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限温度》秦扰

22、22℃

　　温限从墓园出来，一眼看见了跨坐在自行车上的少年，今天的顾洲青穿了一身黑色运动装，还是无袖的，露出的手臂看上去十分有劲儿。

　　几乎是下意识的，温限看了眼自己的手，纤细无力，瘦了很多。

　　一摸即可摸到骨头的程度。

　　少年的身影挺拔出姿，偏又生出几分漫不经心的懒意。

　　有那么一瞬间，温限似乎看见除顾洲青以外的风景在她的视野中褪去了颜色。

　　少年人的身形在此刻变得尤为鲜明、突出。

　　温限恍了一下神，从思绪中抽出，朝着顾洲青走去。

　　顾洲青早早冲她扬起了手，向她示意着。

　　温限走近，“顾洲青，我们是要回去了吗？”

　　顾洲青微微歪头，冲她一笑：“先不回，我带你去逛逛别的地方。”

　　别的……地方？

　　“行了，快上车吧！”顾洲青见她还在出神，出声提醒道。

　　温限赶紧坐上后座的位置。

　　还是顾洲青骑车，车子速度不快，沿途的风景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温限安静地享受着这种兜风的快乐。

　　等到周围的风开始变大，一片宽阔的海突兀又强势地闯入人视线之内。

　　隔着那道白色防护栏，海浪拍击岸边的声音穿过海风清晰传入人耳中。

　　顾洲青的声音也从前方传来：“温限，你试过环海骑行吗？”

　　“没有。”温限小声道。

　　顾洲青缓慢停下自行车，长腿一撑，稳稳刹住。

　　温限看见他回头看过来，心不受控制地慌乱了一瞬。

　　她急忙询问：“怎么了？”

　　“没事，”顾洲青已经跨下了车，手上却还稳稳撑着车头，“你想不想试试骑车？”

　　顾洲青看了一眼那边的海，“就在这里，环海骑行怎么样？”

　　“我……真的可以吗？”温限迟疑着，心里已经开始惴惴不安了。

　　她不会骑自行车。

　　真的，一点都不会。

　　温限想退怯，下意识想从自行车后座上下来，但她刚有动作，顾洲青及按住了她肩膀。

　　“别急，小心点！先不要乱动。”顾洲青这是怕她会摔下来。

　　温限不得已停住自己的动作，被迫继续坐在自行车上。

　　她这会儿还在等着顾洲青的下一步动作，自行车突然往前行动起来。

　　温限惊慌失措，出于本能反应，赶紧抓住顾洲青的手臂。

　　没有衣料隔绝的直接性触碰，几乎能烫化人的心。

　　指尖与顾洲青手臂皮肤的接触，一点一点变热、发烫。

　　那温度迅速攀升，一下子扩散到了周围。

　　温限想放手，但手上却十分诚实地将人抓得更紧了。

　　比起放开顾洲青，温限更害怕自己下一秒会摔下车。

　　顾洲青好笑地看着她这反应，唇角微微扬起：“怎么了？是害怕会摔吗？”

　　温限紧张得手心都开始冒汗了，“我……是有点，害怕。”

　　她连说话都开始磕绊了。

　　顾洲青轻声笑道：“有我在，你还害怕什么？”

　　哪怕顾洲青都这么说了，温限声音还是有点颤抖：“我真的不行！”

　　顾洲青故意不停下自行车，继续往前推动，“温限，你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会不行呢？”

　　他在不断鼓励着她。

　　温限心里虽然有触动，但还是害怕，怕自己会迈不过那道坎。

　　“那……你能不能，先让我……适应一下？”温限小心翼翼地询问着。

　　顾洲青点头，“当然可以。”

　　他停止了推自行车往前的动作，帮温限稳住车子，“要不要先感受一下？”

　　“怎么感受？”温限完全还处在不知所措的状态中，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

　　顾洲青手臂一伸，不给温限任何反应的机会，忽然给她来了一个单手抱，将人从车后座上抱了下来。

　　这个动作，跟抱小孩一样。

　　温限面上微微发烫，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顾洲青刚刚抱上了她的腰身，那片区域跟着了火一般，滚烫灼热。

　　顾洲青反倒像个没事人一样，淡定弄下自行车的脚撑。

　　“过来，”顾洲青伸手朝她示意，拍着前面那个座位，“你现在应该坐到这里。”

　　温限乖乖坐上去，但她发现那个座椅调的位置比较高，她一上去，脚都撑不到地上了。

　　幸亏有顾洲青帮忙扶着，不然她上去不到一秒，又会马上摔下来。

　　温限紧张地抓握着自行车的把手，完全没有注意到顾洲青早已经帮忙稳住了车身。

　　她是不会摔的。

　　大概是心理作用，温限察觉自行车动起来时，抓握的手下意识收紧，整个身体都变僵硬了。

　　顾洲青瞧见她这样子，哑声失笑，但还是不忘耐心指导她：“骑车用不着把身体绷那么紧，放松一些。”

　　“别怕。”

　　温限听着顾洲青的声音，在他的引导下慢慢放松了一些，但还是忍不住会紧张。

　　适应是需要一个过程的。

　　很显然，温限慢慢上道了。

　　自行车被顾洲青推着往前行，阵阵海风不停吹来，玩弄着温限的头发。

　　这一片的路上都种了树，成片成片的树荫投下，偷偷藏住了他们的影子。

　　温限在顾洲青的指导下，开始尝试着骑车，大概是第一次接触，她的脚下动作十分笨拙，经常会踩脱踏板。

　　顾洲青也发现了这个问题，叫温限停下动作，开始当场给她纠正这个问题。

　　温限疑惑，下意识低头去看下方，她踩脚踏板的位置难道不对吗？

　　顾洲青也过来仔细检查了一下，确认她踩踏板的方式不对，帮忙纠正道：“温限，你要去感受，是踩在脚心那个位置。”

　　听顾洲青这么一说，温限开始一点一点进行调整。

　　“这样，对了吗？”温限仍有些不确定。

　　顾洲青点头，轻笑道：“是，你学得很快，相信用不了多久，你就能学会骑车了。”

　　他说着说着，开始像哄小孩一样鼓励她。

　　温限有些无奈，但她这会儿也顾不上这些，又被顾洲青推着学骑车了。

　　或许是温限学习能力强，她逐渐掌握了技巧，竟然真的骑行起来了。

　　顾洲青早就发现了这一点，选择直接放手，让温限自己去骑。

　　温限的注意力一直在前方，压根没有注意到身后顾洲青已经放开了手。

　　等她想起顾洲青时，连续叫了好几声，可身后却无人回应，几乎是一瞬间，温限稳着的车头开始失控——

　　眼看着自己将要摔倒，温限出于本能反应，直接弃车逃跑了。

　　顾洲青看见这一幕，赶紧追上去，一口气跑到了温限面前，将人从地上扶起来。

　　幸亏温限没有把自己摔伤，只是手蹭红了。

　　温限抬头对上顾洲青那双眼眸，他眼里的担心几乎溢出，看得温限都愣神了。

　　余光瞥见还被顾洲青紧紧握着的手时，温限赶紧缩回手，颇有几分尴尬。

　　但顾洲青似无察觉，还想再仔细检查一下她的手，生怕会有伤口出现。

　　温限赶紧说：“我真的没事，顾洲青你不用担心，但是你的自行车……”

　　那辆安静躺在一旁的自行车，貌似已经被他们遗忘很久了。

　　顾洲青弯腰扶起车子，左看右看，确认没有损坏，才告诉温限：“车子没问题，不用担心。”

　　比起车子，人更重要。

　　温限不敢再骑了，之后不管顾洲青怎么劝说，她都拒绝。

　　顾洲青没办法，只能自己骑车。

　　温限跟在他身边，沿着这一片环海路走了一会儿，刚才学车时的紧张情绪已经缓解了。

　　顾洲青缓慢骑着车，偶尔还会停下，单手搭在车头上，盯着温限看。

　　温限起初没有发现顾洲青正在光明正大地看着她反应，下一刻，她冷不丁儿和顾洲青对上视线，心又开始不受控了。

　　“你……在看什么？”温限不确定地问。

　　顾洲青失笑：“你觉得呢？我看的……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温限张了张口，什么话都没说。

　　“对了，”顾洲青主动转移话题，“你想下海玩吗？”

　　温限迟疑了一下，看着那片海，心情似乎也变得宁静了。

　　他们从环海路走过去，顾洲青已经在路旁锁好了他的自行车。

　　温限跟着他的脚步，穿可鞋子踩在沙滩上，莫名有种踩着棉花的感觉，不大真切。

　　沙滩上留下她和顾洲青的痕迹。

　　海边风大，温限头发被吹得更乱了，她抬头想要去整理时，也没有注意到前面的顾洲青，一头撞了上去。

　　顾洲青回过头看她，“嘶……温限，你不会是想谋杀我吧？头这么铁？”

　　“我不是，”温限赶紧道歉，“我不是故意的，刚才是被头发挡住了视线。”

　　顾洲青当然知道她不是故意的，但他还是想逗她玩儿。

　　“光是口头道歉，那也太没诚意了吧？”

　　“那你想……怎么办？”温限问他。

　　“沙滩上不是有很多贝壳吗？那就让你帮我挑一个最特别的送给我，这个惩罚怎么样？”

　　温限怎么会听不出顾洲青的言外之意？

　　她轻轻一个点头，应下了。

　　温限开始认真搜找。

　　顾洲青就这么安静地看着她找。

　　这个时候，头顶上的太阳竟又藏进了云里，再加上海风吹得猛，意外的凉爽。

　　温限不至于被热得满头大汗，但她找贝壳找得特别认真，丝毫没有发现身后的人还偷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