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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塞尔维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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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鸣头遍的时候,齐格里斯已经起床了。
他原以为他会是第一个起床的,可是一出门玩却发现教皇大人早已起床,正在招呼侍卫们准备行囊。
“父亲!”奇格里斯走上前去打招呼。教皇回过头,眼中透出骄傲的笑意,可是他一开口却只发出不断的咳嗽声;咳了半晌,他清了清嗓子,慈爱道:“齐格里斯……你很强壮,我听奥兰多爵士说你的剑术也超群,这次你一定可以扬名立万,你妈妈在天有灵也会为你而感到骄傲……咳咳咳……哎,昨天我就感到嗓子不舒服,今天果然……咳咳……”齐格里斯赶紧伸出手轻拍教皇的背;教皇咳了一会儿,终于强忍住咳嗽,突然抓住了齐格里斯拍打的手,“齐格里斯,你听我说,亚洛奇……他,他只是太过骄傲了……如果你们在赛场上相遇,请,请原谅他——他是你的兄弟呀!”
齐格里斯一愣,手臂随之停顿,;他下意识抿了抿嘴唇,不知道做何回答——他可是昨天才给亚洛奇下了战书。
“父亲,你不知道,昨天亚洛奇他说——”
“——我不管他说了什么!”教皇急得又咳嗽了两声,“咳咳咳……我要你记得,他是你的兄弟,你们都是我的孩子!我不会让你们互相残杀……咳咳咳,亚洛奇他,只是太过骄傲……向我保证,齐格里斯,不要与他为敌!小时候的你们是一对多么好的兄弟呀,怎么现在……咳咳咳……”
教皇越说越着急,越着急咳嗽就愈加严重;无奈之下,“我明白了,父亲……”齐格里斯只得微微颌首。教皇这才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亚洛奇那边,我也同样会告诉他……咳咳!你们的母亲,都是我的挚爱,你们也是……去为比赛做准备吧,我的儿子!不要辱没了帕特兰多的血脉!”点了点头,齐格里斯转身离去,而耳畔回响的却是昨天亚洛奇说的话:
“说不定你就是父亲跟酒馆里的某个婊子生的杂种,和齐格里斯一样是个杂种!”
他强迫自己不再去想加快脚步来到了伊凡的卧室门前。调整了一下呼吸,他推开了房门。“你不去看热闹吗,怎么现在还在睡觉?”齐格里斯惊讶地发现房间内的被子依旧隆起;被窝里传出伊凡慵懒的声音:“去他的,有什么看头气,我又不能参赛!”“所以你决定留在圣都醉倒温柔乡喽?”齐格里斯捡起桌子上一个女生的发卡,坏笑一声说道。
“我可不管你哦,我去找提娜了,反正我们准备差不多了,等会就走,来不来是你自己的事啊!”说完,他故意慢悠悠地走出了伊凡的卧室,边走边留意着伊凡的动向;而伊凡似乎依然不为所动,像是打定了主意。
他顺着走廊拐过一个拐角,停在一扇大红色木门前,这便是克里斯蒂娜的卧室。也不知道她现在醒来没有,还是仍然在为昨天的事哭泣?
踌躇了一会儿,他慢慢扬起右手轻轻扣了扣门。
“谁?”里面传来一个好像刚睡醒的声音。“我,齐格里斯。”接着,房间里传出了稀稀疏疏的声音。一会儿,甜美的嗓音再次响起:“等一下,哥哥,我找不到我的长筒袜了。”齐格里斯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回答她,可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时间竟然有些面红耳赤。
门吱呀一声开了。克里斯蒂娜一头蓝色头发散乱的披在脑后,还有几根调皮的发丝缠在她的嘴巴上:“哥,有什么事吗?”齐格里斯一时语塞,他点点头,“啊……我们要出发了,忘记了吗?我们要去帝都参加比赛——”“——啊,我马上来,等我一下!”说完缇娜又“砰”得关上了房门,只留下齐格里斯呆呆地立在原地。
“我该在哪儿等她,就在这还是在集结的地方?”齐格里斯想要敲门问问,但是觉得这么问很不合适,会显得自己很呆。无奈之下,齐格里斯只好呆立在原地等她。
等了有一刻钟,缇娜还没有完成洗漱。齐格里斯等得有些着急,他觉得穿衣加洗脸加刷牙总归不会超过十五分钟吧?
“也许她是让我在集结的地方等她吧——可是万一她是让我就在这里等,待会一开门看不见我,会不会生气呢?”齐格里斯狠狠摇了摇脑袋,觉得有些头疼,“算了,”他最终选择靠在栏杆上继续等待。
又过了好一会儿,门终于再次打开。克里斯蒂娜内衬一件白色长裙,上身罩了一件红色短束胸马甲;她选了一个蓝宝石发饰,和她的紫色长发相映生辉。看见齐格里斯仍然站在门外,她似乎有些惊讶地眨了眨大眼睛,微笑着问道:“不是该出发了吗?”齐格里斯挠了挠头,“啊,对啊,走吧,出发!”
二人来到集结地的时候,伊凡果然已经穿戴整齐,坐在高头大马上了,他白了二人一眼,“我说你俩真是姗姗来迟!齐格里斯你还好意思催我,现在还不是大家一起等你!要不是我在拦着,大家早就撇开你俩出发了!”齐格里斯翻上他旁边的马,笑着打趣道:“怎么,小少爷不是不去塞尔维亚吗?”
伊凡再次白了他一眼,齐格里斯都担心他会不会因为翻白眼太频繁而翻不回来导致面瘫;“我还不是怕你被打成重伤,没有人帮你照顾?”齐格里斯故装生气道:“什么,竟然仅仅是照顾?你竟然不帮我报仇?”一旁的克里斯蒂娜被逗得大笑,二人也随之莞尔。
人皆就位。
“出发。”教皇在马车里吩咐道,声音有些疲惫;旁边的圣殿骑士高声重复一遍“出发!”,充当了扬声器的角色,整支队伍随即开拔。马蹄刚动,队伍的前方便升起了两盏旗帜,左边的是象征教会的四芒星旗,右边则是帕特兰多家族的红底黑纹白虎旗;站在左侧高台上的少年吹了一段有节奏的喇叭,提醒后面的人马开始行动。
克里斯蒂娜作为贵族小姐自然是坐在教皇的马车上,而亚洛奇身为家族的长子则骑在队伍前面领军,倒是没有什么礼节约束齐格里斯与伊凡。他们二人纵马在马车的右侧,准备一路上走马观花,谈天说地。随行的有将近一百名元素教的神卫军,全部都是体魄健壮的骑士。圣都是不允许各地领主的家族部队携带武器进入的,因此帕特兰多家族的部队都不在圣都,这次随行也就没有他们的踪影。
接连赶了四天的路,一行人终于来到了帝都塞尔维亚。
这座城市比圣君士坦丁要大得多,两者的差距好比是骨瘦如柴的狼和肌肉发达的狮。二十米高的城墙上飘扬着布雷肯王国的燃烧之树旗帜,目光所及,巨型城门两旁到处都是穿戴褐色板甲草绿头盔、手持盾牌和长枪的王军。单单是肉眼可辨的布防就有超过千名士兵。十年边疆战争的失败已经令布雷肯王国神经紧张,因此帝都才会戒备如此森严。
一行人走到门前,门洞内的王军纷纷将长枪交叉,挡住他们的去路;为首一人看了一眼他们的旗帜,恭敬地低下头道:“国王有令,入城人等必须严加盘查;还望教皇现身,出示教皇令,方可入城!”
神卫军催马让出一条道,教皇的马车慢悠悠开了上来,一名圣殿骑士拉起帷幕,教皇缓缓探出头来,他的脸色有些苍白;接着他伸出右手,手上拿着一个巴掌大的手札,上面刻满古老的纹路。那名士兵端详了一会儿,继而单膝下跪,高呼道:“恭迎教皇巴尔干一世!”
随着他一跪,守城的王军呼啦啦全部都跪了下来,嘴里都高呼着“恭迎教皇”——毕竟这是他们的精神信仰,是他们眼中与神最接近的人。
教皇走出了马车,强打精神对他们说道:“众卿平身——方才四神已经感受到了你们的虔诚,他们承诺,给你们每一个人都增加一年的寿命!并且今天你们每人会收到一包金币——诸神命令我将此奖赏给你们!”王军士兵们兴奋起身,个个精神高涨,他们高举武器,一遍又一遍地高呼着“四神万岁”。
教皇退回了马车,一行人继续浩浩荡荡地进了城。
“天哪,简直是神迹!”队列缓缓通过长廊,伊凡忍不住地赞叹。
在墙壁两侧,雕刻着历代布雷肯王国国王的雕像,他们已经密密麻麻占据了半块墙壁;每一位都精神饱满,栩栩如生。齐格里斯也没有见过这样壮观的场面,一时间也禁不住啧啧称奇。
克里斯蒂娜嬉笑着探出头来,“这就是布雷肯王国的回望隧道——每一任新国王登基的时候都需要穿过这道隧道,瞻仰历代国王的英容,并根据他们的英勇事迹激励自己以及他们所犯的错误反思自己。”“咱们帕特兰多家族也应该这么干!”伊凡不住地啧啧赞叹,“专门记录那些有作为的帕特兰多,这样一千年后的少女也会爱上我这样的帅哥的!”
克里斯提娜吐了吐舌头,又缩回了马车里。齐格里斯心神渐渐回归,“也不全是这样,”他打断伊凡道,“这些雕像全是掏空城墙进行圆雕而成,我想每雕刻一座,城墙的防御力都会下降一分;真要是整个隧道都被雕像占据,我想这狮子门的防御也降到最低了吧?”伊凡惊讶地瞪大眼睛,“这些雕像,在掏空城门是吗?就像——”“就像为了彰显自己的功业而大兴土木,在不断掏空布雷肯王国的国力一样!”齐格里斯替他说了出来。
伊凡暗暗乍舌,最终却冒出一句:“可是,这确实帅啊!”
城内已经为比武大会做了充分的准备——到处都立起十米有余的高木,悬挂起王室的燃烧之树旗;骑术比赛的半人高的栏杆已经设置在位,它南北横亘,以避免骑士们的双眼被阳光直射;看台向上足有十层之高;看台中央位置安放了一副巨大的燃烧之树旗,旗下是一个装饰华丽的宝座,不用问那自然就是国王的位置;另一边是直径过百米的圆形大竞技场,凹进地面有半米深,那便就是团体比武赛场;与两个赛场成三角犄立的还有箭术靶场,三个赛场所包围的中间地带有一个小型矩形赛场,即陆战一对一赛场。齐格里斯以前只在书中听说过这些,今天倒也是第一次亲眼看到,不免觉得新奇。
整个赛场没有四芒星标志,以示教会不参与这血腥的杀戮比赛之中——起码名义上不参与。
等一行人终于到了住处已经是傍晚时分。大家刚刚下马,又有使者快马来报国王想要请教皇携家眷赴晚宴。齐格里斯悄悄活动活动有些酸痛的筋骨,却发现身边的伊凡也在做同样的动作,二人不禁相视苦笑,可是谁又敢拒绝国王的邀请呢?
王宫位于帝都塞尔维亚的中央,大约占据了整个城市四分之一的面积。整体的建筑风格和圣君士坦丁没什么区别,也是哥特式的建筑。但这里的建筑更加高大,而且普遍采用金漆,似乎想给人一种富丽堂皇和威风凛凛的王家压迫感;但是齐格里斯觉得夜色渲染之下的整个宫殿似乎蒙尘一般朦胧,这带给他的感觉反倒不是压迫,而是一种淡淡的陈旧。
众人辗转到了宴会会场,齐格里斯原以为这是一场贵族集会,到了门口才发现国王原来只宴请了他们一路人。他向里望去,国王是一个留着大胡子的高大男人,体型有点肥胖,身上穿着红色的礼服,头上戴着一个似乎尺寸不合的王冠,此时正独自坐在高位。
“喂,”伊凡轻喊了齐格里斯一声,“我打赌这国王一低头,王冠就会掉下来!”齐格里斯抿住嘴巴强忍笑意,暗自在心里吐槽伊凡的关注点总是出人意料的新奇。
可是身为布雷肯王国的统治者,他实在没有必要向任何人低头。
国王远远望见教皇走来,他按住一旁侍从的肩膀借力爬起,踉跄了一下,刚刚站稳身体就大步向前,大胡子也随之上下震颤;齐格里斯感觉教皇似乎也加快了脚步;当二人只有五步距离时,国王咧开嘴哈哈大笑,一把抱住了同样张开双臂的教皇。“好久不见了,巴尔干!你还好吗?”国王松开了手臂,却发现教皇的脸色有些泛黄,“为什么看起来好像不太好?”教皇苦笑两声,“只是近日偶感风寒;陛下一切安好吗?”国王摆了摆手,“叫我叔叔,今晚没有外人!”国王拉起教皇的手向前,他走上上首位,教皇则在他的左手边落座,而克里斯蒂娜作为在场唯一的女眷坐在国王的右边;接着亚洛奇坐在教皇的下一位,接着是伊凡,最后才是齐格里斯——作为私生子,他只能坐在下位。
“叔叔?”齐格里斯小声询问伊凡,他从没听说过帕特兰多家族与王室有亲戚;“父亲年少时在塞尔维亚大教堂修行过很久,经常和王室走动,所以与国王以叔侄相称咯!”
“嗯,教皇大人,你的儿子们一个比一个强壮呢!”国王的目光此时也转向了几个少年,接着他把目光转向右边,“你的女儿也出落的亭亭玉立,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啊!”教皇微微一笑,“多谢陛下抬爱;当年王后也是绝代风华,只可惜诸神狠心让她消香玉陨;陛下至今还没有续弦吗?”国王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朕老矣;说起来,你不也一样吗,巴尔干?你还不到五十岁吧,人生还长——不过说句实话,不是朕不想找,而是现在的贵族小姐一个比一个丑——卡尔维普斯伯爵,你知道吧?他上次竟然想把他那个智障女儿送给我做王后!”国王吹了吹胡子,“我回答他说,好啊,但是你女儿这么好看,我要你的伯爵之位做陪嫁——然后那个混小子就跑没影了!”教皇陪着哈哈大笑,克里斯蒂娜也捂着嘴轻笑起来。
伊凡几杯酒下肚,精神开始迷糊起来;他用酒杯连续敲打着桌子,齐格里斯刚想拉住他,他却先一步开口对国王道:“陛下,恕我直言,这次比武大会实在是不公平!”
国王也有了醉意,“哦?好小子,比赛明天才开始,你今天就跟我说不公平!来,让先知大人告诉我,哪里不公平?”
伊凡打了个嗝,“为什么十五岁的男孩不可以参加比武呢?这是多么不公平的决策!”众人又是一阵欢笑,国王笑了一会儿,道:“好小子,没猜错,你今年十五岁吧?十五岁和十六岁,是一个分界点;《元素典》里也说,男十六可娶,女十五可嫁……简单地说,十六岁,是男人!十五岁,是男孩!”
伊凡有点醉了,“放,放屁,我早就是……”还没说完,他就一下子摔倒在桌子上,醉昏了过去。大家这次彻底差点笑得喘不过气来。国王又饮尽了一杯,哈哈大笑道:“男人和男孩最大的区别,就是男人可以千杯不醉!这孩子有趣,多少年没有人敢让朕放屁了,哈哈哈!”
宴会一直开到了深夜。最后,还是克里斯蒂娜扶着伊凡,并叫了四名神卫军抬着亚洛奇和齐格里斯回了住处。
虽然不知道如此暴饮会不会对身体造成损伤,但是明天早上的比赛他们肯定是不能参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