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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肆拾 ...

  •   肆拾

      私底下的事情有条不紊,他们也迎来暑假。

      实习的单位是助力这次交换项目的最大赞助商——蒋氏资本。HK的金融生态明显比之内地成熟。褚曾翎作为名列前茅的学生,顺利进入有蒋氏资本参与投资的老牌交易所。可是褚曾翎怎么也没想到,徐行名面试的是银行,还是位于伦敦的银行。也就是说,暑假实习,徐行名要去国外,而褚曾翎留在HK。

      这个决定让褚曾翎措手不及。

      两人就未来聊了一次。褚曾翎担心徐行名有移民的打算,态度明确地表明自己不会在国外生活。徐行名一怔后告诉他,高祖希望他留在国内,连遗嘱也注明要在国内待够二十年。

      他们在2011年末定下的约定。2023年末才到期。褚曾翎眉宇间积攒的沉重终于烟消云散。看着来到他身边的徐行名,他像是突然被抽去力气地抱着徐行名的腰。思绪在他的脑海里过了一遍又一遍,他最后还是没有问徐行名,二十年以后呢。

      徐行名看着男人蹭在他胸前的那张脸,褚曾翎的骨骼感很重,一方面在用力时性感到力量蓬勃,一方面倔强时显得那么狠戾。摸着他凸出的骨骼,徐行名一边想这样的男人会为谁低头,又会为了什么而低头,一边想,最好还是没有谁也没有什么会让褚曾翎低头。不管怎么说,褚曾翎肯向他透露未来,就是个很好的开始不是吗?

      褚曾翎去机场送机,二师兄也去了,仪姑转机出来之前,他们聊的话题聚焦在机场的餐食如何。

      褚曾翎从早上起来,就情绪不高,二师兄同徐行名交谈的时候,他就像个沉默的男人坐在徐行名的对面,什么也不说,就那么直直看着徐行名,那眼光看得二师兄都觉得害怕,沉默的,没有不悦也没有其他的,就只是沉默的专注。

      前一晚他也没有睡在徐行名的房间,还是徐行名主动进的他房间。

      褚曾翎躺在床上并没有睡,手臂枕在后脑勺听着徐行名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再感受到徐行名一点一点弯下腰凑近他。

      徐行名亲上他饱满的嘴唇。得到他硬下心肠的不回应。

      “还在怪我?”黑暗将徐行名的音衬得又低又委屈。

      黑暗里,褚曾翎的眼睛亮得发光,心里却像是漏了一个洞。

      他不想一开口就泄露现在血气翻涌的愤怒,他告诉自己,这是他也会选择的方式,所以他简直不明白,越接近离别日越不可理喻的愤怒,像一把大火熊熊燃烧。你以为随着时间会渐渐烧没烧光,却没想到一日一日的忽略变得越来越旺越来越汹涌。

      他也想做一个体贴的男朋友,得体地在离别之前,和要去别的地方常住的徐行名有一段不错的回忆。一两个月就又回来,有什么大不了的。他也想洒脱,也想表现得无所谓。

      但是他就是日渐沉默,日渐黑脸,盯着徐行名时,陡然的愤怒马上要冲出胸膛一样,越靠近离别,他越反常地离开徐行名一段距离。

      直到现在,徐行名明天下午的飞机,深夜到他的房间。

      徐行名的触碰像是洒下一把燃料,让他都不知道烧到顶峰的愤怒还能再添一把火。

      这简直令人难以忍受。

      褚曾翎一把捉住徐行名的胳膊。喑哑的嗓音听上去没什么情绪:“回房吧。我没有怪你。”

      徐行名收回手:“好。”

      褚曾翎却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再一把带倒徐行,动作变得急躁。褚曾翎像是放出内心铺天盖地的大火任由它们烧着徐行名。

      “我们不闹别扭了好吗?”徐行名柔声说。

      褚曾翎没有回答他,粗鲁地捂住徐行名的嘴巴,捂住徐行名的任何话语。

      徐行却没有推他也没有训斥他。

      褚曾翎的头抵着徐行名的肩头,褚曾翎的话像从他身体传来又像是通过空气传来的。

      “为什么不反抗?你这是在纵容一个坏人伤害你。”褚曾翎的低沉声音听上去有几分愧疚。

      徐行名的声音在一片黑暗里又低又轻:“你不是坏人。”

      “可我会伤害你。徐行名,在我不知道的时候。”褚曾翎闷在徐行名的胸膛,抱得他很紧很紧,男人说,“在我知道的时候。”

      “没关系。”徐行名的声音带有无边的纵容。带得褚曾翎的怒火忽然被瓦解掉。轰然消失。就像来得那般毫无预料,消失得也毫不讲理。

      怒火一旦散开,褚曾翎终于看见引火源是什么——他无法接受徐行名的离别。

      黑暗里,男人的嗓音又沮丧又自嘲,充满了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无助,褚曾翎像经过一场恶战后看清自己实力没有多少的颓丧男人:“我不想。我不想表现得像个小孩子一样。我不想……”

      徐行名仰头吻上他,吻住很多对他来说难以启齿的话:“没关系。没关系。”

      徐行名轻轻地吻着,吻去所有的不安和愧疚。

      褚曾翎一点一点回应,热烈地亲回去。

      此刻,播报中心播报他们的航班,催他们上机。

      褚曾翎看着徐行名,二师兄在夸奖上回仪姑来HK看徐行名做的荷叶鸡。

      行李已经被寄送。

      播报声打断二师兄,他正转头想提醒徐行名,却看见徐行名被褚曾翎一把抱住。他转向仪姑,发现她朝他使眼色,二师兄陪着她往前上几步。

      褚曾翎把人抱得很紧很紧,紧得要箍进去。

      “我迟早有一天要拆掉全世界的机场。”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终于显露沉默一天的褚曾翎的情绪。

      徐行名被他话语里的理所当然逗笑,笑着笑着又有些伤感。

      很快,褚曾翎放开他。

      “过年的时候陪我回伦敦吧,见见家里人。”徐行名眼里有化不开的思念,轻声说。现在只有过年才有假期。

      褚曾翎点头:“嗯。”便不肯再说话,一张脸绷得梆硬。

      徐行名见他这样,眼眶发酸,他轻声说:“再见。”

      褚曾翎又点头:“嗯。”却能听得出压抑的哭腔。

      徐行名看见褚曾翎的眼圈红了,他轻叹一声匆匆转身。

      和仪姑挥着手说“一路逆风,顺利到达”的二师兄猛地看见徐行名过来,正想告别却看到徐行名的脸颊落下眼泪,怪好看之余也觉得心里不是滋味。二师兄吞回要说的话,目送徐行名被娇小的仪姑拍背安抚着。

      等到人走远以后,二师兄转头去找褚曾翎。

      天了个娘舅哩,仗着长得高没人看见他的脸的褚曾翎哭得像个二傻子。

      徐行名再回来的那天是他的生日。

      又一年的九月二十五日。

      褚曾翎早就等在机场,确保人一眼能看见他。一看见人隔着围栏也一把抱住徐行名。

      “欢迎回来,徐叔叔。”褚曾翎把脑袋埋在徐行名脖颈里贪婪地嗅着这人身上的味道,一句话里压抑着激动万千。

      被抱得很紧很紧的徐行名心底涌出一阵又一阵的安心,他温柔地拍着褚曾翎的肩头,千万缱绻心底起,他感受着褚曾翎拿胡茬蹭他时的想念,不禁莞尔:“我回来了,曾翎。”

      几个小时后,有名的云顶餐厅。

      顶层旷阔,寸土如金的地界,台与台间隔有距,相去甚远,周边坐着衣香鬓云的客人。

      每张台四周都有鲜花装饰,主题不同,他们这桌是茉莉香串,装点些许绿叶。那一朵一朵可爱的洁白倒吊者,衬得徐行名的黑色西服是如何纯正黑如点墨,肩背是如何平直悬正。褚曾翎的手腕戴上那只陀飞轮的名表,还有那条红绳,也一身正装,气势逼人,正往徐行名那走。

      精心装扮的徐行名背对着他在等他,日思夜想的人终于回来了,褚曾翎不由脚步加快。

      侍从拉开座位前,徐行名先望过来,两点狭长水眸含情脉脉,见到他先笑了起来,克制内敛的唇抿出一道弧度。

      “明明是你先出发。”像是打趣,一瞬间让褚曾翎回到过去,“礼物取到了吗?”

      褚曾翎提着一个纸袋,看着立在一旁的侍从,泰然自若走向被拉开的座位,靠在椅背上,放开骨子里的不安分,先指着自己说:“礼物到了。”

      徐行名旋即笑开。

      侍从倒水,确认菜单、口味后离去。

      褚曾翎才把目光投在桌布中央的一个装着木头的玻璃框。他想找话,夸奖这家酒楼的装潢不错,这个还挺别出心裁。

      徐行名笑了下,介绍道,这是朋友送的礼物。生辰花。按照这个说法,每个人降生的时候都有一朵专属于他的花。我的是松树蕈。你的是印度杉。

      投向礼物的眼神又柔又润,褚曾翎看着徐行名,一种莫名其妙的想法突然击中他。他不过是众多爱他的人其中一个。

      徐行名还没回来,褚曾翎替他收下很多来自朋友的礼物。不只是他们这里,先一步回到繁园的仪姑也收下不少礼物。

      “我忽然想到,你什么样的祝福没有过。”褚曾翎望着从礼物收回视线的徐行名说,这语气比他想象中得还要妒忌。

      徐行名看向褚曾翎,灯光柔软,点出五官里的艳色来,这不是疑问句,可他很快答道:“属于你的。”

      褚曾翎陡然失笑。

      桌布中央一小节木头,上面有几朵松树蕈,被笼罩在玻璃盒子里,制作它的人把森林的一角搬来,还弄好灯光和色彩,在每张桌台温柔射灯的范围内,它变得精致又漂亮。是不知哪位朋友专门为徐行名制作的生辰花。

      他其实并不介意别人送的礼物。可介意蜜罐里泡大的徐行名什么没见过。富丽堂皇之下,他害怕不能给这个人最好的。但是机会转瞬即逝,他都得抓住表达。

      褚曾翎从纸袋里取出一个锦盒,递到徐行名面前。

      徐行名眼神下移,询问他是否可以立马打开?

      褚曾翎侧点了下头。

      原来是一方墨。还是他夸过的墨。徐行名眼前一亮,对褚曾翎微笑,表示感谢。

      褚曾翎又递给他一份文件,是一份赠予文件。

      徐行名十分惊讶。

      “你先前说这个墨,是现在少有的古法制墨,我买了下来,作为你的生日礼物。签完字,这家厂的老板就是你了。我知道这不算什么。不过怎么说,是我赚的第一桶金,做个纪念吧。”褚曾翎坦言。而后,他望着双眸熠熠生辉的徐行名,郑重其事补上去年就该说的,“生日快乐,徐行名。”

      徐行名潋滟水眸泛起涟漪,他望着褚曾翎珍之重之:“谢谢你,曾翎。”他在上一个生日时怎么都没想过会这样好。

      足够了,徐行名霎那间心绪激荡。他在那一刻突然生出奢望,他希望他们长长久久,长久下去,长比天,久比地。情谊长久,每年生辰,褚曾翎都陪着他。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肆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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