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思议》执笔开云

8、chapter 8

　　顾屿澄已经下车了，叶明溪一人坐在车上，脸颊微烫，心脏狂跳。周身还被那一丝清冷的气息笼罩，眨眼间，眼前闪过的是他刚才近在咫尺的喉结，以及再往下，若隐若现的锁骨轮廓。

　　顾屿澄刚刚……在撩她。

　　很明显的信号。

　　而且撩完就跑。

　　有些时候，简单地撩人可能还没那么有效，撩到一半跑了，才让人心跳怦怦。

　　顾屿澄对她……究竟是什么样的感情呢？叶明溪不知道，但她感觉，他绝不只是和她一样，仅仅贪图一时的享乐。

　　可是他们两人，能有什么深刻的感情？

　　叶明溪深吸一口气，不多想了。

　　叶明溪抬头，看见顾屿澄正站在汽车前面的墙柱边，漫不经心靠着墙柱，手里把玩着zippo打火机。精致的银蓝色打火机，在他手里旋转着，火光乍现。

　　叶明溪看着这一幕，脸颊还在发烫，看了会儿，她小心翼翼地打开摄像机镜头盖，从车窗里对准顾屿澄的方向。

　　取景器里，隔着一层玻璃窗，灯光昏暗，男人散漫地站在视野中央，腰腿比例在尽头中被凸显得淋漓尽致，手中时不时闪过的火光映在侧颜轮廓上，更衬得冷冽。

　　真好看啊……

　　完美无瑕的艺术品，也不过如此了。

　　“咔擦、咔擦。”

　　叶明溪悄悄摸摸连摁好几次镜头，心脏随着快门而跳。取景器中的男人忽然抬眸，若有所感地向她看来，火光在他眸中跳跃。他们隔着镜头对视。叶明溪呼吸一滞，没有犹豫，再度摁下快门键。

　　叶明溪心里还有种冲动，想要指挥着顾屿澄再换几个姿势、神态，配合她多拍几张，但她克制住了，今天是来买家具的。

　　她下车，快步跟在顾屿澄身侧：“走吧。”

　　坐电梯上楼，叶明溪在卖场外推一个大推车，顾屿澄很自然地接过推车，推着车跟在她身后，还是那副痞帅大少爷的散漫模样，看什么都不在乎似的，但这时叶明溪却从他身上看出了些许……

　　茫然的乖巧？

　　“你没来过这儿吗？”叶明溪问出口就后悔了，也对，哪个霸总会逛宜家啊？

　　“没有。”顾屿澄摇。

　　叶明溪一边往前走，晃晃手中的摄像机，解释道：“宜家很多家具性价比不错，虽然材质不算好，但胜在便宜耐看，成品可以直接搬回家，适合给出租屋过渡用。而且宜家卖场里家居布置得很不错，我以前经常来这里取材。”

　　这一招是叶明溪认识的艺术生教给她的，她半路出家搞摄影，基础知识太差，别人就建议她来宜家卖场多拍一拍，能学到很多商业片里的灯光、配色套路。

　　今天也是，明明是来买家具的，叶明溪摄像机就没离手，尤其身边还有顾屿澄这么个指哪儿打哪儿现成的模特，他往哪儿一站，哪儿就能拍出高质量的大片。

　　拍到喜欢的家具，叶明溪再拍下价格标签，顾屿澄会陪她看价码，和她一起分析哪款性价比更高，在手机备忘录上记下来。叶明溪无意间瞟到，颜色、款式、材料和优缺点，他一条一条列得很清晰。

　　顾屿澄才是第一次来买家具，却比叶明溪还要认真。

　　中途竟然还有人想要找顾屿澄要微信，是个打扮时髦的女生。

　　“帅哥，你是模特吗？”

　　顾屿澄这时坐在沙发上，正等着叶明溪指挥，那女生就毫不见外地往他旁边坐。顾屿澄淡淡抬眸，还没说话，那股冷漠的气质就让她觉得浑身一凉，下意识后退一小步，和他隔出一段距离。

　　顾屿澄这才点头：“是。”

　　“我……”女生一下犹豫了，看着那张完美的脸，又鼓起勇气，红着脸拿出手机，“我也是模特，要不我们加个好友？有空一起出片？”

　　“那恐怕不行。”顾屿澄笑得漫不经心，抬眸往叶明溪的方向看一眼，目光一瞬之间变得柔软，“我是模特，只不过，是她的专职模特。”

　　叶明溪在另一边举着摄像机，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是镜头中多了个人，其他人和顾屿澄站在一起，让她觉得画面非常不和谐。好在那女生很快抿着唇逃走了，走到她身侧时，女生还不忘小声嘀咕了一句：

　　“你们很配……祝你们幸、幸福……”

　　“啊？”那姑娘声音太小，叶明溪也没听清。

　　叶明溪初步选定几个款式，又在手机计算机上算价格，要把她看中的家具都买回去的话，身上现金有点吃紧，可能还得找桂云起借点儿。

　　顾屿澄看出叶明溪的纠结，想了想，问她：“你对家具有什么要求？”

　　“便宜，成品，今晚就能搬回家用。”叶明溪立刻道。

　　顾屿澄：“我朋友在城郊开了个家居厂，下午要不去他厂里看看？他经常发一些低价甩卖的广告。我们可以去他厂里对比一下价格，如果不合适，晚上我们再回这里提货。”

　　“好啊！”叶明溪眼睛一亮，她知道很多家居厂低价甩卖时，性价比可比宜家高得多，但她没门路，又急着要成品家居，才只能来这里看看。

　　叶明溪又一次觉得很奇妙，顾屿澄这样的人，住着海城最中心地段寸土寸金的大别墅，开着七八位数的豪车，却会和她一起斤斤计较几百、几千元的家具。

　　中午吃饭，就在大卖场的食堂里吃。人声嘈杂，很多住在周围的人不买家具，专门来这里吃饭。叶明溪眼尖，在角落看见两个空位，她一个眼神，顾屿澄立马快步去占位。

　　意面、肉丸、炸鸡、钵钵鸡，他们拿了一堆菜。

　　吃饭的时候很安静，两人埋头各自看手机，叶明溪在整理之后的工作安排，她没了公司，必须得自己多找几个活儿干。顾屿澄手指不停在屏幕上划过，能看得出他也很忙。

　　只是，叶明溪目光每次从手机上挪开，回到自己的碗里，就会发现碗里多了一堆肉。

　　叶明溪：“……？”

　　顾屿澄看看她，说得认真：“你太瘦了，多吃点儿能长力气。”

　　叶明溪的确很瘦，除了手臂上因为经年累月举摄像机长出了点儿肌肉，别的地方一点儿肉都没有。她知道这样不好，自己也想增肥，但她胃口小，工作生活不规律，一直胖不起来。

　　叶明溪不是一个喜欢吃饭的人，但今天，在顾屿澄的投喂下慢慢吃着，竟然还真吃得有点撑。

　　吃完了，顾屿澄又去买个冰淇淋回来，和她慢悠悠地坐着吃。

　　叶明溪一抬头，竟然在电视里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不是鹿角，是近在咫尺的顾屿澄。

　　他在接受一档经贸节目的采访，不疾不徐地回答主持人的问题，从创业初期讲到“明岛科技”的成立。明明是主持人在问，他在答，却像是他在轻松引导着问答的进程。

　　不，本身就是他在引导。

　　除了叶明溪，食堂里还有很多人都被这档节目吸引，抬头看得入迷。谁也没发现顾屿澄本尊就在他们之间。如果是明星，或许有人还会去问问“你是不是xxx”，但企业家就不一样了，就算长得很像，也没人会往他就是顾屿澄那方面想。

　　叶明溪抬头看了会儿，又低头看手机，杂志社王老师刚好给她发信息：【顾董已经收到那组照片了，他很满意你的拍摄风格，叶老师再接再厉啊！】

　　叶明溪唇角不自觉往上勾起一些，她看看身侧的顾屿澄，他没看电视，正埋头看手机，感觉到她的目光，他立刻看向她：“嗯？”

　　叶明溪说：“你好像经常接受这些采访。”她以前就在电梯广告里看到过。

　　“嗯，”顾屿澄点点头，毫不避讳地说，“明岛是新企业，想要在海城立足，光靠实力还不够，还得靠名头。”

　　“哦——我懂我懂，引流，炒作嘛。”叶明溪笑。

　　顾屿澄笑得温和：“差不多，任何企业，想要做到行业顶端，都得做到两条准则，第一条是保质，第二条是扬名。酒香也怕巷子深，只有做到保质扬名，才能走得长远。”

　　叶明溪想了想，明岛除了做芯片，还在研发手机。要是几个月前，她完全没听说过明岛，买手机时肯定不会考虑这个牌子，但这几个月过去，到处都能看到明岛的相关报告，还有顾屿澄这张蛊人的脸，潜移默化的，愿意买明岛手机的人肯定越来越多。

　　叶明溪点头：“摄影也是一样的道理，首先要保证照片质量，才卖得出去。其次你本身要出名，才会有更多客户联系你，给你带来更多的机会。”

　　“做什么都是相通的。”顾屿澄起身，朝叶明溪伸出一只手，“走吧，我的摄影师。”

　　叶明溪肚子还撑，的确有些没力气，几乎想都没想就握住他的手，被他拉起身。顾屿澄没有再放开，一路牵着手走到车库里，没了空调，冷风吹来，叶明溪才忽然发现她正牵着他的手，有多暖。

　　再开车去城郊。

　　汽车在郊野的公路上疾驰，窗外景色越来越空旷，田野无垠，甚至能看见远处云雾中若隐若现的山巅。

　　叶明溪本来以为，顾屿澄口中“城郊的家具厂”，和她的工作室是在差不多的位置，没想到顾屿澄就这么开上高速，再开下高速，手机上收到“欢迎来到安城”的短信。

　　……他们已经离开了海城，到了旁边的安城。

　　叶明溪看看窗外一片荒凉，再看看手机上越来越弱的信号条，她咬了咬舌尖，不确定地问：“顾屿澄，你没走错路吧？”

　　“没。”顾屿澄很肯定，“就快到了。”

　　他说完没多久，车子拐进一条小路，很快就停在一家工厂外。叶明溪往车窗外看，看不到尽头的荒野，往左往右往前都看不到人影儿，只有一间孤零零的工厂，外边堆着一叠叠木料，用塑料布盖着，还能听见“吱嘎吱嘎”的电锯声。

　　手机上，一个信号不剩。

　　“顾屿澄，”叶明溪迟疑了，“你不会把我卖了吧？”

　　当然不可能。

　　只是，荒郊野岭，陌生的环境，手机用不了，重重叠叠的木料挡住视线，周围还能听见阵阵诡异电锯声，而她身边只有一个没认识几天的男人，叶明溪当然会觉得警惕。或者说，害怕。

　　她觉得怕。

　　顾屿澄没有回答她的玩笑话，他替她拉开车门，站在那里，只柔声说：“别怕。”

　　叶明溪悬着的一颗心，一下子就落了地。

　　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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