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 14 章 ...
-
燕舟的猜测并非单纯嘴贱调侃，全校最低贱廉价的omega竟然同时拿到了帝国皇家军事学院与国立星际航空学院两所顶尖高校特招名额的消息如鹅毛大雪般，在贵族学校里纷纷扬扬的落下。
更多的堂而皇之的鄙夷、讽刺、嘲弄和恶作剧尽情地发泄在宁伊身上——这个低贱的omega能来贵族学院念书已经是整个贵族的笑话了，凭什么还敢占着属于贵族学校的特招名额？
不少贵族少爷小姐们的家长纷纷给学校、帝国皇家军事学院和国立星际航空学院写抗议信，声称如果一个出生在贫民窟的omega能踩着贵族孩子们往上爬，那会对整个贵族阶级最大的羞辱。
迫于压力的，帝国皇家军事学院取消了宁伊的特招名额。
宋书鹤约宁伊在学校外的咖啡厅见面，他看到几天不见的omega变得更加瘦削单薄，苍白的如同一樽精致的白釉，一碰即碎。
“希望你能原谅沈教授。”
宋书鹤给宁伊点了杯咖啡，叹了口气：“他做了最大的努力想为你再争取一下，但是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命令。”
宁伊看着面前被拉出一朵很漂亮小花的咖啡，很慢很慢地真心的感激的笑了一下：“谢谢沈教授对我的赏识。”
宋书鹤又在心里叹了口气。他和沈时怎么也没想到，贵族学校里竟然还会有一个来自贫民窟的低级omega在这里就读——
这才导致后面发生了一堆完全不可控的事情。
宁伊抬起头，语气有些苦涩地问宋书鹤：“宋教授今日来找我，是想告诉我航空学院的特招名额也取消了对吗？”
“我们学院一直秉持平等自强的校训”，宋书鹤摇了摇头，“但这件事闹得太大了，整个贵族都在关注。校方认为可以继续破格录取你，但无法再像寻常特招生一样免去你四年的学费。”
宁伊眼底最后的那点微弱的希望也彻底熄灭了。
由于高精密的航空器制造是国立星际航空学院最出色的专业，航空学院的四年学费也比隔壁帝国皇家军事学院高出一倍。
这笔异常高昂的学费别说是勤工俭学，即便是宁家砸锅卖铁一家四口喝西北风，也不可能全部拿出来。
他觉得自己的眼睛又酸又痛，许久后才艰难地开口：“那、那如果我放弃特招名额，正常参加高考，考入前三名还是能免去四年学费的吗？”
面前少年的声音晦涩又沙哑，宋书鹤心中发涩，他突然意识到为什么军事学院和航空学院的招生宣讲仅在贵族学校举办——因为对于底层的贫穷家庭而言，即便孩子有能力考去，面对高昂的学费也只有深深的无力和漫天的束手无策。
在成年后尽快嫁人进行生育繁//殖，或许才是底层家庭里omega最正常的出路。
“抱歉。”
宋书鹤再次摇了摇头：“如果不是最近这些事情，正常高考考入全校前三名还是可以免学费的。但现在的抗议实在没办法忽视，我们航空学院能做的最多是让你自费进来念书。”
他努力隐去那些数量巨大的来自无数贵族的举报信、抗议书和一通一通不得不接听的电话。宋书鹤甚至有些后悔，当时看到omega后颈上贴的粉色阻隔贴时为什么不多问一句。
他看见对面的omega像漫天大雪里被狠心抛在马路边的浑身湿透的小猫，苍白的指尖慢慢地捂住那张漂亮的脸蛋，有晶莹的液体顺着指缝流了下来。
“为什么啊，凭什么他们能那样啊......”
宋书鹤听着宁伊喑哑的近似绝望的哭声，实在坐不住了。他仓促地说了句“抱歉”，走到前台结了账后转身快步离开。
宁伊浑浑噩噩地回到学校，他像一具毫无灵魂的行/尸/走/肉，甚至忘记看路，迎头就和别人撞在了一起。
“哎呦——”
险些被撞得仰过去的燕舟捂着脖子痛苦地惨叫了一声。他刚想指责对方为什么走路不看路，就看见撞了他的人跟什么也没看见似的径直往前走。
他看着那人几乎可以称得上失魂落魄的背影，愣愣地问身旁同伴；“那是宁伊？”
顾擎裕总算从试卷上抬起头，冷淡矜贵的目光看了一眼那白色瘦削的身影，微微颔首：“应该是的。”
“那他怎么能撞了我还不和我道歉呢！”
燕舟差点气死，但很快又想到了什么，大度地摆了摆手：“算了算了，本alpha不和omega小可怜一般见识。他最近挺惨的，本alpha勉为其难宽恕他。”
惨？
顾擎裕发现自己听到这个字时，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情绪莫名地笼罩着自己。他沉默片刻，最终还是问了出口：“为什么这么说？”
自从omega那天离开，直到昨天假性易感期结束今天回到学校，顾擎裕都没有再见到过宁伊。
“还不是因为特招名额给了他”，燕舟无所谓的耸耸肩，“军事学院和航空学院收到了不少抗议举报信，说他占用贵族资源，他的名额就被取消了，就挺可怜的。”
“不过——”
燕舟话锋一转：“换个角度想确实是他占用了咱们的资源。更何况底层那么多可怜人，他能来咱们这里读书已经很幸运了。”
“别那么对废话了。”顾擎裕的眉梢微不可查地蹙了蹙。
他有些烦躁地意识到，自己从别人口中听到那个omega的名字时，他很想再多听到一些；可当别人用嘲讽的语气告诉他那个omega又遭遇了什么时，他又想让对方赶紧闭嘴。
“赶紧走，单蕴还在等着。”
闻言燕舟差点撅过去，心说不是你主动问我的吗，他忍气吞声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对对对，差点把正事忘了。”
他俩走回班里，顾擎裕的目光状似随意地往后排一扫，就看见瘦削苍白的omega正垂头沉默地坐在课桌前算题。
Omega似乎恢复了平静，雪白的指腹握着笔在稿纸上演算。
或许他经历的不尽人意的事情太多太多了，多到他已经学会如何自我消化。除了漂亮暗淡的眼眶有些红，几乎让人看不出来他刚刚失魂落魄的模样。
而燕舟口中所谓的单蕴的正事就是这个周末高三A班的班级春游，贵族少爷小姐们即便面临升学压力，也不忘劳逸结合。毕竟哪怕高考失利，在家里躺着依靠父辈们积累的财富也一辈子不愁吃喝。
单蕴是A班的组织委员，全权负责这些事情。他喊来顾擎裕和燕舟帮忙，燕舟全身心投入需要携带的零食点心上，顾擎裕的目光落在出游人数上。
46人。
他顿了一下，转头问燕舟：“咱们班总人数多少？”
“46吧”，燕舟并没有放在心上，随口道，“上学期冬游的时候就是46人......不对，总人数应该47人，忘了算刚转来的季瑾。”
单蕴连忙解释道：“我问过季瑾了，他说他这个周末和朋友有约就不去了。”
他话音未落，季瑾就背着书包走了进来。顾擎裕看见他坐下后从黑金校服口袋里摸出一块淡绿色的水果糖，递给身旁的omega。
宁伊似乎没料到对方会给他带一颗糖，微红的眼眶微微瞪大了，像暗沉的星空里缀了些细小熹微的光泽。很快宁伊露出了一个浅淡的笑容，像雪白的水仙，晃得人睁不开眼。
顾擎裕莫名想到单蕴说的那句——“季瑾说他这个周末和朋友有约就不去了”。
所以，朋友是收到他送的水果糖的低级omega吗？
他莫名再次觉得很烦躁，脑海里全是假性易感期里omega瞪着他说他“讨人厌”的样子。Omega会对别的alpha笑，唯独会骂自己讨人厌。
继续选购零食的燕舟莫名感觉一道冰冻三尺的目光刺向自己，他回头就看见顾擎裕正冷冷地看着自己。
燕舟：？
不等他一头雾水地问自己又倒霉的哪里做错了，就听见顾擎裕语气冰凉地问他：“宁伊是哪个班的？”
顾擎裕明明是和燕舟对话，可整个A班瞬间安静下来。毕竟这可是他们第一次从小王储口中听到那个被全校唾弃的、最低贱廉价的omega的名字。
单蕴手里的笔落在地上，他努力安慰自己顾擎裕可能只是随口一问——他绝对绝对不能忍受顾擎裕对那个低贱的omega有一丁点的在意。
宁伊正默默地摆弄手里浅绿色的水果糖，从顾擎裕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时明显愣了一下。他从没想过能从清醒的顾擎裕口中听到自己的名字，他不知道顾擎裕想干什么，整个人僵硬地坐在书桌前。
最倒霉的燕舟可怜的嘴巴张张合合，来不及说些什么，就听见远处的季瑾突然开了口，语气虽然带着一贯温和的笑，可这次的笑意并不达眼底。
“顾擎裕，看不上人也要有个限度吧。还是说你的眼睛看不到最后一排？”
有馥雅的红酒香信息素和温暖的果香信息素在空气里碰撞，S级alpha不必动手动脚，简单的信息素释放就能压制得整个班喘不上来气。
有贵族omega已经痛苦地趴在桌子上，alpha们也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起来。
熟悉的红酒香席卷过来时宁伊后颈残破腺体又开始发烫，冷汗顺着他的额头落下来，他艰难地伸手拽了拽季瑾的黑金校服衣摆，示意他别和顾擎裕吵了。
季瑾这才意识到班里其他同学的存在，收敛起alpha的果香信息素。但他还是生气，生气顾擎裕竟然如此看不上宁伊。
这位矜贵的小王储难道就不知道可怜的omega平日里已经过得很惨了吗？他难道不知道一旦他再表现出嫌恶的情绪，就会引来全校更加无脑的效仿，会将omega的生活变得更加如履薄冰吗？
青春期的少年们不会把嘲讽与欺负当作一回事儿，可一旦有领头者发号施令，那么其他人的恶意就会变得更加理所当然，仿佛他们站在了阳光下，骄傲的主持正义。
季瑾几乎要恨透了如此凉薄的顾擎裕。
可偏偏顾擎裕不搭理他，目光依旧看着趴在桌子上拼命大喘气的燕舟。燕舟要命不要脸，直接向顾擎裕高举白旗投降：“A班的，咱们班的。”
顾擎裕身后的机械臂将张贴在黑板上的一模成绩排名表撕扯下来，在主人的授意下拍到燕舟面前：“这上面多少人？”
燕舟看着上面去除首列文字注解表格后的47行，脑袋轰隆一声炸了。不等他炸完，就听见顾擎裕继续冷冷道：“为什么春游名单是46人？”
不仅仅是燕舟，整个A班都静止了——季瑾刚转来并不在一模成绩单上，那个直接被排除在春游46人里的，除了宁伊不会有别人。
季瑾也愣住了，完全没料到顾擎裕整的是这一出。
燕舟要崩溃了，刚想试图解释些什么，顾擎裕又道：“这就是你安排的‘全班’春游吗？”
他还刻意加重了“全班”两个字，脑袋炸完后的燕舟心说“他以前也没去你不也没也哔哔你而且你为啥只哔哔我不哔哔单蕴”，嘴上放弃般哆嗦道：“要不你还是把我杀了吧。”
宁伊茫然地坐在课桌前。他不明白顾擎裕为什么在这次春游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他的存在。以前那么多次全班出游，无论是他还是别人，没有一个人想到过A班还有他这么一个人。
就好像直接将他从A班里排除出去。
他不需要顾擎裕或许心血来潮或许头脑发热的莫名给他一丁点儿好意，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这一丁点的好意将会让他再次坠入深渊。
直到万劫不复。
枫叶被清风垂落在地上不会立刻死亡，可被人捡起来，赏玩一段时间后觉得腻了再随手丢进肮脏的下水道里，才会彻底破败凋零。
宁伊不想再做那片可怜的枫叶了。
于是他抬起头，第一次在全班少爷小姐们的注视下，直视这顾擎裕深黑的眼睛。
Omega的声音不太，却足以上整个班同学都听见：“谢谢你的好意。但是这个周末我和朋友有约就不去了。”
吧嗒一声，顾擎裕听见自己的心口莫名被砸出了一道口子。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 14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