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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秉烛夜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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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不是因为回到月华殿的原因,宋均总觉得今晚的沈缪,和以往比格外不一样了。
月华殿只是总称月华殿,并不是只有月华殿一个宫殿,百凤山上除月华殿以外还有二十七座附属建筑。
其中除了离月华殿最接近的七座宫殿,也就是沈缪会走动的宫殿以外,再往外围的十座宫殿基本是空的,再往外围的十座宫殿才由百凤山上的侍人居住,驻守在百凤山上的军队住所,则是在二十八宫殿外另外建的。
月华殿是二十八所宫殿里占地面积最大,也是最宏伟的一座,也是平日里沈缪待的最久的一座宫殿。
月华殿前殿是沈缪打坐的地方,后殿是院落及其平时的住所,偏殿设有书房温泉池等。最近的附属七殿或供别居,或存放奇珍兵器,或供读书抚琴等用。
除此之外,月华殿的后花园里还设有多处亭台楼阁,以供休息走动。
当年宋均负伤回帝都,被派到月华殿任职。虽说没了在战场上指挥千军万马的威风,可被指去月华殿任职,对承明的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无上殊荣了。
月华殿连侍人都不是随随便便选出来的,更何况是护卫军首领。
原本月华殿换个护卫军首领这种事,琼凝君压根就没必要知道,但本着是个“关系户”的原因,宋均有幸去拜见了沈缪。
初见沈缪时,宋均才刚弱冠,少年将军眉眼间野气收不住。沈缪只觉得这人特别的很,与他寻常见过的人都不太一样。
加之听闻了宋均的事迹之后,对面前这个初次见面的将军颇有好感,所以特令,将从未有人居住过的月华殿十殿之一的紫辰宫指给了宋均居住。
可以说是极大的荣宠了。
自第一次博了沈缪好感之后,宋均每每在月华殿巡查时,只要碰见了沈缪就会笑着打招呼,一来二去就跟沈缪混了脸熟。
除了平时侍奉的侍人,沈缪从来不接触承明皇室以外的人,但这位宋将军是个个例,月华殿的人都知道,这位将军不但经常与琼凝君有所接触,甚至比皇室的人走的还近,待的更久。
可月华殿上却没有人敢斥责这位将军,先是琼凝君并不反感这位将军,愿意跟他走的近,没人敢驳了琼凝君的兴致;再就宋均这个“关系户”的背景,让月华殿没有人敢指责他的不是。
正因长此以往,宋均跟沈缪走的越近,待的时间越长,便更没有人敢轻易招惹宋均了。沈缪从小就很少与人接触,就算是对皇室的态度也是淡淡的,更别说对谁青眼有加。
但如今偏出了个宋司衡,把沈缪哄的是五迷三道的,所有人都在想,这样发展下去,如果有了琼凝君的袒护,加之宋家本身的背景,甚至可能连皇帝都不敢轻易动宋均。
看不惯宋均的人太多了,月华殿的百业长老就是一个。沈缪自小为百业长老抚养,百业长老又为月华殿的管理者,自然地位颇高。所以这位不像旁人忌惮宋均,反倒一门心思想的都是怎么把宋均这祸害从沈缪身边弄走。
于是某一天里,百业长老背着他家神君,在皇帝那偷偷参了宋均一本。奏章之意无非是说宋均带坏了心思纯良的琼凝君,故意接近琼凝君目的不单纯,预想了宋均如若真的得了琼凝君的照护后果不堪设想,甚至还弹劾了宋氏一族藐视皇威功高盖主,才致使宋均胆大包天亵/渎神君。
那奏章写的是怆然涕下,字里行间都是忧国忧君,就差没直接求孟霖赶紧弄死宋均这个祸害了。
果然,孟霖在看到奏折之后没多久,便立马下令让宋均撤出月华殿,五日内返还北方边境。
不明原因的宋均只道是陛下没忘了他,觉得把他放在月华殿是埋没了,所以将他重新派回边境,殊不知那时孟霖就已经动了削弱宋家的心思了。
虽然很舍不得,但宋均本就是在战场上长大的人,怎么可能甘心一辈子待在月华殿里荒废年华,于是怀着满腔热血告别了沈缪,盼望着再见琼凝君时自己能有一番作为。
……
沈缪去万骊的时候带了一部分侍人离开,还有一大部分侍者都留在了月华殿,包括百业长老也留在月华殿继续管理月华殿。
琼凝君好静,白日里也不会有多少人在他眼面前晃,到了晚上也只有二三侍人守在月华殿,除了巡逻的护卫们,其余人等一律退到外围十殿。
如今沈缪不在月华殿了,白日里侍人们会将宫殿走廊打扫的干干净净,到了晚上,除了有护卫在内十八殿转悠,没人闲的没事往这来,这倒方便了“翻墙头”进来的两位大神。
二十八宫殿非“金玉”堆砌,工艺精巧绝妙,建筑宏伟震撼,其价值根本不是金玉可衡量的。
好在承明虽然财大气粗,但百凤山上的设计却没有沾染半分珠光宝气,担得起月华二字,也配得上这宫殿的主人。
二人推开紫辰宫的殿门踏步而入,殿中一片漆黑没有半点光亮,宋均在沈缪前面,走了两步停下来道:“你先在这儿站一会儿。”
沈缪不明所以,却也依言站在原处不动了,宋均的身影渐渐隐没在黑暗里,被封了灵力的沈缪夜视的能力也跟着弱了,只能看到一殿的黑色。
正当沈缪暗地里想着自己有多一无是处的时候,一簇烛火燃起,划破了满殿夜色。
“琼凝君,可以过来了。”
橙黄的烛光温柔的照在那男人俊朗的脸上,隐隐绰绰能看的见他半隐在黑暗里的身躯,像是夜游的精灵使者,让人瞧了觉得梦幻的不真实。
沈缪眨了眨眼,缓步朝那亮光出走去。
紫辰宫日日都有人打扫,就算是夜里看不清也能感觉到它的一尘不染,朝里走,大殿正上方摆着张梨花木书案,借着烛火宋均依稀还能记起当年自己伏案夜读时的模样。
来到后殿来到卧房,房中陈设很简单,绕过踏歌图屏风,一张楠木圆桌,一副檀木书案,书案上还规整的放着笔墨纸砚,仿佛这间屋子之前的主人一直住在这里一般。
墙上挂着张年份不短的弓箭,架几放满了书卷,但都以兵书居多,架几顶上还放了副当年宋均没来得及带走的玄铁腕甲。
宋均抬手拿起腕甲不禁失神,这腕甲还是当年他弱冠的时候宋哲成送他的礼物,宋均常年生活在边境,一向随意惯了,不曾注意过这点保护措施。
再加上当时宋均正好被召回,到了月华殿当差,远离了战场,更用不着这个东西了,所以一直就没戴过,以至于宋均回边境的时候忘了带上它。
失神片刻之后,宋均将腕甲重新放回了原处,沈缪见他盯了这么久却又放下了,便问道:“不带走吗?”
宋均的目光从那腕甲上移开,淡笑着回道:“不带走了,十六年前的旧东西就该留在旧地方,不必带走了。”
不知为何,沈缪听了这话莫名觉得不舒服。
扫视了一遍昏暗的屋子后,宋均又道:“夜深了,回驿站吧。”
沈缪皱了皱眉道:“不是来找腰封吗?”
宋均挑了眉,扬了扬手里的麒麟腰封笑道:“不是说了,我要这一个就够了。怎么?琼凝君舍不得了?”
沈缪摇了摇头,一本正经的道:“一条腰带而已。”
“那宋某就谢过琼凝君的慷慨了。”
次日清晨,沈缪早早地起了身,昨日回的晚了,本该比平时贪睡些的,但外头的声音将他吵的实在睡不着,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他就睁了眼,知道外面吵闹的原因心下烦乱更难以入睡。
起身穿戴好,洗漱之后,青岩送来了早点,沈缪坐在桌前却一口都没动。
青岩一看这可怎么好,又不肯吃饭,总不能再请王来做顿早饭吧。青岩上前轻声劝道:“琼凝君的伤还没好,这两天又这么折腾,不吃饭怎么能行呢?”
沈缪摇摇头,锦带之下,柳叶眼底藏着淡淡的乌青,连声音里都带着淡淡的疲惫,是身为琼凝君从未有过的无力和无助。
“青岩,吾吃不下。”
照顾了沈缪这么久,青岩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沈缪。何止青岩,应该任何人都没见过,连沈缪自己都没有。从容高傲是沈缪与生俱来的,就算受伤被困敌国也宁折不屈,何曾有过此刻的无奈。
青岩正想法子怎么劝沈缪的时候,思绪被门一阵敲门声打断,青岩转了身去开门,便见齐穆站在门前,
弯了弯腰朝见了一礼:“齐将军。”
齐穆抬头朝里看了一眼轻声道:“琼凝君什么时候醒的?”
青岩也回过头看了一眼沈缪,便出了门将门带好,二人往外走了好几步才停下,青岩这才回道:“没到卯时便起了。”
齐穆还没答话,青岩便又忧心忡忡接着道:“昨夜王上来与琼凝君闲谈,到了后半夜才走,今日清早怕是天刚蒙蒙亮就被外头吵醒了,约摸着最多就睡了两个时辰。”
齐穆也撅了嘴道:“王上也是卯时前醒的。”但卯时前齐穆还睡的正香呢,就被迫让宋均拎起来了。
闻言青岩忍不住叹了口气,这边气刚叹完,齐穆又道:“王上让我来告知一声,收拾收拾咱们准备回万骊了。”
“不是说明日才回的吗?”青岩问道。
齐穆皱了皱眉烦躁的道:“本来是说明日回的,但王上醒了过后到外头去转了一圈,发现承明百姓的暴动比想象中发展的迅速,就让我去通知城外的兄弟做好接应的准备。王上怕今日不走难以全身而退,所以让我来知会你们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