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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撑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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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邱嘁嘁背着布袋包下楼,派来接她的司机已经在酒店门外等着。
到御嘉园,贺之洲还在二楼书房处理工作。
再来到这里,已经比第一次熟悉了太多。
闲来无聊,邱嘁嘁靠着沙发眯了十来分钟,中间醒了一次,本来像翻个身继续睡,结果心亮了,怎么也睡不着,就随手翻了翻手机。
毕业典礼结束后的半个月,群里每天都要有人冒泡,现在才过去一个月,安静的比冰封二十多个世纪还冷的南极洲一样。
大学好像就是这样,大家都忙着往前跑。
只不过,邱嘁嘁突然发现,一直被她置顶的宿舍群忽然没了,她一个激灵坐起来。
她没有主动删人的习惯。
邱嘁嘁点开迟露露和王佳的朋友圈,结果发现,两个人的朋友圈双双出现了一条黑色的横杠。
对方删除她好友了
邱嘁嘁哭笑不得。
以前只在网上看到过别人发的帖子,她当时还觉得好笑,怎么可能会有人把为人处世做的这么短浅的。
她随手把手机丢到沙发缝隙,眼不见心不烦。不到两分钟,又重新掏出来。
大学期间,跟她关系好的,也就宿舍里的这两个人。
结果玩的最好的两个人,一声不吭齐齐把她删了。
邱嘁嘁目光紧盯着公众号下边一栏的宋明雅,不死心的点开她的头像。
半年可见的朋友圈一览无余。
“这都叫什么事!”
关掉微信转头点开其他社交软件,结果跟手机有监控模式似的,推送的全是类似毕业后,同学关系分崩离析的帖子。
刷了两下,她整个人更烦躁了。
以至于都忘了她人现在身处何地,余光瞥见沙发上没有摆放整齐的抱枕,她走过去蹲在边上,猛地朝着抱枕锤了好几下。
“我家抱枕犯什么错了?”
男人不轻不重的说话声从二楼传来。
贺之洲一身宽松短袖长裤,脚踩亚麻色拖鞋,神情淡然从楼上下来,居高临下打量着她。
邱嘁嘁整个人僵在那儿,紧攥着的拳头蓦地松开。
她动作温柔,跟哄孩子似的在抱枕上抚了几下,干干赔笑,“它没犯错,犯错的是我。”
“你犯什么错了?”
贺之洲双手插兜站在原地没动。
邱嘁嘁大脑飞速运转,她犯什么错了?
错在不该砸他家抱枕?
半晌,邱嘁嘁缓缓站起身来,抬头对上男人棱角明晰的下颌骨:“我进组跟你说了的。”
男人眉心明显皱了下,隔着沙发靠背微微俯身靠近,清冽的沐浴露香气瞬间占据她的嗅觉。
邱嘁嘁嘿嘿一笑,“我错在不应该通知你,而是应该跟你商量一下。”
贺之洲眉心闪过一丝松动。
不等他开口,邱嘁嘁继续道:“但这是我的自由。”
他们是合作关系,不是雇佣关系。
贺之洲无声松了口气,“吃早饭了么?”
摸准了贺之洲问这句话的潜在意思,邱嘁嘁麻溜绕过沙发跟了过去:“知道你家东西好吃…”
男人忽然站着停下脚步,她差点一个不稳扑上去。
她嘿嘿一笑,“所以没吃。”
“过来打下手。”
“好嘞!”
贺之洲煎了两个鸡蛋,切了几片番茄,简单做了两个三明治。
邱嘁嘁正要问这点东西能吃饱嘛的时候,就见贺之洲又走到后边盛了两碗粥。
多好的男人啊!
工作之余不忘自己做早饭,还周道招待她。
刚过中午,外边日头正毒。
正要出门贺之洲又接了一通工作电话,留下一句“等我一下”就匆匆回了书房。
邱嘁嘁漫无目的在客厅四处晃悠,透过窗外看到墙角堆着不少装了土但没有种东西的花盆,她像是找到了乐趣,转身去了外面。
紧挨着墙壁的东侧,有一条大约宽两米的走廊,邱嘁嘁打算顺着走廊过去转转,结果手机响了,贺之洲找她。
胃部突然一阵绞痛,邱嘁嘁一手扶墙,一手捂着肚子,倒抽了好几口凉气。又在原地深呼吸几次后,那阵绞痛的不适感才压下去几分。
早上到这里就开始吃,一上午净等贺之洲处理工作,什么事也没干,十一点又开始吃。
关键早上来之前,她吃过早饭。
车厢的凉气开的不算足,但相比外面的温度还是差了不少。
凉气在肚子里翻腾搅动,让原本压下去的不适感再次浮现,一阵一阵像是要吐的感觉。
贺之洲从上车开始,注意力就一直在他腿上的笔记本电脑上。
听到邱嘁嘁吃痛倒吸凉气的声音,贺之洲的视线从工作上挪开。
女孩儿白里透红的小脸上蒙着细小汗珠,眼镜紧闭但翘起的睫毛一直在颤。
他伸过手,手背轻轻贴在邱嘁嘁额头。
感觉到男人突如其来的触碰,邱嘁嘁猛地睁开眼睛,眼底闪过惊愕。
“身体不舒服?”
邱嘁嘁感觉,自己肚子里的肠子胃等等各种零件儿被五花大绑绑着,好似等待随时受刑的罪犯。
这时候再不说实话,搞不好能要她半条小命儿。
她全盘托出,“我肚子不太舒服。”
男人深邃的黑眸在她脸上停留片刻,声音冷厉吩咐司机,“去医院。”
邱嘁嘁看着他一言不发的将笔记本电脑合上,然后坐的笔直目视前方。
“那个,要不然你先去忙你的,我自己去医院就行,然后我从医院出来再去找你?”
她总不能让贺之洲这么一个大忙人陪她一块去医院吧?
还是少麻烦人家,别到最后,万一他俩闹不愉快,再被贺之洲倒打一耙,她就是把自己这辈子都赔进去也赔不起。
更重要的是,有些东西能演,但往医生前面一躺,就什么都瞒不住了。
“你觉得呢?”
贺之洲缓缓看向她。
那眼神,邱嘁嘁感觉跟看一个病到膏肓的白痴没啥差别。
“我觉得有你陪着更好。”
多说多错,她选择闭麦。
不说就不会错。
到医院后,司机迅速到门诊大楼找来一把轮椅。
邱嘁嘁看着轮椅没敢动。
她看看贺之洲,“我觉得我不是很需要这个东西。”
贺之洲不说话。
邱嘁嘁嘿嘿一笑,转身坐轮椅上,“我坐。”
下一秒,男人修长大腿从她身边走过。
“诶?”
邱嘁嘁急忙叫住他。
贺之洲下意识回头。
“那个,”邱嘁嘁笑的脸都快僵了,“你不推我吗?”
“轮椅是手动挡。”贺之洲说。
邱嘁嘁吞了下口水,小声嘀咕,“谁年纪轻轻用过这——”
牢骚音未落,轮椅就被人推着往前。
她整个人陷紧轮椅,圆滚滚的脑袋耷拉着,像一头即将任人宰割的羔羊。
眼看着贺之洲推着她错过了急诊室,邱嘁嘁立即纠正方向,“急诊室在那边。”
男人垂眸扫了她一眼,面色无样调转方向。
轮椅在医生办公室门口停下,一个稍微年长他们一点的穿白大褂男人语气平和跟贺之洲交谈两句,并从贺之洲手上接过轮椅。
直到她从轮椅上起身,平展躺在检查床上,才突然清醒。
她又一次借贺之洲的光。
现实再一次的将他们之间的差距,实打实摆在她面前,好像生怕她忘了一样,每隔一段时间就发生一些事来提醒她。
从他们刚见面时那样,贺之洲身居青阳市地段最好的办公大楼,身穿当季最新款式西装。她一双三十五块钱的帆布鞋,短袖裤子加身上背的包不到一百。
贺之洲家里她认不全的那些厨具,而她却只是个依附在父母身上的寄生虫……
这样的人,因为她出轨的前男友,和她的人生有了重合。
幸运能遇上,又害怕事情会发展到自己无法控制的局面。
她该怎么伸手?
她主动伸手会得到回应吗?
躺在检查室的床上,一滴滚烫的泪水从邱嘁嘁眼角流出。
“没什么事儿,就是东西吃多了撑的。”
医生毫无感情的突兀嗓音打破她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思绪。
见她抬手用袖口抹了抹眼泪,医生忍不住笑出声。
“一个小检查,还不至于让你这么视死如归的,给你开了点药通通肠胃就好了。”
邱嘁嘁尴尬点了点头,“谢谢医生。”
她在检查室磨蹭了老大会儿才出来,刚走出门,就听见隔壁医生在跟贺之洲说话:“……你这朋友真的有意思,这种检查我可是第一次见她这个年龄的人。”
要么是小孩儿,要么是老人。
正值青春的阳光少女,邱嘁嘁算是开了个不怎么样的头。
医生忍不住又看了眼挂号单上的名字。
邱嘁嘁。
他偏头看向磨磨唧唧从检查室出来的女孩,心里忍不住嘀咕:怎么起这种名字?
邱嘁嘁走出来,贺之洲大步朝她走过来。
审视的目光一轮接着一轮。
邱嘁嘁没脸见人,正要缩脖子逃避尴尬,下一秒,她的手就被男人握在掌心。
没一会儿,医生的助手把药拿进来。
在贺之洲不容置疑的目光注视下,邱嘁嘁当场把药吃进肚子。
贺之洲和邱嘁嘁两人离开后,医生助手望着有些呆滞靠坐在椅子上一直盯着自己右手的医生。
“右手对医生来说,是很重要的,对吧?”
助手虽然不解,但还是如实回答:“当然了,我们没了右手相当于职业走到了尽头。”
医生长长叹了口气,摇头安慰自己。
“我只是做了医生该做的事,应该没事。”
说完他有陷入了沉沉的自我怀疑和自我攻略的境地,“所以我干嘛要帮她擦眼泪?咳,当医生的看到病人情绪低落自然是要安慰的……”
路上,邱嘁嘁时不时扭头窥看沉默不语的男人。
最后实在憋不住,邱嘁嘁戳戳他胳膊,“对不起。”
“你对不起的是你自己。”
男人在她话音刚落的瞬间接话。
邱嘁嘁连连点头:“是,你说得对,我对不起的是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