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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入相府 ...

  •   在隶姜城南郊,有一渌水湖。一千多年前的一天,在渌水湖中央突然出现了一座无名楼宇,因常常点着红灯笼,不管白天还是黑夜,远远看去,尽是红色,映得水面也是通红一片,便被叫做红楼。奇异的是,渌水岸边没有一处可以通向红楼,只有乘渌水湖西岸上的渡船,才能到红楼上去。整座红楼就像是盛开在湖中央的一株巨大的红莲,神秘而美艳。
      然而,令红楼闻名六界的,还是它的力量。自红楼坐落渌水以后,渌水湖周围就出现了一个如同结界禁制一般的东西,凡入渌水范围之内,不管是妖、魔,还是神、仙,甚至是冥,都无法使用灵力,仿佛被压制了一般。不过这并没有让他们感到任何不舒服,反而还更加觉得灵力充沛,而且凡因灵力造成的伤,到了红楼也是痊愈的比平时更快,所以红楼变成了神仙妖魔冥至人界的常驻客栈。
      渌水湖畔的竹林小路上,有一灰一白两个人正在走着。
      墨玄走在前面,一言不发,只是紧紧的将右手背在身后,强忍住颤抖。古非从隶姜离开就一直在想那个血瞳的事,百思不解,无意间瞟见墨玄的手,才发现墨玄一路上竟没有说一句话,完全不似平时那样滔滔不绝。
      “你的手怎么了?”
      古非追了上去,问道。
      “没事,帮我那小师侄挡剑时不小心伤到了……”
      “不小心……我看看……”
      古非夺过墨玄死死护住的右手,掀开袖子,面色突然变得难看起来。那袖子底下从虎口到小臂,一道深深的血痕早已泛紫,之所以没有溅出血来,是因为墨玄用灵力控制住了。
      “那把剑?”古非担心的问道。
      “嗯,赤落,瀛洲圣剑……”
      “什么圣剑,凶剑吧!”
      “赤落确实凶险,不过凶不凶,这就要看其使用者控不控制的住了。那小丫头仅十几年的功力,就妄想压制赤落,必然会遭到反噬……不过还好,赤落毕竟在瀛洲这么多年,凶性早已洗去大半,不是失控的太厉害。”
      “话说那的女娃娃和你有什么关系,至于你这么护着么?”
      “……可能……好久没见到瀛洲的人了,一时间有些激动……好了,没事,回红楼养养就好了,先回去吧。”
      古非见墨玄眼神见突然有些暗淡,便不再追问,他想了想,又抓起了墨玄的手,只见顷刻间,墨玄的右手臂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霜,帮他护住了血口,疼痛顿时减去大半。
      “一会儿进了红楼就用不了灵力了,先用这个吧,我试过了,我的冰霜在红楼里不会化。”
      墨玄微微松了灵力,确实没有血流出,而且手臂冰冰凉凉的,让他反而宁静了些。他摸了摸了古非的头,微笑道:
      “走吧。”

      经武华街这一插曲,扶箬的婚队没有再继续绕城走,而是直接转头回了相府。跨火木,叩门槛,匆匆行了礼,进了门。
      扶箬走在相府里,发现相府早已不是她儿时记忆中的模样了。这几年相府越修越大,越修越贵,其奢华程度直逼皇宫。可见褚莨的勃勃野心。经过前院,扶箬来到相府主殿,其样式,规模简直是皇宫万华殿的翻版,甚至更加奢靡。
      殿中,褚莨和诸官贵胄早已入席等候多时。待众人都往门口盼着新娘时,一名小厮从两侧众人后面悄悄走到褚莨跟前。
      “大人,大公子不在房内。”
      “人呢?”
      “小的已经派人去找了,只是恐怕来不及了。”
      褚莨示意小厮下去,手中握着酒斛,悠哉的把玩着,眯着眼睛,看着殿中的热闹。
      褚黎率先来到殿内,行至褚莨面前。
      “拜见父相,黎儿护送婚队不周,险些铸成大错,请父相责罚。”
      “无妨,婚队没事就好,你也累了一天,回去休息吧。”
      “……是。”
      扶箬走到殿中央,却发现新郎褚铄并不在殿内。司仪也没见到新郎,迟迟未喊礼,扶箬也站立不动。
      “怎么了,为何不行礼?”褚莨高高的坐在大殿之上,居高临下,望着站立不动的扶箬。
      “亚相大人,褚铄哥哥不在,只凭箬儿一人,怕是不合乎礼法。”
      第四礼,拜公婆,参天地,是要夫妻二人共同进行,婚礼当场,新郎缺席,对新娘那是莫大的侮辱。扶箬想过自己到了相府日子会很艰难,却不曾想这难竟来的如此之快。
      “箬儿啊,你如今已经进了相府的门,再喊我亚相大人可有些不合适了。”褚莨吃了一口酒,又道:“铄儿腿脚不便,来了也是行不了礼,你一个人行了也是一样,况且这是相府,没人敢笑话你。”
      褚莨话罢,嘴角上扬,率先轻笑起来。
      无人敢笑话,他却先笑话了起来。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褚莨这是故意给扶箬难堪,刁难扶箬。殿中议论纷纷,有的奉承褚莨说的没错,有的也暗暗为扶箬鸣不平。婚礼还没结束,扶箬便受到如此大辱。自打扶箬进了这殿中,褚莨就没有正眼瞧过她,在他心中,扶氏王族早已衰败,“褚”才是隶姜现在最尊贵的姓氏。
      褚莨盯着扶箬,越看越觉得有些不对劲。
      “箬儿,你怎么没有上妆?”
      扶箬听了这话,眼神突然变得有些紧张,却仍强装镇定。
      “是箬儿早上起晚了些,怕误了时辰,便没有上太多妆容,只是稍稍描幕了一层……”
      “箬儿啊,你出生王族,身为长公主,王上之姊,本相觉得你应该是个知书达理的,可你竟干出如此没有教养之事,扶氏一族如今是不如以前,但倒也不至于这么教出如此不知礼数的事吧?”
      太嚣张了!他指责扶箬没有教养,就相当于是在说整个扶氏王族没有教养,直明王权衰落,嘲讽扶氏无用,天子脚下,明目张胆地说王室的不是,其心之恶,昭然若揭。然,殿中众人无一人敢出声,相比现在的王室,相府能更快地要了他们的命。
      扶箬不是傻子,听出了褚莨话里有话,她无声的笑了一下,道:
      “父相这是哪里的话,此事是我的不是,何必牵扯扶氏一族。况且我与王上从小养在太后身边,与褚家哥哥姐姐们一起长大,受的是褚家的教,学的是褚家的习,如今丢的也是褚家的脸。”
      果然,这一番话怼的褚莨脸色暗沉。“我们褚家可没教你忽视三妆六礼,连老祖宗的规矩都不守了!”
      “父相是个忠义的人,是箬儿冒昧了……那烦请父相按老祖宗的规矩,把褚铄哥哥请出来,好与箬儿一起完成第四礼。”
      扶箬越说,褚莨的脸越是难看,但他无可反驳,确实是他刁难在先,这满殿文武大臣虽惧怕他褚家,但是也都是爱背后嚼舌的,这婚事本就是压人口舌的,不好在搞出事来,只能假装若无其事道:“哈,箬儿好厉害的一张嘴啊!是本相疏忽了。”
      “是啊,长公主殿下好一张利嘴。”
      褚莨话音刚落,就见褚铄自己挪着轮椅,进了殿来,但是他并没有穿上新郎服,只是常衣。还未到殿外,褚铄就听说了殿中的事,听到事关自己,原本准备看好戏的他,也不得不露个脸了。
      “既然铄儿已经来了,那就赶紧继续吧!”褚莨道。
      “不必了。”褚铄拦下就要喊礼的司仪,抬头对褚莨不紧不慢地说道:“父亲大人,儿臣有腿疾,的确行不了礼,长公主殿下今日路上受了惊,也不用行了,要做夫妻的,应当患难与共才是。”
      “荒唐!”褚莨本以为褚铄过来是向着相府,结果竟然还是如此肆意妄为,而且是当着满朝官员的面,不禁怒道:“男婚女嫁,三妆六礼,岂能容你儿戏一般对待!”
      “儿戏?”褚铄冷笑道:“呵,父亲原来也觉得这是场儿戏啊,既是儿戏,又何必这么认真呢?”
      “你……”褚莨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他瞪着殿中的扶箬和褚铄,恨不得要将他们生吞了一样。
      “父亲,儿臣身子不爽,长公主殿下又受了惊吓,我们就先回房歇息了。这剩下的二礼,诸位继续。”褚铄礼貌地含了含首,然后转过轮椅,带着扶箬,离开了大殿,留下了面色铁青,气到发抖的褚莨和满脸茫然,面面相觑的百官在大殿之中不知所然。

      相府西苑,是褚铄的居阳阁。
      院中,扶箬穿着新娘服,小心翼翼地跟在褚铄身后。因为褚铄乘着轮椅,行动不便,二人的速度一直很缓慢,好久才到房前。一路上,两个人都不说一句话,一直木讷的往前走着。新郎完全没有迎娶娇妻的兴奋,新娘也完全不像其他新娘初嫁般含羞,若是不说,根本没人相信今日是他们俩的大喜之日。
      褚铄自己转着轮椅的轮子,行至台阶前,废了好大的力也上不上去,扶箬在其身后看了好久,最终还是不忍心上前帮忙。可当扶箬的手刚碰到轮椅,就被褚铄喝了回来。
      “走开!不用你帮。”
      “……”
      褚铄攥紧了轮子,用了全身力气,终于上了台阶。其实在褚铄刚残的的时候,相府就打算把居阳阁的台阶全部铺平,方便褚铄出行,但却被褚铄一口驳了,甚至到后面褚黎来劝,都被拦在了苑外。褚莨见状,便让褚黎不必在劝,并撤走了居阳阁一大半的佣人,说让褚铄自生自灭。
      推开房门,门后正摆着两副木拐,这是褚黎给他做的。褚铄撑起拐,艰难的走道桌前坐下。
      “进来。”褚铄对站在门外不敢进来的扶箬道。“门关好,去床上,把衣服脱了。”
      “……啊?”扶箬被后面这句话吓到了。
      “我对你没兴趣。”褚铄冷冷道。
      听到褚铄这样说了,扶箬暂且放下了心,走到床前,看见床上的东西,才明白褚铄为什么要叫她脱衣服了。
      床上整整齐齐的叠着一件女使丫鬟的衣服,衣服上有一个锦囊,里面装着些许银两和几张金箔一样的纸,上面用朱砂画着一些奇特符号。
      这便是灵契。灵契一般用于妖市、鬼市来换买法器、灵物,如人界的钱币一般。
      “床后连通偏室,偏室窗外便是侧门,一会儿会有一队女使从侧门出去办事。看门的小厮被我支开了,你换好衣服,便在窗侧等候,随着那些女使一块儿出去,出去之后从东面出城,然后一直往南有一渌水湖,湖西岸有一船家,乘船去红楼后,拿着这些灵契给红楼的老板娘看,她会安排你住下,我已通知了钺儿,他收到消息后会到红楼接你,在此期间,千万不要出红楼。”
      “……”
      “这隶姜城是个不能待的地儿,钺儿与你有情,我不能对不起他。”
      扶箬终于明白了褚铄的用意。在大殿之上把她带走是为了不让她难堪,不让她受相府之辱。从一开始褚铄就不想接受这个婚姻,当他知道他反抗不了时,便开始策划这一切,帮助扶箬逃跑。
      “可我不能走……”
      她想走,可她不能走,她的弟弟扶笙还在宫里,在褚蘩的手下,当时褚蘩就用扶笙威胁过她,让她老老实实的,她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否则她不确定褚蘩褚莨会对扶笙做些什么来。
      但是,她多虑了。
      “你放心,你弟弟不会有事。”褚铄说道:“他是隶姜的王,太后和父亲一直惦记着王位,在一切没有准备好之前,他们是万万不敢动他的。而你,所谓的文莅长公主,你唯一的价值就是用来威胁扶笙,让他好好当个傀儡,你走了,他反而更好过些……”
      褚铄一席话让扶箬陷入了犹豫,然而褚铄后面的一句话,让她坚定了出逃的信念。
      “……你以为今天劫婚队的人是谁安排的?”
      光天化日,谁这么大胆不要命了敢劫皇家的婚队?肯定是有人安排。褚铄现在禁足家中,哪也去不得,纵使想派人去劫亲也有心无力。而如今在隶姜城里,有这样的势力又一心为扶箬着想的人,也只有扶笙了。
      “那你呢?”
      扶箬想到褚铄的处境,又想起刚刚进门前,褚铄上台阶时的窘况,心中突然有些难过。他可以帮助自己离开,可他自己却离不开,只能被困在这清冷的居阳阁中。
      “我?”褚铄冷笑了几声,就没有再说话了。
      扶箬没有再问,换好了衣服,离开了。她回头再望房中那个孤独的身影,不由心酸,曾经翩翩少年众人望羡,如今却无人问津。世人皆道相府长子喜怒无常,荒唐至极,却不知他把一切,全祭了那两个一去不回的少年郎。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入相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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