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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正文 ...

  •   我对岩泉一说觉得阿彻像小狗。
      岩泉一哽了一下,觉得我角度清奇,看及川彻时带上的滤镜堪比一些女生自拍时加的滤镜厚度。

      其实在看到最近大家喜欢发的小狗表情包前,我从没把及川彻和小狗联系到一起。
      拜托拜托,谁会把一米八几的男孩子和小小只的狗狗联想到一块去啊?冲着这个身高,大家也只会把他和大型犬类进行联想。
      可是可是。我看着聊天界面里那只活蹦乱跳、摇头晃脑的小狗,一下子就想到了及川彻。

      我在心里宣布,这只小狗的名字就叫及川彻。

      及川彻似乎也觉得这只白色小狗和他相性不错。在我给他发了小狗表情包后,第二天我和他的聊天对话框就被这只小狗刷屏了,甚至日常相处时他也开始模仿这只小狗——对此我表示万分的嫌弃,真人和小狗怎么能比呢?真人哪里有小狗万分之一的可爱?
      及川彻眨巴着眼睛,用毛茸茸的脑袋蹭着我的脖颈,语气委屈得像是我下一刻就要把他丢进大西洋,将他遗弃。
      在你心里我就这么不可爱吗?
      ——要命!我在心里大喊。
      他温热的呼吸落在我颈间,激起我半身的鸡皮疙瘩,似乎丝毫不知道他的撒娇攻势能给这个年纪没什么多少感情经历的女子高中生心里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我推开他的手被他反握在手心,被表现出感情甜蜜的样子。
      我在心里再次大声喊了一遍要命,但是嘴上不能认输。
      我再度重申他没有小狗可爱的观点,语气仍然肯定。
      你变了,你连哄我都不愿意了。
      他摆出可怜兮兮的表情,眼里写满了对我的控诉。
      我的手还被他紧紧握住根本抽不出来,大有得不到满意的回答就不松手的架势。我屏息两秒钟,不再试图抽出自己的手,转而非常认真地问他。
      阿彻宝宝你现在几岁啦?

      在和及川彻交往前,我已经从多方渠道听闻了他。
      学校里的女生有不少对他芳心暗许,坚持不懈送情书,送手作小饼干,还自发地做青叶城西排球部的啦啦队。也有相当一部分数量的男生对他推崇备至,据说是从他那儿得到了不少和女生相处的知识和技巧。老师对他的评价也不错,夸奖学生时十有六七会提到他的名字。甚至连我外校的朋友都知道他,宫城县的二传手,很帅那个,知道的知道的。
      以上是我见到及川彻之前对他的全部了解。
      但见到他本人后,这些在我脑海里由他人传递的信息编织构成一个他的影像都被轰碎了。

      一场比赛结束,外校的朋友拽着我,要我陪着她一起给及川彻送手作饼干。
      好不容易等围拢在他身边的女生散开几个,朋友就迫不及待地松开我的手围了上去。我看着直咋舌,想国中三年从没见她这么有过勇气。
      我对及川彻这个人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心,往前边挪了两步从树影交叠的缝隙里要看他完整的一张脸,看究竟是怎样一个人令我的朋友神魂颠倒。
      细碎的光线随着云层飘移变幻着浓淡,落在他眉眼上,像是在他脸上擦了一道痕迹不深的金粉,让他格外引人注目。好像舞台上被射灯照着的演员,我自顾自地想着。
      许是我探究观察的视线太直白,他的视线忽然从面前的一众女孩身上移开,直直地落在我身上,语气散漫随意,又非常自然熟地问我是不是来看他的,怎么不过来呀。
      他说这话时站在原地没动,我却觉得有汹涌的潮汐向我拍来,将我吞没。
      我握着手指想了想,想说不是我要来看你,我只是被朋友拉过来的。没说出这话,也站着没动。我遥遥地回答他的问题,我跟朋友一起来的,本来有做手作饼干,但是被我吃了,所以不太好意思过去。
      他愣了一下,可能是没想到我会给出这样的回答,他很快又露出惹女孩子喜欢的帅气笑容,很轻松地接住我抛下的话,说那下次可要记得给我留一点饼干哦。

      隔天我们在教室外的走廊上撞见,我想当做没看见他往前走。及川彻不想如我愿,伸出手臂挡在我面前把我拦下,问,什么时候给我饼干啊,这次可别自己偷偷吃了。
      我感到疑惑。你为什么那么在意我做的饼干,你不怕我做得很难吃,吃一块就把你送进医院吗?
      他看上去满不在乎。我不管啦,只有你没给我准备东西嘛。
      噫,好小孩子。我在心里默默吐槽着,告诉他过两天有空了会给他做的,这几天有事。
      有什么事比给我做饼干还重要啊?
      ……你也太自恋了吧?我终于忍不住说出声,扬起眉毛问,我们还不认识,你这么说真的不会给我造成困扰吗?
      我认识你啊。他指了指我校服外套上戴的名扎,上面写清楚了我的姓名和班级,接着他指向自己,语气俏皮。你也肯定认识我啦,还要我再向你介绍一遍自己吗。
      好吧,这个人简直是社交恐怖分子。我向来难以招架这种人,于是爽快举旗投降,表示自己过两天一定会给他做饼干,但是今天绝对不行。
      今天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天气太冷了,我要睡觉。
      现在天气渐热,我的辩解理由当然不成立。放学后他站在我的教室门口找岩泉一,又转脸对着我振振有词,说我伤害了他的一颗心,我得去排球部看他训练才能给他微不足道的补偿。这可是特别待遇哦。他又补充说道。
      犹豫一会后看见他失落的一张脸。我迅速倒戈,好吧,我看不得帅哥失落,所以最后我进了体育馆,听着排球响亮的落地声一直走神。
      我慢吞吞地给朋友发消息,告诉她晚上要迟一点回去,没办法跟她一起看剧了。朋友问我缘由,我举起手机拍了一张及川彻发球的照片发给她,然后聊天框迅速被她发出的一堆表情包和感叹语占领。
      朋友过了几分钟终于冷静下来,发了一条信息给我,请我和及川彻在一起后把及川彻介绍给她,她随时准备接盘。
      我脑门上冒出一堆问号,问她从哪里看出来我会和及川彻在一起的,我跟他昨天才认识。
      朋友的回复来得很快。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昨晚回去路上买了一堆做饼干的原材料。
      我靠着栏杆摆出沉思者的姿势,开始意识到自己可能喜欢上及川彻。

      不知道喜欢他什么,也没想真的要和他交往,但是在朋友的鼓励和怂恿下还是准备了告白。
      时间是排球部训练结束后,地点就在体育馆外。
      我觉得及川彻猜得到我要对他告白,但他从容地站在我对面,丝毫不打算解救一下尴尬紧张的我,而是带着一点笑意低下头观看我的表演,等我说出准备好的台词。
      我……呃,我想……
      开了个头后倒是能顺畅地继续往下说了,我稍微有了点勇气,结果对上了他的眼睛。
      我想请你……
      本来是应该说我想请你和我交往,但是对上他的眼睛后我的气势一下子弱了下去,脱口而出的话变成我想请你们排球部吃拉面。
      ……欸?
      这显然打了及川彻一个措手不及,他瞪圆了眼睛,像朋友养的仓鼠受惊时的样子。
      请排球部的大家,吃拉面……吗?
      我想我的表情比他也好不到哪里去。话都说出去了,我总不可能在喜欢的男孩子面前反悔吧?我略微算了一下排球部的人数,捂着胸口也捂着钱包,还要装得若无其事地点头,字音一个接一个地从嘴里蹦出来。是的。
      再晚一点坐在拉面馆里,隔着拉面碗里漂浮向上的腾腾雾气,及川彻拆穿我请大家吃拉面的拙劣谎言。他一只手托着半边脸,纤长的眼睫扑闪着,看着坐立不安、心不在焉地用筷子卷起拉面的我。
      你想说的不是请大家吃拉面,而是请我和你交往。
      完全被看穿了。这下我真的捂住脸,但是是因为没办法找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告白没说出来就算了,还被喜欢的男孩子直白地指出了自己的退缩,好丢脸。
      看到我的反应,及川彻稍稍拔高了声音。
      呜哇!你该不会想要否认吧?
      也不是想否认。我的声音从指缝里悄悄地跑出来,指责他。在体育馆外都没有说,那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突然说出来啊!
      啊,这个嘛……
      我把手往下移,露出一双眼睛看他,看他能编出个什么理由来。
      他想了想,说,你都请我的部员吃拉面了,我好像也没什么能请回你的,所以。他舔了舔嘴唇,像舔着唇上残留的蜂蜜的贪吃小熊。要不就把我自己回给你吧。
      我一下子没能消化掉接收掉的信息,条件反射地问这是什么意思。
      拉面碗的热汽不再大片大片冒出来阻隔我们的视线,我清楚地看见及川彻露出一点笑容。
      就是请你和我交往的意思啦~

      稀里糊涂、莫名其妙地开始了交往。但情况发展应该还在我的设想范围内。
      交往后我没打算做个好女友,因为要做一个好女友实在太费劲了。况且及川彻谈恋爱恣意轻松,从前他和别人交往或分手时都没把一段关系当回事,我和他的这段关系也不大可能成为一桩例外。他不在意,那我同样也没必要把谈恋爱太放在心上。
      我这个人很公平,他给我一点我就还给他一点,不多给也不多拿。

      再说了,女子高中生也是很忙的欸!
      及川彻一脸不相信,还有些不知真心还是假意的委屈。你在忙什么啊?连看我训练的时间都没有吗?女朋友都不来看我训练,我会很没有干劲的欸。
      我把手机屏幕亮给他看,难掩喜悦。不好意思喔,今晚有龙星凉的节目。
      ……欸?
      不顾男友震惊的表情,我把制服包背好,冲不远处的岩泉一挥手。
      岩泉同学,这家伙就交给你啦!
      岩泉一轻车熟路地走过来扯住及川彻的衣领,把他往教室的另一扇门那儿带,礼貌和我道别。及川彻挣扎了两下,叽叽咕咕说了一些那是谁啊,好像也就那样嘛,之类的不讨喜话语,我不打算听,把耳机戴好,音乐声一下就灌满了我的耳朵。
      晚上,我心满意足地在龙星凉的声音里完成作业,节目步入尾声,电视画面即将播放下期预告,我也终于想起被自己冷落了好几个小时的手机。
      屏幕亮起,未读信息里竟然有十几条是及川彻发来的。我暗暗咋舌,他居然这么黏人的一面吗?还是说是对自己可能不是女友心里的第一顺位这件事产生了一点危机感?算了,不管是哪种都感觉这个人很难应对,不是敷衍就能糊弄过去的类型。
      好像给自己找了个大麻烦。我点开消息,一条一条地回复他的信息,只回复了五六条,手机一震,聊天框最下面蹦出来他的新消息。
      我夜跑到你家附近了,要去吃个夜宵吗?
      不想出去,但是他说吃夜宵欸。
      我果断地把卷到大腿的睡裙往下一扯,回他马上来,然后拿了件开衫对爸妈喊我去便利店买个牛奶,待会回来。到楼下时及川彻正好跑过来,他微微喘着气,扯下耳机和我打招呼。
      想吃什么?
      我拢了拢开衫,毫不犹豫报出关东煮这几个字。
      你平时晚上也夜跑?运动量也太大了吧,身体吃得消吗?
      本来好好走着路的他立刻歪了过来,把身体的重量压到我身上,软着声音说好累好累,下午训练结束后还夜跑,身体受不了啦。
      那你干嘛要跑啊?好重……再这么走我要摔了啊!
      我使劲推了一下,及川彻才把重量从我身上撤走,不过他还是靠我很近,用一个我不习惯的距离和我讲话。他身上的热度明显到没办法忽视,衣服上好闻的洗涤剂的香气也慢慢地飘过我的鼻尖,声音也是柔软蓬松的,像刚出炉的面包一样软乎乎。
      好像随便聊了什么。运动,排球,身体,作息,学习,同学,老师,考试。一切都在我的脑子里挤成一团,我被他这个人的存在侵扰到没办法好好聊天,多数时候在被迫敷衍地应声点头,做一个听众。
      终于到了便利店,充足的冷气让我舒服得不自觉地呼了口气。
      及川彻一下就注意了,他坏心地问,刚刚和我一起,你很紧张吗?紧张到出汗了?说的时候他还把手从插着的口袋里抽了出来,握着我的手把手心摊开,确认我的掌心是不是出汗了。
      你身上这么热,还靠我靠得这么近,就算是块冰也要被你热化了。我真诚又巧妙地避开了真实原因给出答案,然后自然地岔开话题。来看看吃什么吧。
      结果只有我买了点关东煮,及川彻什么都没买。他说过段时间要打比赛,多少要控制一下饮食,吃得健康点。然后坐在我旁边和我聊天。说是聊天,因为我在吃东西,所以大部分时候是他在说。他提到比赛,排球,也不管我听不听得懂,就把学校名、人名、队伍里负责的位置名称等等一股脑地灌进我脑子里。
      乌野可能会是今年最让人想不到的一支队伍。说到这里他忽然停下来,手指也不再搁在桌面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我有一会没听到他的声音,侧过脸看他出神的样子,不太明白他怎么说到这里突然走神了。
      所以呢?
      我出声,提醒他继续往下说。
      你有在听我讲啊。他脸上又挂回了一贯的散漫笑容,又继续往下说了。不过他们那支队伍还有很多问题,配合也不行,啊,像散装饼干一样,会被我挨个挨个咬碎的。……最大的敌人还是白鸟泽吧,牛若一如既往棘手。
      我在他的吐槽和分析里慢吞吞地吃完夜宵,收拾完垃圾丢进垃圾桶,我抽出刚买的湿巾擦了手,又递给他一张让他擦手。你说了这么多渴不渴啊,我给你买瓶牛奶?
      是在变相说我话多吗?好伤心。他用浮夸的方式试探我的想法,视线从我脸上掠过,一下又收回去,也把披露的一点真实盖了回去。好啊,拜托女朋友啦。
      我把牛奶递给他,跟他一起走出便利店。
      阿彻,谢谢你陪我吃宵夜,不过我对排球一点都不了解,下次你可以挑我吃东西的时候继续说,这样我不搭话也不会觉得不礼貌。
      啊,你回应我只是出于礼貌吗?
      这不是基本常识吗?这有什么好惊讶的?
      正常来说,女孩子听到我这么抱怨后会努力地想要弄清楚我说的东西,想要跟我搭上话。
      你当我不是正常女孩不就好了。……只是搭话,帮你排解情绪,那种套模板的安慰和鼓励的话我也能说上很多。你要是真的很想听那我也可以说,只是我觉得你不需要。
      我哪里不需要啦?我很需要女朋友的宽慰和鼓励,这对我来说很重要。他甚至还像要哭出来一样吸了吸鼻子。
      好吧。我故作正式地清了清嗓子。我想想,有锋利牙齿和坚定决心的阿彻,一定能把所有对手像咬小饼干一样一个一个咬碎,就算是牛若也不在话下。……我不担心你的牙齿,我比较担心之后的消化,一下子吃掉这么多小饼干真的能消化完吗?
      勉强说了点俏皮话把男友逗笑,我又拢了拢开衫,不让夜风灌进来。做好所有的准备去做就好了,牙齿崩掉,消化不了胃疼,这些问题都等做了之后再去头疼。
      你好豁达哦。及川彻笑眯眯地转开了话题,一直有点好奇,你喜欢我什么?
      我喜欢他什么?我停了脚步站在路灯下,看着我们交叠在一起的影子想了一会。那天看到你的时候我感觉看到了汹涌的潮汐向我拍来,将我吞没,就是那一下我觉得我喜欢你。
      那现在呢?
      现在的话……我不知道。
      我诚实地给出了我的答案。在第一次见到他的那刻我有很强烈的感受在胸腔激荡,他把我整个人的思绪搅乱了,但是好像就只有那一下。之后潮汐退去,一切归于平静。
      我试图把自己的想法向及川彻描述出来。
      好像是汹涌的河流拍打着岸边,水花都激荡出来溅到路人身上了,结果不知怎地就弯进了大海里,被更加神秘莫测的大海吞没掉了所有的起伏,接下来……
      接下来?等待下文的及川彻在几秒钟后没听到我的声音,出声询问。
      接下来的内容我编不出来了。
      及川彻愣了一下,和那时候我想对他说请和我交往,结果说成了请大家吃拉面时他的反应一样,很快他笑出来,笑声在空旷的街道上格外响亮,连路边探出脑袋的野猫都惊得缩回巷子里,教我想赶紧离他远远的假装不认识他。
      没想到你还会这么戏弄人,这跟小岩说的不太一样。
      怎么?岩泉同学还会在背后说我什么吗?
      放心啦!绝对不是坏话,只是他和你同班两年比较熟悉嘛,所以我向他问了问你。
      好吧。
      这就不问了?你要是想知道我问小岩什么问题,我都可以告诉你哦。
      不用了,我信得过岩泉同学的人品。
      啧。说起来,我还是比较经常去你们班找小岩,你对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聊到这里,我已经到了家门口了。夜晚温度变低,穿着一件睡裙和开衫的我感觉夜风拂过小腿时带着难以忽视的明显凉意,这让我不是很愿意站在夜风里继续讲话。我急于结束这场聊天,想也没想就否认了。
      及川彻自然发出失望的声音,说我好冷淡哦。
      我摆了摆手对他说明天学校见,然后迅速转身想要进门。
      走了两步,我还是觉得自己好像做得不太对,好像对他确实有点冷淡了。转头看了看,发现及川彻还站在那儿,他挠着脑袋,脸上露出有点苦恼的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可是看见他那副样子,我的心忽然陷下去一小块。那种潮汐汹涌袭来将我吞没的感觉又来了。我深呼吸了一下,转身朝他跑去。
      也没有要做什么,我就是站在他面前,说以后会对他有印象的。
      他的眼睛一下就亮起来。月光落在他眼里,把他眼里的情绪照得和那天阳光落在他眼里如出一辙的闪亮动人。
      我知道他肯定又在编织陷阱,要操纵他人走进他的陷阱里。

      ……算了,就这么一次。

      但从我把白色小狗表情包和及川彻联系起来后,事态的发展似乎开始脱离了我的掌控。
      具体表现为我越来越没办法拒绝及川彻的请求和撒娇。
      譬如现在,在我本应该穿着睡裙开着空调吃着冰棒的时间段里,我换了衣服带着饼干缩在建筑物的影子里前往体育馆——因为半个小时前及川彻打电话拜托我帮忙送东西。
      我在心里为自己开脱,人拒绝不了可爱小狗很正常嘛,况且是这么会撒娇的阿彻小狗。
      岩泉一深吸一口气,向我提出重要建议。他说我应该摆正对及川彻的态度,把及川彻当成男朋友而不是半路捡回家的漂亮小狗,我这么纵容下去,及川彻会得寸进尺、贪得无厌。
      我深以为然,郑重点头,结果下一刻及川彻凑过来反驳时我还是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他的脑袋,软着声调说阿彻得寸进尺也没有关系。
      他眼神亮晶晶的,真的超——可爱!
      果不其然,岩泉一看着我露出“没得救了”的表情。

      春高即将拉开序幕的那几天,我会在排球部里看他们训练。
      说看他们训练不太准确,我只是把他们训练的声音当作背景音,在这种背景音里写题目和试卷。
      有次写到一篇英文阅读,出题人刁难般节选了王尔德的《莎乐美》中内容作为阅读材料,我小声骂出题人有病,又循着记忆里这部戏剧的大致内容去猜一个正确选项。
      想得出神了,我把视线放在下方准备发球的及川彻身上。
      他还是喜欢那样发球,闭着双眼,双手托着球轻轻地抵靠在额头上,像在沉思。我回忆戏剧内容的思绪断掉,看着及川彻忽然想到抱着约翰的头亲吻他的莎乐美。

      很微妙的一个瞬间。我却一下明白了自己始终在心里拉开和他的距离的原因。
      他对排球执拗并疯狂的追求令我对他望而却步。我只敢把他当成半路捡回家的漂亮小狗,这样哪天他追着排球这个主人而去时,至少我不会太难过。

      我试着平稳情绪,置身事外。不让有关于及川彻的一切牵扰我的心神。
      我告诉自己,我是来年要准备大学入学考试的三年级生,可没有那么多时间和精力浪费在别人身上。我尝试将自己从纷杂的情绪里抽离出来,在情感的浪潮里稳住身形。
      可扪心自问,看过春高的比赛后又有谁能够做到置身事外?

      这是我第一次看及川彻比赛,也是我第一次看排球比赛。我看着那只球被不断地抛起、拍飞、接起、击落,我的一颗心也随之上下起伏,紧张到把朋友新做的美甲上的珠子都抠掉一颗。
      局点,每一球都打得异常惊险艰难。每个人眼里都只剩下了那只球,只想把它接起来,打过去。我看见及川彻为了接起球倒向记分台,球接起后他的动作没有任何迟钝,他的眼睛牢牢地锁定着飞出去的那只球,爬起来时还被台布绊住踉跄了一下,一向游刃有余的他露出少见的狼狈。
      想赢,要赢。
      这样的念头才冒出来,还没来得及坚定一下,我看见球从及川彻手腕上弹开,砸落。
      世界安静到只听得见排球落地的声音。
      胜负在顷刻间被划分出来。
      体育馆里寂静了几秒钟后,吹哨声响起。以球网为界限,胜利和喜悦和失败的不甘泾渭分明,形成鲜明的对比,连带在看台上的双方观众都被这种情绪感染,陷入其中。
      乌野的人在欢呼。是沸反连天,要将体育馆的馆顶掀翻的痛快呼声。

      而我坐在青叶城西应援的观众里,深陷于巨大的沉默和不甘中。

      晚上洗完澡后我坐在桌前,看见十分钟前及川彻给我发消息,说他在回家路上了。
      我看着对话框不知道要说什么。下午离开体育馆时我见到他,他脸上挂着一贯的笑容,看不出来真实的情绪,他甚至还有心情夸朋友那个被我抠得惨兮兮的美甲很特别。
      他不需要安慰和开解,那我能做些什么?
      我这么问自己,点开表情包的列表,手指在一堆排列整齐的表情包上来回移动。感谢表情包的发明者,让人们在不知道说些什么的时候可以依借它来进行情感模糊的交流。只是移动时我不小心点到那只流着眼泪的小狗,下一刻我看见屏幕上跳出一只蔫头耷脑,耳朵都垂下来,眼泪也哗啦啦流下来的一只小狗狗。
      糟糕。
      没来得及撤回,过了一会我看见发出的消息前显示已读,再过了几秒钟及川彻打来电话,呼吸声都通过话筒传递到我耳边。
      方便下来吗?我到你家楼下了。
      我屏住呼吸,沉默了一会儿,问他。不是说在回家路上吗,怎么突然过来了?我感到疑惑,但最后还是回复他下来了,然后套了件开衫出门。
      家楼下,及川彻看见我,语气轻快地和我打了招呼。
      本来我没觉得有什么,只是他来找我,这就是一次很普通的见面,但是听到他轻快的语调时我感到鼻子变得有点酸。
      干嘛突然过来了?
      想起来今天你去看我比赛,我还没怎么好好和你说话,所以顺路就过来看看你。
      哪里顺路……隔了几条街呢。
      好啦,不要拆穿我啦,我就是想见见你嘛。他笑着伸手揉了一下我的头发,视线落在我的脸上,轻描淡写地向我证实前阵子我听到的传闻。
      毕业以后我去阿根廷打排球,到时候就不怎么能见到了,不过你要是去阿根廷玩可以找我。
      我有些迟钝和茫然地抬起脸问,怎么突然说这个?那是什么意思……要分手吗?
      他没有像往常一般嬉笑着插科打诨放松气氛,而是面色平静反问我要不要分手。
      我不知道。我顿了顿,又说,但是我现在应该是喜欢你的,但是肯定没有你喜欢排球那么喜欢你。那你呢?你喜欢我吗?想要分手吗?
      及川彻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说阿根廷在南半球,那冬天的时候我可以去找他,去过我喜欢的夏天。他收声停住,脸颊线在不甚明亮的灯光下显得很柔和,再开口说话时能听见他的声音带着一点温柔。
      你现在很像你给我发的那只可怜的流眼泪的小狗哦。
      我要瞪他,但是只有眼泪急促地从眼眶里掉落下来。
      什……什么啦,我明明……明明是在很认真地在伤心……呜……你不可以这么坏心眼。
      一下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是因为今天看见他们用尽力气却还是输掉了比赛感到难过,还是因为他主动说要延续这段关系感到不知所措,我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哭,只是那个瞬间眼泪就簌簌地落了下来。我慌忙拿手去揉眼睛,刚揉了两下就被他握住了手腕。
      这么揉待会又要说眼睛疼了。及川彻凑近了,用指腹轻柔地把我的眼泪擦掉,擦掉后他没有撤回原来的距离,而是靠得更近。
      好啦,我可以这只贴贴可怜的流泪小狗吗?

      ……笨蛋,你已经贴过来了啦。

      FIN

      阿key
      22.10.22凌晨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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