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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北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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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大夫自然也安排了院子,只是他要开方子,又要商议病情,直到后半夜才回来,睡不着觉一直等在院子里的邵齐,听到外面的动静起身寻了过去。
“曹大夫,如何?”
曹大夫一把年纪被这么折腾,人没有废了也都是这些年在外行走,身子骨比一般人好,被忽然窜出来邵齐唬了一跳,“将军怎么还没睡?”见她皱着眉头,忍不住打个哈欠道:“进来再说吧。”
直到这个时候曹大夫才算真的缓口气,“这位公子身体胎中不足,王府也是拼着珍贵药材养到了如今,早些年补太多了,如今已经虚不受补,吃多少好的都没有用。”
邵齐问道:“大夫的意思是以前治错了?”
曹大夫道:“也不算是。”有些话当着康王夫妇和太医的面不好多说,却对着邵齐吐了个痛快,“小时候身体弱,家里养的精心,看起来好了,其实都是外物堆砌的,根本不是自己的,到现在已经到了顶峰,外物没了用,自身也没跟上,反倒不好。早年间遇到一个平凡人家的孩子,也是胎中不足,只七个月就早产了,生下来若不是手放在鼻息下面,还以为这孩子是死胎,这家人倒也有些资产,只是因为常年吃药,好不容易养了几个月,家族败落,本以为养不活了,谁知道吃苦吃着竟然一路坚持了下了,等到十几岁的时候虽说还比不上正常人健硕,但是也没什么大毛病了。”
“您的意思的若是当年靠自身,反倒更好。”
“不错,出生的时候应该多补,等到结实了,就应该多动弹,否则怎么农家妇人比富贵人家生孩子更容易,不过前提都是基本吃食要跟得上。”
邵齐不懂医术,曹大夫常年与百姓打交道,说话更是不掉书袋,习惯了用白话,两个人一问一答,邵齐弄明白了原因,想来是早些年康王妃舍不得,换做是谁对着病怏怏的独子也舍不得,谁知道竟会因此致使今日的结局。
“这话你没有与康王他们说吧。”
曹大夫白她一眼,“自是没有,就是我自己,也是在那孩子小时候见过一面,碰巧多年后又遇到他,我不认得他们家的人,反倒是他们自己要上来磕头,这才问得仔细些。”曹大夫自己也觉得那孩子活不长,不想活的还挺好,这才多问些。
自那之后曹大夫才真正重视个人运动对身体的重要性,虽说医书上也有记载,但是这个度却很难把握,至今,曹大夫也不敢多说。想来宫中太医诊治都是富贵人家,富贵人家养孩子,尤其是养这样金贵的孩子都是一样的养法,所以不知道也未可知,或者是知道却没有引起重视,家里人疼宠的厉害,又能如何锻炼。
邵齐怔然:“那如今他的身体?”
曹大夫叹道:“我先施针吧,至于补药也只能食补,再者让公子莫一直在房中呆着,多活动着,便是如此,也不过三年时间。”
“三年?”邵齐想,三年后他也不过是二十出头的年纪,病怏怏一辈子的人,眼睁睁看着一个个大夫宣判了死期,一步步走向那个日子,这样的日子何等难捱。
邵齐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得房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第二天亲卫将她叫起来,还要往宫中去,皇帝对她如何入草原的事情很是感兴趣,一直都是羌人压着他们打,就是现在在外围的长城也还在羌人手中,只是他们一时间腾不出手来,这才被他们占了便宜等到羌人缓过气来,还有更艰难的日子。
不过这些都是日后的事情,邵齐本就是为了送曹大夫入京,再有就是见方安一面,本就不准备在京中待多久。
“你果真入了羌人部落?”
“不错,那一支部落与王庭闹翻了,带着两个小部落迁徙出来,如今羌人内部分裂严重。”二王夺位的余波仍旧在震荡,不少与二王子亲近的部落都受到了打压,跟着大王的部落出了力总要拿些好处,否则大王如何填补手下的胃口。
皇上问完,叹气道:“这一次若不是羌人内部分裂加上柔然和鞑靼,咱们还有的打。”
邵齐不好接话,只当作没听到。她的职位还没有重要到占用皇帝更多的时间,问完话就让她走了,邵齐离了皇宫回了康王府,方安正靠在床头吃药膳。
果然今日开始方安开始脱离药的苦味,嘴里都多了几分味道,见到邵齐进来,笑道:“托你的福,如今我竟是不用吃那苦药了。”
邵齐闻了闻空气中散发着的药味,方安知道她在想什么,将碗递给她看,里面果然除了黑色的汤外还有别的东西,“我说过给你找到曹大夫吧,如何?”邵齐只当不知道他身体的情况,与他闲话家常。
“多谢将军操心,千里迢迢给我送大夫。”
“自然,你可是我帐下文书,我自然为你考虑。”
“将军不是寻新人去了?”
邵齐长叹口气:“新人难寻,谁愿意到我这土匪营中,也就你荤素不忌。”
方安苦笑:“我当日也要有的选择?”
邵齐挑眉:“怎么,若是知道就不去了?”
方安抬起眼看着她道:“去,能为将军效力,求之不得。”这话说的也不知道是方安故意,还是邵齐自己心虚,忙转移了话题:“我明日就要回去了,曹大夫就留给你,虽说他医术未必有太医好,但到底经常在外走动,见多识广,说不得有好办法。”
父母不告诉他病情,方安自己也没有问,邵齐不妨说了出来,方安神色未变,笑着道:“你不必担心我,就是自己出门在外多多注意安全,这一次就将众人吓得不行。”
邵齐知道是自己的失踪引发了他这一次生病,明知道他想什么,但是却给不了任何承诺,好在曹大夫的针灸还能保他,邵齐不是一般的女儿家,便是历史上出现过不少的女将军,今朝却只有一个,她可以退,但是她身后的人无法退。
邵齐叹气,说到底,就是在她心中到底方安没有其他的重要。
两人并没有见几次面,邵齐便匆匆回了边境。
“你这又是何必?”康王对着失魂落魄的儿子道。
方安道:“父王,我还有多少日子?”
康王知道瞒不过儿子,直言道:“三年。”
方安笑道:“比我想象多了不少。”
康王亦是无奈,争了这么久到底没有争过命运的安排。
“阿爹,孩儿只有一个心愿。”方安叫回了原来的称呼,康王知道他想什么,无奈道:“你去吧。”
“多谢阿爹。”
三个月后,远在边境的邵齐看到打包而来的方安,站在门口笑着对她道:“我离家出走了,将军可否收留?”
“帐下正缺一个文书,不知先生可会?”
“小生不才,也读过几本书,识得几个字,将军或可一试?”
日子总是往前走,邵齐知道他来不是为了做文书,康王也舍不得儿子做劳累的工作,因此随着他来的还有一队专门负责后勤的人员,算是康王府送给邵齐的谢礼,不说在家中骂邵齐会钻营的陈老贼,就是邵齐帐下的士兵们,见到自家老大已经和皇族混上了关系,都在心中大安,觉得跟着老大会有前程,是以军营中士气更好也是格外的收获了。
边境的生活重复又无聊,在无聊又重复的生活中,入了冬没有仗打的时候,难得的休闲日子,邵齐与方安窝在书房围着火盆看着外面洋洋洒洒的大雪,还有那棵没有开花的梅树。这树是邵齐和方安秋天的时候种下,方安眼巴巴等下雪天赏梅,谁知道等了一个冬天也没见到一朵花。
方安叹气,邵齐问道:“叹什么气?”
“这棵树总不会是死了吧?”
邵齐抬头看着窗户的方向,糊了一层厚厚的窗纸,什么也看不到,“应该没有,可能是今年刚移植过来,还不适应?”
“或许吧。”这里并没有经年照看花草的匠人,谁也不知道这棵树究竟是怎么了,“也不知道我能不能看到它开花的那一日。”
“胡说什么!曹大夫不是说你身体好了许多,多养一养动一动,等到明年春天去户外走一走,莫要守在屋子里。”邵齐说着话,方安只笑盈盈看着她,邵齐好奇:“你看什么?”
“看你越来越啰嗦了。”
邵齐与他相处多日,已不像当初那般,何况只有她调戏人的,眉毛都不动一下,“啰嗦也管不住你。”
方安甚是得意,“自然,将军自然要听我这个军师的。”自从不给他文书工作,他就开始以军师自居,好在这一年都没有打仗,否则这个狗头军师还不把她们坑到沟里去。
邵齐漫不经心点头。
“将军,我若死了,你定然不会忘记我吧。”
邵齐手一顿,头也为抬“嗯”一声。
“那我就放心了。”方安笑道:“你知道韩将军成亲了吗。”
“知道,我还送了礼,你忘了吗?”
方安并不是想说这个,只不过是借这个话题想问她:“你与他?”邵齐抬起头看方安,他低着头仿佛漫不尽心,手指沾了桌子上的茶水无聊画着什么。
“我与他怎么了?”
方安狠狠心还是问了出来,“你是不是曾经欢喜他?”
邵齐忍笑点头,承认的格外利索,“是呀,一见钟情。”
方安:“……”
“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方安憋气:“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