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和我》蛾灯

1、第 1 章

　　《少爷和我》

　　1.

　　1929年10月，刘波被父亲从上海赶回了安徽老家。

　　他搞砸了一桩大生意，令公司损失惨重。灰溜溜，像一只丧家犬，拎了只皮箱便匆匆启程。

　　老管家在路上染了病，到了宣城，已经难以下床。

　　刘波请了最好的大夫诊治，大夫说老管家这些年殚精竭虑，伤神伤身，现如今不能过分操劳。虽然不舍，刘波还是通知了老管家的家人，又从自己的积蓄里拿出一笔钱，让老管家回乡颐养天年。

　　分别时，老管家很是不舍，零零碎碎的事情嘱咐了无数遍。

　　他是看着刘波长大的，知道少爷能力有余，个性却太过温软单纯，担心他这次回去斗不过刘家宗亲。

　　“回了绩溪，会有位新管家过来为少爷操持，他是我故人之子，信得过的。”

　　刘波点头，目送管家离开，心中很是失落。

　　父亲年轻时只身闯荡上海，留下年幼的他和母亲在绩溪老家，再见时，父亲已然富埒陶白，却也另娶新人了。

　　母亲是个传统的人，知道父亲有了新欢也不恼怒，还像从前一样默默操持家务。她说，只要没有送来休书，她便还是父亲的妻子。

　　一开始，父亲每年还会回来一两次，关心一下他的学业身体。后来，新太太生了个男孩，父亲不再回家，只是偶尔打来电话，说不到两三句，便在那边的娇声催促下挂断。

　　每次老管家看他失落地放下听筒，便会蹲下来，拿出一颗糖哄他，带他去后山放风筝。

　　因为父亲疏于关怀，母亲日渐消沉，心绪郁结，一次出门染了风寒，从此便一病不起，没几个月便撒手人寰。

　　父亲听闻死讯匆匆赶回时，母亲的棺椁已经藏不住臭味了。

　　父亲连灵堂都没进，便让管家葬了母亲。

　　葬礼倒是风光，可对母亲来说已经没什么用了……

　　之后刘波便被父亲接到上海，一边念书，一边帮着打理生意。他没和父亲住在一起，那位漂亮入时的新太太容不下他。

　　父亲另外安排了间小院子，嘱咐管家好好照顾刘波。

　　那些年，刘波和老管家相依为命。

　　因此，现在的离别让他非常难过，可是老管家为他离家多年，如今也是该和家人团聚了。

　　刘波独自回到绩溪，偌大的院子里只有一个妈子和一个小丫鬟在打理。

　　秦妈是母亲在世时就在家里伺候的，小丫鬟是她孙女，刚满15岁，叫做小饶。

　　刘波累极了，回到房间倒头就睡。

　　第二天中午，小饶过来叫他起床吃饭，告诉他老管家来了电报，新来的管家过几天就到。

　　刘波没在意，吃过饭便联系了当地的王老板，商议购买茶叶的事。

　　王老板接了电话，态度不咸不淡地应承了他的邀请，表示欧阳家也在同他商谈。

　　刘家是靠茶叶发迹的，父亲这次赶他回来虽然有下放的意思，却也是在给他机会。只要搞定王世昌，就算今后自立门户，也能衣食无忧。

　　可是……

　　终于到了宴请王老板那日，刘波联系了当地最好的酒楼，让他们做好饭菜送到刘府。回来时远远听到唱片机在放吴莺音的红灯绿酒夜，推门只见昏暗的大厅中，端坐着一位西装革履却手持折扇的俊秀青年。

　　青年见他进来，目不斜视，问道：“你是谁？”

　　“我、我是这家的少爷，请问您是哪位？”刘波有些疑惑，这人气质卓然，看上去不像是闯空门的，或许……是王老板的人？

　　“我是你新来的管家。”青年带着一副金边眼镜，文质彬彬，可气势却迫人。

　　刘波有些局促，来回踱了两步，又略带愠怒地走到唱片机前提起唱臂，音乐声戛然而止。

　　只听青年朗声说到：“这么说，你是刚刚搬来此地不久？”

　　“额、是啊……”刘波不自觉地回答。

　　青年站起来，背对刘波继续道：“老管家不堪舟车劳顿已然病倒了，这府上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其他的管家，我说得没错吧，少爷？”

　　这时，青年方才转过身，看着刘波，眼神发亮。

　　“你还知道我是少爷啊，我在这儿站半天。”刘波带着些怒意坐下，语气却有些嗔，“你就是新来的管家？”

　　“是的，少爷。”青年一脸正肃，仿佛此前并没有做出任何逾矩的事。

　　“今天，我要在府上宴请王老板，这可是个大事儿啊，现在人马上就到了，你都安排妥当了吗？”刘波正为这事急得焦头烂额，完全没意识到青年刚到府上。

　　不过对方却胸有成竹：“放心吧少爷，就没有我龙傲天解决不了的事。”

　　啥？刘波更困惑了。这名字，哪儿是管家，分明就是少爷。

　　“这龙傲天也不像管家的名字……”

　　叫做龙傲天的青年听他这么说，双眸微微垂了下，自谦道：

　　“只是平平无奇的名字罢了。”然后眉峰一挑，“我相信少爷的名字才是不同凡响。”

　　“我叫刘波。”他拿不准对方的想法，说是恭维，可他的神色却又极认真。

　　刘波顿时不好意思起来，低下头，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很特别的名字！”

　　刘波愣住，坐在沙发上，更加局促。

　　他从没想过，这么普通的名字，竟有一天会被人认真夸奖

　　“特、特别吗？”他不安地站起来，小声问。

　　龙傲天似乎没听到他的话，自顾自说：“从今往后，我龙傲天要誓死守护刘波。”

　　刘波想，这才第一次见面，什么死不死的，不至于吧。但心里却忍不住高兴，夸赞道：“你还挺忠心的啊。”

　　“那个，龙傲……”他想了想，觉得连名带姓喊略显生疏，可是只叫名字又有点害羞，“傲、哎，怎么总感觉你更像少爷。”

　　开口，便成了这样。

　　比起刘波，龙傲天这个名字霸气多了

　　“少爷说笑了，你我主仆二人站在一起，旁人一眼便能看出谁是少爷。”龙傲天正色道。

　　刘波心中受用，抿了抿嘴，有些得意：“那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