已经把我规划到了自己的未来之中，我的心就柔软得不行。

　　我放低了声音，语气温柔至极：“时意，你可以不必奋力追赶我，因为我会等你，懂吗？”

　　“你就按照自己的节奏一步一步来，好不好？”

　　那双原本紧攥着被子的手放松了，手的主人身体也不再微颤。

　　“好。”

　　我听到时意小声地说。

　　46

　　吃过药以后，也许是药效上来了，时意连连打了几个哈欠，眼睛几乎眯成了一条缝，头一点一点的，像小鸡啄米一样。

　　见他困得不行，我让他赶紧休息：“你先睡一会儿吧，我帮你整理一下笔记，待会儿吃饭的时候叫你。”

　　时意应了一声，像条滑鱼一样整个钻进了被子，也许是觉得太闷，又把头探了出来。

　　我看着他一连串的动作，差点笑出声来，但还是强忍着笑意，坐到他的书桌位置上，帮他整理笔记。

　　47

　　整理完笔记的时候，时意还没有睡醒。

　　他睡着的样子看起来很乖巧，但我知道，他已经在无意识之中换了很多个动作。那副原先贴在他的额头上，如今却可怜巴巴地被丢在枕头旁边的退烧贴就是证据。

　　我摸了摸他的额头，发现已经退热了，但保险起见，我还是从袋子里拿出了一副退烧贴给他重新贴上。

　　48

　　说起来也真是奇怪，明明时意看起来就比我文弱，可从小到大反而是我生病的次数比较多。

　　所以我很少有机会见到时意这副软绵绵、虚弱无力的模样。

　　你还是活力满满的样子比较好。

　　我想。

　　49

　　我缓缓地凑近时意，轻轻地，在他额头的退烧贴上烙下一个吻：

　　“快点好起来吧。”

　　正要起身退开时，我看见时意的睫毛轻轻颤动着，随后，我对上了一双迷茫的眼睛。

　　——四目相对。

　　瞬间，一股燥意不受控制地涌上我的脸，我的心脏骤然一缩，脑海中只剩下两个字。

　　——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