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分离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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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凉风习习，繁花站在窗前，凝视着远方。
她早该离开这了，但心中为什么那么沉重，为什么犹豫，又为什么滞留呢？
她或许知道原因但却又不想将之挑明。
夜已深，但繁花翻来覆去睡不着，她干脆起身穿上衣服，爬上屋顶。
冷风袭来，反而让她的脑子更加清醒。
她想起祝神节那一晚灯光明亮，熙熙攘攘，晏宁牵着她的手穿过人潮汹涌的街道，他为她做的糖画很甜，他为她吃醋的表情让她欣喜，他与她泛游舟上，他的愿望、他的告白、他的倾诉让她既喜悦又不知所措。
如果她仅仅是繁花就好了……
黑云遮盖了半轮明月，虫鸣时不时传来，月下忧愁，无法排解。
五味子起夜，不经意间抬头，看到繁花一脸忧郁的坐在屋顶上。
他心想，这小姑娘小小年纪半夜不睡觉，有什么好烦恼，在屋顶上吹凉风，着凉了可就不好了。
“繁……”
五味子刚想开口叫她下来，但担心会吵醒屋内的人，便止了声。
他小心翼翼踏上屋顶的瓦片。
繁花听到声响，扭头一看，发现五味子正蹑手蹑脚的爬屋顶，生怕掉下去。
想着他平时老成稳重的模样，现在却有些滑稽，繁花不禁笑出声。
五味子听到戏谑的笑声后，立马假装放轻松，自然的向繁花走来，不料脚下的瓦片长有青苔，一不留神，五味子脚下一滑，身子往后倒。
繁花眼快手更快抓住了五味子的裤腿，制止了他的惨剧。
待五味子站稳，繁花立马松开了手，毕竟抓着男子的裤腿，可不是良家淑女的做派，估计又要被五味子叨叨一顿了。
“不小心冒犯了。”
“谢谢。”
“……”
两人同时出声，又同时静默无言看向对方，然后，“噗”的笑出声。
“我还以为你肯定又要对我说教一番了。”繁花笑道。
“你以为我是那种只讲死理，不会通情达理的顽固吗？”
五味子一看繁花那副肯定的神情，就知道答案了。
他无奈笑笑，“对于你，我确实一开始带了偏见，我很抱歉。”
五味子回想过往，他慢慢说道：“因为你长得漂亮，擅歌舞，但行为举止不似正常大家闺秀，也不像一般的平常女子，所以我猜测你是……额，哪家逃出来的小妾或者乐妓。”
五味子偷偷瞟了繁花一眼，看她眉头一挑，立马说道：“但日渐相处，打破了之前的偏见，你不仅美丽、漂亮、聪慧，还很……”
他琢磨了一下，突然找不到词来形容，只好吐出：“奇怪。”
繁花：“……”
繁花期待的眼神消失，她还以为他会洋洋洒洒表扬她一番呢！奇怪？她哪里奇怪了！
五味子笑道：“我从未见过你这般奇怪的女子。”
“那是你见识太少。”繁花忍不住吐槽。
五味子不服，他好歹比她大几岁，且跟随师父行医，云游四海，见人之多预计比她吃的饭还多。
他辩驳道：“你总是到处游荡，一天到晚唱唱跳跳，不安于室，仍谁看了都不像一个寻常人家的女子。”
“你……”
五味子抬手示意，打断繁花，“别着急，先听我说完。”
“但也正因如此，你也更有趣，更有生气，你可以给身边的人带来欢笑，你不顾生命危险试药，愿意为了不相干的人而游说村民，你的勇气胆识可不是一般女子能比，甚至是男子也不如你。”
五味子回想起繁花试药时坚毅的眼神，不禁一笑，“我以前以为女子应该是宜室宜家，操持后宅，不该抛头露面，但你打破了我对女子的看法。”
受到一直不怎么待见的人欣赏是件乐事，繁花大笑，眉眼弯弯，不像之前那般郁郁寡欢，五味子觉得这样才是他认识的繁花。
一只野猫原本在屋顶上晒月光，被繁花笑声惊醒，跳下房梁，一瞬间消失在黝黑的树丛中。
“你小声一些，大家都已经睡了。”五味子小声提醒道。
繁花立马噤声，小声说道：“我这不是高兴嘛，你难得说出这番话。”
“所以呢？为什么半夜不睡觉，难道你生出文人墨客般的心思，来夜下赏月了？”
她倒是没有那般闲心情……
繁花安静下来，面色又染上了几分郁色，她环抱双臂，抬头看向夜空，圆月被一抹黑云遮挡，让人看不清。
“五味子，你爱慕过哪位姑娘吗？”
五味子眸色一沉，嘴角一勾，讽笑道：“有过。”
但他不想揭开已经愈合的伤疤，去安抚情窦初开，懵懵懂懂的少女，这代价太大，他受不住。
“能让你半夜不睡觉的人，我猜是晏宁那小子吧。”
“不是。”繁花矢口否认。
五味子了然于心，自顾自地说道：“从晏宁犯傻劲时，我就知道他喜欢你，再看到他送你的吊坠，我就知道他是真心待你，想跟你一直走下去。”
繁花脸颊泛红。
“想必那傻小子已经跟你说明他的心思了吧。”
繁花点点头，低眸看着自己的脚尖。
“你不喜欢他？”
繁花摇摇头，头上的发带随之飘动，扰得五味子有些心烦，他搞不清楚现在少男少女的心思，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何必烦恼呢？真不知道他们小脑袋瓜在想些什么。
五味子指着屋檐上两只野猫，说道：“你看到那两只野猫吗？他们相识不过一瞬，但两眼一望便知对方心意，然后毫无顾忌的挨在一起，亲亲密密，但可能第二天他们又会和其他的野猫一见钟情。”
话音刚落，野猫们“喵”的一声叫唤，五味子笑道：“哈哈，你看他们也赞同我说的吧！”
繁花心想，他们是在骂你，影响他们培养感情吧……
“人有时候就是过于复杂了，别想那么多，先问问你的内心是怎么想的，想清楚了便行动吧。爱情如同那一轮明月，经不起等待。”
夜空中，明月熠熠生辉，可再过几个时辰，它便会被太阳代替，等再次升起时，未可知是圆是缺。
五味子打了个哈欠，疲惫的虫子早已爬满他的脑子，催促着他赶紧躺在被窝里。
“繁花，我可不陪你在这继续喂蚊子了，早点歇息吧。”
繁花似乎被那个哈欠传染了，一阵困意袭来，打乱了她的思绪，她随同五味子一起下去，回到自己房里，不过一刻，她便入睡了。
翌日，五味子和晏宁要去镇里采买，五味子吩咐麦冬看好医馆。
晏宁往屋内望了望，问道：“繁花还未起吗？”
“她昨天睡晚了，让她多睡一会吧。”五味子叮嘱麦冬。
麦冬点点头。
五味子一转身，就看到晏宁直盯着他，“你怎么知道她昨天睡晚了？昨天你和她在一起？”
“这一大早上，哪来那么大醋味。”五味子不禁调侃。
“醋味？师兄，我没闻到啊。”麦冬的鼻子朝四周嗅嗅，闻到的都是冷气，被冷气激得鼻子一耸。
“醋坛子不就是我眼前这位。”
五味子一把拉过晏宁的脖子，框着他往前走，“醋坛子，再不走就赶不上集市了。”
麦冬看着他俩远去的身影，憨厚一笑，转身回到医馆继续忙碌起来。
微风拂过，窗帘轻轻飘动，一束阳光趁机钻进了屋内，跑到睡中人的眼皮上，跳来跳去。
繁花缓缓睁开眼，于朦胧间看向窗外，日上三竿。
她惊讶的跳起来，她怎么睡了那么久？
繁花连忙穿衣洗漱，坐在梳妆台整理头发，匆匆疏通头发，绑了一个长尾，便打开房门出去了。
她一来到大堂，就瞧见麦冬和李大夫在病人之间穿梭，忙个不停。
繁花快步上前，拿起桌上的药开始帮忙。
麦冬瞧见繁花，说道：“繁花姐姐，你醒了？”
“嗯嗯，抱歉我起晚了。”繁花一脸内疚。
李大夫摸着胡子，慈祥的笑道：“小姑娘还在长身体，本来应该多睡，再说这几天你也忙个不停，多睡一会，人之常情。”
麦冬应和点头，“厨房里还热着馒头和小米粥，特意为你留的。”
“不了，我待会吃午饭就好了。”
李大夫故作严肃，正色道：“不行，早饭必须吃，这里有我和麦冬，不差这一时半会，快去。”
麦冬走到繁花身旁，把她手中的药接过来，推着她走向厨房，“繁花姐姐快去吧。”
繁花只得听话去厨房吃早饭，她快步来到厨房，打开锅盖，看着冒着热气的馒头和小米粥，未入肚就已经感觉到暖意。
她取了筷子，一口粥一口馒头，想着吃快点去帮忙。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繁花便饱餐了一顿，她收拾好碗碟，走出厨房。
远处一只鸽子吸引了繁花的视线，那只白鸽头上一点红，是姬家的信鸽。
繁花吹起口哨，尖细悠远的哨声果然引起白鸽的注意，它眼眸一动，双翅一转，朝着繁花方向快速飞来。
繁花抬起一只手臂，白鸽刹车，利落的停在繁花纤细的手臂上。
繁花摸摸白鸽的头，白鸽朝着她的拇指蹭蹭。
“小红辛苦了，你还是那么爱撒娇，跟阿执一样，果然，什么样的主人养什么样的宠物。”
白鸽再次蹭了蹭繁花的大拇指，并且在手臂上跳了几下，小爪子紧抓着繁花，仿佛在催促。
“好啦好啦，别闹腾了，我知道你饿了。”
繁花取下白鸽脚下的小信筒，把白鸽领到厨房，找了些小米和青菜，白鸽立马抛弃繁花，埋头在小米堆里大快朵颐。
繁花取出信纸，打开一看，顿时瞳孔放大，脸色大变。
她紧抓信纸，信纸如同她的心情一般揪成一团，虽然脑子很乱，但她还是镇定下来，她清楚现在自己要做什么。
“小红，别吃了，跟我来。”
话音刚落，人便不见了踪影，白鸽小脖子一扭，无奈又可怜兮兮的飞出厨房。
繁花飞奔回到房间，收拾行李。
她带着打包好的行李来到大堂，麦冬惊愕的看着她，“繁花姐姐，你这是？”
“抱歉，我家里有急事，我必须离开了。”
麦冬一脸失落和不舍，他与繁花姐姐相处一段时间后，便一直喜欢和信赖如同姐姐一般的她，却未曾想到离别来的如此突然。
“非走不可吗？”麦冬眼眶变红，两眼被泪水浸湿，让人看着于心不忍。
但繁花没有办法，她强忍着悲伤情绪，一脸歉意，“是的。”
“非要现在走吗？师兄和晏公子都还没有回来，至少也要跟他们道别之后才走啊。”
麦冬一脸激动，晏公子那么喜欢繁花姐姐，去集市前还惦记着她，一回来知道繁花不告而别，他该有多伤心啊。
繁花凝语不言。
李大夫上前，拍拍麦冬的小脑袋，安抚他，对着繁花温和说道：“繁花，相处几月，老夫知道你的为人，如此这般匆忙，想必你有难以言表的苦衷，老夫虽也不舍，但还是尊重你个人意愿，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路要走，聚散终有一别，唯愿路途顺利，身康体健。”
繁华无语凝噎，双手抱拳，鞠躬以示感激。
麦冬冲上前抱住繁花，哽咽道：“繁花姐姐，我，我舍不得你。”
一滴泪划过脸庞，繁花抱住麦冬不语。
良久，繁花松开麦冬，把一支玉哨和一张纸条递给麦冬，“我没时间跟晏宁和五味子道别了，麦冬，帮我把这两样东西转交给晏宁，感激不尽。”
麦冬醒了醒鼻子，接过玉哨和纸条，语意不清回道：“繁花姐姐，还给我客气什么，我，我会转交给晏公子的。”
看着麦冬一边哽咽一边说话的模样，繁花觉得他很可爱，笑道：“好啦，别哭了，我还不知道你是个小哭包呢。”
“好了，我得走了。”
繁花骑上马，回头看向医馆众人，他们招手与她话别，他们脸上的不舍、祝福让她内心久久不能平静，短短数月，却有了无法忘记的牵绊。
马蹄飞扬，尘土四起，倩影渐远，徒留故人念。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分离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