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被全校唾弃的O后》泇禾子

21、第 21 章

　　整个A班寂静无声，只有通话的系统嘟嘟声在冰冷的空气中流窜。

　　燕舟最先发出了两声讪笑，他走上前伸手拿过单蕴的手机，挂断了电话，好言道：“单蕴，换一家吧。”

　　“都是一个班的，没必要这样。”

　　全班的少爷小姐们无一不知道宁伊家是贫穷的下等的开洗衣店的，可怎么他们也没想到一向待人客气活泼的单蕴竟然突然对宁伊发难，一时之间面面相觑。

　　“燕舟你把手机还给我！”单蕴尖叫了一声：“怎么叫没必要？！他们家不是穷死了嘛，我赏给他们钱，怎么没必要了？”

　　燕舟将他拉到一边，捂着omega咄咄逼人的嘴，压低了声音：“你这样万一等顾、”

　　他顿了顿，思索再三后决定换个人：“等杜芃回来知道了，他不会给你好脸色的。你想想咱们学校器物维修室的那个维修工张凭，被杜芃揍得鼻青脸肿后塞进麻袋抛河里了，至今是死是活都不明......”

　　“姓张的是个平民！”

　　单蕴叫道：“怎么配拿来和我比！难道杜芃要为了那个该死的低贱的omega和整个单家翻脸吗？他不怕杜伯父知道后一枪崩了他吗？”

　　“单蕴你这会儿太不清醒了，我们出去再说。”

　　燕舟拉着单蕴的胳膊就要把单蕴拽出去，即便是A级omega也无法和A级alpha抗衡，眼看单蕴要被尖叫着拽出A班前门，坐在最后一排角落里的宁伊突然开了口。

　　“你下单吧，我明天将洗好的衣服送来。”

　　燕舟瞪大了眼睛。不仅仅是燕舟，全班同学都瞪大了眼睛。单蕴从燕舟的手掌里挣脱开，盯着宁伊露出得逞的笑容。

　　“好呀——要洗的是啦啦队的五十件队服，我看你家写的是春夏单衣洗十件收费八星币，我不会亏待你，你洗一件我就给你八星币。”

　　宁伊淡淡地看着他：“没必要，你下订单支付四十星币就行。”

　　单蕴的笑意更浓了：“还是给你四百星币吧。毕竟我想下的订单是加急件，今天放学前就要取到崭新的拉拉队服。”

　　宁伊拒绝了：“做不到，你换家下单。”

　　“哈哈哈哈哈”，单蕴咯咯笑了起来，“到底是做不到还是不想当着全校同学的面自己亲自洗同学们的衣服呢？宁伊，你拒绝不过是因为你爸妈车祸住院，你们家现在的订单都是你晚上熬夜洗的吧？”

　　他的话语刚落，就看见宁伊用一种很冷很冷的目光看着自己。

　　就好像冰川上厚厚的雪，摸起来一片柔软，雪下却藏着恐怖的火山熔浆。

　　单蕴后背的寒毛竖了起来，但很快他恢复神色，继续叫嚣道：“你爸妈这次住院花了不少钱吧，怎么样宁伊，我给你一千星币，你当着全校同学的面在教室里洗完五十件衣服怎么样？”

　　无数窃窃私语的声音落在宁伊身上，或者嘲笑，或者讽刺，甚至还有些怜悯的高高在上的目光砸在宁伊身上，像刀子在他的身上划了无数个血淋淋的口子。

　　“洗衣粉什么的我都给你带来了。”

　　单蕴朝教室外的走廊里示意了一下：“宁伊，接这个订单吗？一千星币呢！”

　　燕舟总算看出来了——这是单蕴早就策划好的，就是要在顾擎裕、季瑾和杜芃不在时，赏给宁伊的一场绝世好戏。

　　所有人都在等宁伊的回答，等着看宁伊气得浑身发抖的滑稽的和单蕴打作一团。

　　可出乎意料的，在这种已经侮辱人到了极致的情况下，宁伊依旧面色平静地开口道：“你支付订单金额吧。”

　　一瞬间大大小小的声音在教室里炸开。燕舟觉得自己出现了幻听，可当他看到宁伊平静地走出教室拿过单蕴专门摆在外面的洗衣粉和水盆水桶时，才发现这个苍白瘦削的可怜低贱的omega竟然是认真的。

　　他快步走了出去，在宁伊弯腰准备将水桶提进教室里时，挡在他面前。

　　“单蕴是故意羞辱你的，你别搭理他了。你这样要是被顾擎裕知道了，他会生气的。他绝对绝对不能接受你去洗同学们的脏衣服，你——”

　　宁伊抬眸，微圆的杏眼淡淡地看着燕舟，苍白的唇瓣微微张开，发出了一声轻笑。

　　走廊里的风将他柔软的发轻轻吹起了一些，露出omega莹白的额头，瘦削却漂亮的如一只雪色的蝴蝶。

　　“上流阶级羞辱践踏底层贫民，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吗？顾擎裕怎么会觉得生气，难得气我让他没面子吗？”

　　“可是我和他之间的登不上台面的关系，不也是这场羞辱践踏游戏中的一个颜色情节吗？谢谢你的好意，但单蕴的一千星币足够我家生活一个月了。我爸妈住院，弟弟年纪小，我不能带着家人一起饿死街头。”

　　他说完，左手拎着那桶洗衣粉，右手拿了两个水桶，走回了教室。

　　燕舟站在走廊里一动不动，脑海里全是刚刚看到的omega满是褶皱裂纹的苍白的双手。仿佛那只漂亮的雪色蝴蝶被人用剪刀将翅膀剪得破烂不堪。

　　他低低骂了一声。

　　教室里已经有人举着视频准备直播，很快全校最低贱的omega在教室里接洗衣业务的消息如雨后春笋般在贵族学校里来回飘荡。

　　高三A班外围满了闻讯赶过来的其他班级、其他年级的同学，夏良自始至终都没有露面——

　　毕竟所有人都在默认一个事实，来自贫民窟的omega可以在这所贵族学校里被任何人揉搓。

　　宁伊在水盆前坐了下来，浓密的睫毛微垂，耳畔边是贵族少爷小姐们哄笑着“快看快快，他真的开始洗了”；“天啊，原来衣服是这么洗的”；“哇他的动作好熟练啊！”各式各样的声音。

　　甚至有同学高举着手机叫嚷着：“直播间的朋友们看过来啊，今天咱贵族学校里最低贱的omega终于开启家里祖传的洗衣业务了——”

　　在无数的哄笑的滑稽的热闹里，燕舟突然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巨大的悲哀向自己席卷而来。他不知道这股悲哀从何而起，却清晰的感受到这股悲哀笼罩着自己，经久不衰。

　　宁伊洗完二十件啦啦队服时，已经接近中午，浸在水里的双手也克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太疼了，从化学试剂里提炼的洗衣粉非常伤手，十指连心的痛，也不过如此。

　　同学们嚷嚷着不如先去吃饭，让宁伊下午回来再接着洗。

　　单蕴眼珠一转，走到宁伊身边，优雅的用大拇指和食指将其中一件啦啦队服拎起来，故作惊讶道：“啊呀，上面还有点污渍呢——要不宁伊同学下午重新洗一遍吧。”

　　宁伊放下手里的衣服，抬眼看着他：“哪里有污渍。”

　　单蕴随手一指：“这里呀，你眼睛瞎了看不到吗？”

　　可偏偏他指的地方，是一整片雪白干净到一粒灰尘也没有的百褶裙摆。宁伊又问了一遍：“哪里有污渍。”

　　当着众少爷小姐们的面，被质疑第二遍的单蕴有些恼羞成怒。他直接将衣服甩在地上，然后狠狠地跺上两脚：“现在有了！你现在重新洗，不许给我吃饭——啊！！！”

　　他的话都没说完，紧接着一声惨叫就从omega甜美的喉咙里爆发出来。

　　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时，宁伊突然站了起来，苍白纤细的指尖掐上单蕴娇小的脖颈，随后他将单蕴的头直接摁在了洗衣桶里。

　　咕噜咕噜的泡泡和四溢的水花在空气中飞溅，三秒钟后宁伊将单蕴的脑袋从水里捞了出来。

　　无数泡沫和泛白的水流顺着单蕴的发顶落下来，他浑身上下都湿透了，整个人狼狈极了，拼命大口大口的呼吸，才能从溺水的窒息中缓过来一口气。

　　“我再问你一遍，哪里有污渍。”

　　单蕴崩溃的绝望的想骂他，要让校方开除他，可呛水过后肺泡被挤压后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周围的同学有的已经吓得将手机掉在了地上，没有一位贵族少爷小姐从这场突如其来的变局中反应过来。

　　见单蕴不说话，宁伊摁着他的脑袋，又让他在水里沉浸三秒钟。

　　求生的迫切和漫天的恨意让单蕴挥打着手挣脱开宁伊，他摔倒在地上，闭着眼睛拼命咳嗽，但下一秒那个瘦削修长的身影就站在了他面前。

　　宁伊俯下身，伸手拍了拍他的脸，发出一声轻轻的笑，却让单蕴觉得这人仿佛从阴曹地府而来，阴诡又恐怖。

　　“单蕴，这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对你发出警告。我一无所有，最不怕死。你要是过够了少爷锦衣玉食的日子，尽可一而再再而三的惹到我头上。”

　　他说完，无视拼命发抖的单蕴和雅雀无声的围观的众人，拿起书包转身就走。

　　单蕴的好友们赶紧跑上前查看单蕴的情况，其中一个Beta少爷冲宁伊大吼：“宁伊，你信不信我们去找校长，让他开除你！！！”

　　“就是！你一个贫民窟的贱人，怎么敢打贵族！我们会给上面写信，你必须去死！！！”

　　闻言宁伊似乎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转头冷冷地瞥了他们一眼：“用不着你们开除，这次是我自己不念了。”

　　他抬头看着教室前方的监控，声音淡淡的：“段溟城，我知道你正全程看直播呢。你听好了，我不在你这里念了。”

　　这些话说完，他转头走出教室。

　　其他班的同学下意识地让出一条道，看着这道苍白瘦削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走廊里。

　　仿佛那只脆弱的雪色蝴蝶拼尽全力煽动翅膀，点燃了漫天雪山下的赤红熔岩。

　　宁伊走到校门口时，一辆豪车就恰好在校门口停下。有两位衣着华丽的omega贵族夫人急匆匆地从车里走出来，而车门另一侧打开走下来的是一道高大挺拔的少年身影。

　　在看到少年冷淡的侧脸时，宁伊听见自己死了一般的心脏微微缓慢地跳动了一下。

　　其中一位omega贵族夫人着急地握着少年的手，声音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小蕴从小大到都是乖孩子，擎裕你和他青梅竹马你是知道的。一定是那个低贱的omega先惹到了小蕴——那个该死的贱人！”

　　顾擎裕微敛着睫毛，少年俊逸冷淡的眉眼显得肃穆又高高在上。他“嗯”了一声，安慰两位只到他前胸的omega贵族夫人：“我知道。”

　　“擎裕你一定要让段校长开除那个贱人！”

　　另一个omega贵族夫人恨恨道，“我们贵族阶级已经因为那个低贱的omega三番五次蒙羞了！”

　　她只顾着说，没有看到站在原地的宁伊，直直地撞在了对方身上。

　　“啊呦——”贵族夫人摔倒在地上，被顾擎裕迅速扶了起来。

　　夫人骂骂咧咧地辱骂谁这么不长眼，就看到一个浑身上下满是泡沫水的、苍白狼狈却漂亮极了的少年淡淡地看着他。少年的眉梢似乎挂上了冰冷的雪，经久不化，没有太大情绪地看着他。

　　“哪里来的清洁工？”

　　夫人骂道：“臭死了！再敢看我，我把你眼睛挖出来！”

　　宁伊并没有搭理贵族omega夫人，目光穿过夫人，撞进了顾擎裕深黑的眼眸里。

　　另一位omega贵族夫人似乎已经猜到了宁伊的身份，顿时花容失色，身体摇晃了一下：“你，你不是就是那个——”

　　顾擎裕收回视线，对两位贵族夫人道：“小蕴的情况比较严重，咱们先去看看小蕴。同学说他的肺进了水情况不容乐观。”

　　闻言两位omega夫人这才着急地冲进校园，顾擎裕也跟着走了进去。他从宁伊身边经过时掠起一阵微冷的风，却自始至终没有再看omega一眼。

　　厚重的富丽堂皇的校门重重地在宁伊身后关上，清晰地隔离出两个世界。

　　一个金碧辉煌，一个黑暗无边。

　　直到脚步声渐行渐远再也听不到，宁伊才抬起发麻的双腿转身离开。

　　他并没有回家，也没有回医院，而是绕进一个小巷子里，在角落里坐了下来。

　　然后他将脸埋在膝前，很慢很慢地无声地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