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界交换生》越上清

8、潜入

　　希尔突然打了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怎么感觉有人在背后骂她啊。

　　教堂的工作人员走过来，礼貌地提醒说教堂已经到了关闭的时间，希尔这才发现花窗外透出来的天光已经变得昏暗，便依言起身离开。

　　是个从没见过的陌生面孔呢，工作人员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想，刚来淮陵不久的外国人吗？这个女生几乎在教堂里坐了整整一天，应该是信仰很虔诚的教徒吧。

　　只是被思乡之情搞得有些emo的希尔走出教堂，熟悉的环境确实让她好受了点。尤其是正好撞上了教堂的活动，所以就更好，连唱诗时那种忍不住打瞌睡的感觉都很对味。

　　还没走出几步，她就被人拦下了。

　　“你好，你也信仰主吗？”

　　希尔抬眼一看，发现是个亚洲面孔的女生，但一口华夏语说得怪腔怪调，听起来有种舌头捋不直的感觉。

　　外国人？

　　她有了点兴趣，仿佛看见实习分正扑闪着小翅膀向自己飞来，于是点点头说：“是的，我是如此虔诚，以至于足够成为神最忠实的使徒。”

　　因为她本来就是。

　　听见这话，那女生的眼睛变得更亮了，希尔甚至能感觉到那束如有实质的目光，一遍遍从她的脸上扫过，于是脾气不是很好的天使立刻就露出了不悦的神色。

　　“早晨牧师读经时候我在你旁边，你的华夏语真流利啊。”女生察觉到她的不满，赶紧夸了她一句，然后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张小卡片递给希尔，“明天下午，在淮陵的外国人们会有一场聚会，大家都有一样的信仰。地址就写在卡片上，随时欢迎你来。”

　　希尔看了眼卡片上的地址，不置可否地说：“好吧，谢谢你的邀请，我想我会去的。”

　　在她转身离开之后，那个搭话的女生终于不再掩饰，一种骇人的狂热从她眼神中赤.裸裸地流露出来。

　　天天事务所。

　　“你回来了。”

　　希尔推开大门的一瞬间，沙发上一人一猪同时抬头看向了她，明明常容还是那副讨人嫌的死样子，为什么听到她的声音自己会突然心虚啊！

　　“昂，还不准人回来吗？”希尔把门一关，虚张声势地走到沙发旁边坐下。

　　常容微咳了一声，虽然捉那群掠剩鬼的时候没费什么力气，但她现在完全是一个坐吃山空的状态，每次用法术都是对神魂的损耗，她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希尔，面色红润，身体强壮，看起来能一翅膀干翻五个渣男。

　　很好，免费的壮丁，不用白不用。

　　于是她开口问：“你明天有事吗？”

　　希尔在听到那声咳嗽的时候不安地挪动了一下屁股，听见这句问话之后更是突然警觉，这个女的，是不是在故意卖惨博取她的同情啊！如果她回答说自己没事，这之后就会被顺理成章地提各种要求，然后她堂堂炽天使就会因为一时的心软坠入被奴役的地狱！

　　绝对！不可以！

　　“有事。”希尔斩钉截铁地说，为了增强自己的说服力，她还把那张卡片掏了出来，“我明天下午要去望安街参加聚会，听说会有很多外国人，正好可以开拓一下业务。”

　　小猪眨巴了两下眼睛：“望安街48号？”

　　“你怎么知道？”希尔又看了眼卡片，上面的地址还真就是望安街48号。不是吧，华夏的猪妖还能预言？

　　这下连常容也觉得太过巧合，因为今晚她和华芝芝离开酒店之前，从盖文身上找到了一张一模一样的卡片。

　　“所以盖文·格林也会去这个聚会？”希尔皱着脸听完了今晚发生的事，心里莫名郁闷，怎么最后她还是变相帮常容跑了腿啊！

　　常容一看她的表情就忍不住觉得好笑，这位天使小姐虽然热衷于让每个人不痛快，但她自己不痛快的时候未免也太明显。

　　不过希尔郁闷的同时还留了点思考的余地，她想起今天来搭讪的那个女生，觉得更疑惑了：“邀请我去的人说，参加聚会的都有相同的信仰，但从上次和盖文的短暂接触来看，我能确认他完全不信神。那他去了干嘛？”

　　常容也陷入了沉思：“所以一个本身没有信仰的异国人，却要去参加信教者的聚会，而且身上还有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香火供奉……”

　　“我有预感，如果能解决这个问题，我们绝对会有功德入账。”希尔突然变得踌躇满志起来。

　　“那明天就辛苦你了。”常容顺势客气一句，然后便转身上了楼，小猪也跑回自己的窝，留下希尔一个人在大厅徒劳地对空气出拳。

　　第二天到达望安街48号的时候，希尔正巧在门口撞上盖文，她还庆幸这次不用强忍恶心假装自己对他很感兴趣，却发现这渣男看见她的时候，眼神突然变得充满敌意。

　　“你也被这群黄皮肤选中了？”盖文主动凑过来，小声警告道，“不管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最好不要认为自己能取代我。”

　　希尔环顾四周，才发现她身边不知什么时候围满了一群亚洲面孔，他们不论男女，都穿着一身白色衣服。每个人都在笑，一眼望过去，嘴角弧度相似得仿佛由同一个模具制作，这让本该和善的表情也变得惊悚起来。

　　还有他们的眼神……希尔想起珍稀动植物保护课老师展示的人参果视频资料，万寿山庄五观庄的道童们要浇上一万年的水，才能收获三十颗果子，但是吃上一个，就能延寿四万七千年。她感觉这些人看自己的时候就跟看人参果似的，又崇敬又想咬一口（？）

　　那个盖文居然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他看起来甚至还挺自得，不会真以为自己有那么大魅力吧？

　　什么品种的蠢货。

　　希尔暗地里狠狠翻了个白眼，然后假装顺从地被这群人簇拥着，向门店内走去。越往里走她就感觉越古怪，这家店从外面看只是间正常的咖啡馆，怎么深得像是走不到头？

　　灯光逐渐昏暗，最后只剩下黑暗尽头那几点跳动的烛火。等到众人最终停下，希尔也看清了那张方形的祭台，上面是七支白色长蜡烛和……七个香炉？？

　　等等，神知道你们玩得这么花吗？

　　到现在了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呢，妥妥的邪.教组织呗，还是不知道东拼西凑了多少教派的那种，文化融合算是被他们整明白了。

　　而且搞邪.教的脑子果然都不好使，什么伪装、洗脑都不准备下，居然直接让她一个生面孔参加这种一看就邪门的聚会，如果不是真的虎，那就是有什么手段能确保她不会泄露秘密？

　　这时一个中年男人走到人群的最前面，看着人群中唯二的西方面孔说：“请二位神使上前。”

　　神使？希尔看着一脸理所当然走到祭台前的盖文，袖子下的拳头已经捏紧了，把冒牌货和正牌相提并论，很好，不管这个乱七八糟的组织有什么手段，今天就是它的倒闭纪念日。

　　就在她想要一道圣光挥出去一了百了的时候，却突然被口袋里的什么东西烫了一下。希尔这才想起来今天出门前，常容硬是塞了一张符纸给她，而且非常严肃地警告说，无论遇到什么情况，都不能用违反华夏法律的方法解决。

　　“我咨询过了，会扣功德。”

　　行吧，那她就先看看这群人会放些什么屁。

　　行走间带起的微弱风力让烛光晃动了几息，墙面上的人影也跟着摇晃，气氛顿时变得更加诡异。

　　“请神使分饼。”中年男人说着，将一块面饼分成两半递给二人。希尔跟着盖文有样学样，将那半块饼给了离自己最近的人，然后就看着每个拿到饼的人都啃了一口，再依次传给下一个人。

　　直到最后所有人都吃到，那人长念一声：“你们拿去吃，这是他们的身体。”

　　这句话？希尔隐隐察觉到某种熟悉感，她打算先继续看下去，然而这时盖文却叫嚷起来：“嘿，什么叫’他们的身体’，这只是一块饼好吗？”

　　之前他可从来没听过这句，里头隐约透露出的诅咒意味让他很不满。盖文当然知道这群人不正常，一开始被同项目的女生搭讪来参加聚会的时候，他还想着要不要向淮大投诉一下，但很快他发现，这群人简直是把他当作偶像崇拜，每次只需要做一些简单的动作，就能让他们大把大把地献上金钱，聪明人都会知道怎么选择。

　　而且他在华夏的交换项目已经快结束了，完全可以在这群人失控前溜回国。在听到刚刚那句话之前，盖文一直是那样坚信着的。

　　没有任何人理会他的不满，过去对他言听计从的人们都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直到那个中年男人再次开口说话。

　　“请神使分酒。”

　　这次递过来的，是两杯红酒，昏暗烛光下，色泽如同血一般。

　　盖文神色惊疑地盯着那只满是皱纹的手，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却被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人牢牢把住了胳膊。

　　“放开！你们放开我！”盖文终于意识到，失控的那天已经到来，他奋力挣扎，那两只枯瘦的手却好像抓住了猎物的鹰爪，死死钳着他不放。似乎是因为他太过吵闹，又有另一个人上前捂住了他的嘴巴。

　　“请神使分酒。”中年男人又重复了一遍。

　　盖文被控制着拿过酒杯，像之前分饼的时候一样，传给了站得最近的那个人。他徒劳地发出阵阵呜咽，在看到希尔表情平静地一切照做之后，突然瞪大了眼睛。

　　不会以为她是同伙吧？希尔无语地将酒杯递出去，看来也只有这种脑子会真的以为自己是被人当成“神使”崇拜了。

　　她心中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只等着那人说出下一句话。

　　“你们都喝吧，这是他们的血，是印证上帝跟人立约的血，为了使许多人的罪得到赦免而流的。”

　　果然毫无新意。希尔心想，耶稣在最后的晚餐中向十二门徒分了饼和酒，并说那是祂的身体和血，之后圣子就因为犹大的背叛被钉上了十字架。

　　也不知道这群脑残是怎么认定了她和盖文，但既然他们被安排充当了当年耶稣的角色，现在分完了饼和酒，就轮到他们被钉一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