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张家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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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风瑟瑟，又逢年关，虽然恰逢国丧，没有比往年热闹，但到底多了几分轻松。张家村正是在平州境内，百姓们都攒着劲等着过年，万万没想到皇帝老子一命呜呼，张家村没人敢放鞭炮，往年的杀猪宴也取消了。
许多人只能聚在村西头的空院子里点上一堆大篝火，聚在一起说说笑笑，小孩子们也围在大人附近打打闹闹。他们不知道朝廷大事，围在一起说的也多是明年的春耕和村子里各家的热闹。
张村长坐在中间，抽着一杆旱烟，吧嗒吧嗒听着身边人侃大山，下午比上午日子长，只是冬日天黑得早，众人只能在这里待上一两个时辰就要回家，都很珍惜这样的轻松日子。
有人抽了抽鼻子，嘟囔道：“看这天色，怕不是要下雪吧。”
张村长闻言抬头看了看天，道：“有可能。”又问坐在一旁打瞌睡的老人家，“三叔，这天色怕不是要下大雪吧？”
旁边的老人头上戴着十分暖和的棉帽子，裹着棉大衣，被身前暖和的篝火烘得昏昏欲睡，听到有人叫他，睁开眯着的眼睛问道：“你说啥？”老人家上了年纪，耳朵不好使。
张村长只好重复一遍，三叔这才看了看天，点点头道：“怕是不小。”
得了三叔的话，张村长坐不住了，起身嘱咐在座的村民们，“都回去看看自己的房子结不结实，不结实的赶紧修修，要是懒蛋回头被雪埋了别怪我没提醒你们。”说着张村长招呼两个儿子回家里修房子。
众人对村长的话很是信服，尤其是三叔也这样说，没人敢放松，都回家去加固房子，只留下几个妇人还有孩子们还围着篝火说说笑笑。
张二郎年纪小，爬高修屋顶的活计交给了他，张大郎则在院子里叮叮当当准备了几根大柱子以防万一，还能拿出来做个支撑。张村长交代完自己家的事，拿着自己的烟杆满村子转悠，看到有人家没动手的就再提醒一句，他从西边走到东边，住在最东边的是一对孤儿寡母。
十几岁的男孩子已经是个不错的劳动力，看着两人艰难的修着房顶，寡妇门前是非多，他不好进去，只在外面喊一句：“大娃子小心点，我一会让你二郎叔过来帮忙。”
张大娃正在自家屋顶山，一低头就看到了张村长，闻言笑道：“谢谢五爷，我能行。”
张村长嘱咐一句就往回走，没走几步听张大娃在屋顶上喊：“五爷！五爷！”
张村长不慌不忙的转过身，眯着眼睛看张大娃在房顶上挥手，隐隐传来他娘在下面喊小心点，他扯着嗓子回他：“大娃咋了？”
张大娃指着进村的那条路道：“有人来。”
张村长这才将眼睛聚焦到路上，看到一队人马朝着村庄过来，周围不少人都听到了两人的对话，纷纷出来看热闹。
村民们往村口的方向走了几步，等到那一行人过来的时候，天上飘起了雪花，张村长带着人在前面，多少年这村子都没见到过陌生人，尤其是这样富贵人家，尽管他们穿的颜色灰扑扑，看起来也是风尘仆仆的模样，但是这料子就是他们不识货也知道不是便宜货。
领头人带着自家的小主子出入都尽量避开荒野，今日天色阴沉，生怕下雪耽误在路上求救无门，趁早寻一个能过夜的避上一避，他们人多，不怪村民们有戒心，率先一个人下马走过来自报家门：“主家姓李，途经此处，希望能借宿一宿，不知道方不方便？”
村民们哪里见过这样气派的人家，听了这话都下意识看着村长，来人便知道他是能做主的人，将目光转过来。
张村长背着手走出去两步，问：“你们从哪来？”
来人一副笑模样，看起来很是亲切，答道：“从雍州来。”
众人听罢倒吸一口气，小声议论起来。
“雍州不是还在羌人手中吗？”
“是啊，这人是怎么过来的？”
“……”
村民们平日里说话习惯了大声，这个时候自以为小声议论却不知道人家听了个明明白白。
张村长站得更近，自然听得更清楚，他也知道雍州如今还在羌人手中，虽然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从雍州境内跑到平州境内，但是这些年见多了到处迁移的氏族和流民，这几年日子安稳了许多，可是之前平州打仗的时候还是有不少人往南逃。这样想着，心里不免多了几分不忍，想起平州也在羌人手里的时候，根本不是人过的日子，又问：“你们这是去哪？”
“北边日子难熬，我们主家趁机把小公子送出来，要去南边投亲。”李管事的话半真半假，但是态度真诚，无论张村长问什么都能对答如流。张村长看他身后跟着的骑着高头大马的护卫们，也知道真打起来他们也不一定打得过人家，既然他们以礼相待，张村长也不是刻薄人，答应他们进村来。
“你们多少人？咱们村子穷，条件差，可能要分散开了。”
李管事忙道：“您太客气了，我们公子年纪小，姑娘身子弱，只要两位主子住的下，咱们都是粗人就是外面也能凑合。”
张村长不会让人家睡在外面，更不要说天上马上就要下雪，外面住一夜，再起来有没有命都不好说。他心里盘算着谁家的住房宽敞，自家里挤一挤能挪出来两间房屋，再有就是大娃家里人少，应该也有两间空房子，还有下午烧火的空院子虽然破旧，好在不漏，也能安排。
一行人跟着张村长去了村长家里，张婆婆得了消息等在家门口，远远地就看到自家老头子领着一群人往这里走，心里骇了一跳，这是哪里的富贵人家，家仆人都这般气势。
张婆婆稳了稳心神，转而开始发愁，这么多人要吃多少，家里的余粮倒是够用，就是心疼，再有就是做饭的时间估摸也要很久。想到这里，张婆婆心里不免有些不高兴，这些小心思随着这行人到眼前来都消散了。
仆人们已经足够让她震撼，谁知道马车里先下来一个年纪大的嬷嬷，后来又下来两个年轻的丫鬟，之所以认出来是丫鬟，是因为后面下来一个从头到脚都围着围篱的姑娘，不要说容貌，便是身段也看不到，更不要说那身上月光一样的绸缎料子，是张婆婆和两个儿媳妇见都没见过的东西。她听到儿媳妇的抽气声，难得的没有训斥，便是她也在心里喊道：乖乖，这是什么神仙的人物啊。
张婆婆发愣，马车里竟又出来一个小公子，被嬷嬷抱在怀里，看起来只有四五岁的模样，眯着眼睛趴在嬷嬷的肩膀上，精致圆润的小脸正对上张婆婆，她这一次感慨都发不出来，颇有些目瞪口呆的模样。
张村长心里也是震撼，但见到自家婆子这模样，觉得有些丢人，轻咳一声，让他们跟进来，将那位姑娘和公子安排到了给闺女女婿留着的房间内。
张婆婆领着女眷们和那位小公子到房间门口，她推开房门，颇有些不好意思：“事出突然，这里面尚没有铺上被褥，我这就去拿。”
一位嬷嬷拦住她，“不麻烦主家，这些东西我们都带了。”
张婆婆没见过这等做派，之前还在心疼自己的余粮，谁知道人家只是借了土灶，东西不让他们做，饭菜也是自备。更不要说是贴身的被褥，丫鬟婆子大包小包的抱进去，张婆婆看得目瞪口呆，直到一个嬷嬷过来塞给她一个荷包才反应过来。
“给您添麻烦了，这些是我们姑娘公子的一点心意，还望您不要嫌弃。”
张婆婆不敢收，却没推辞过她，接了荷包慌慌张张去找自家当家的，悄悄地将事情说了，待他点了头才安心的收下了。张婆婆悄悄摸了摸，里面是一包碎银子，绝不是什么铜板，嘴角忍不住咧开，态度越发热情。
张家得了好处，张村长也没忘了别家，李家也识趣，李管事又递给张村长一包银子，说明了要村长给其他留宿的人家，张村长推辞不过还是接了下来，“您给的太多了。”
李管事并不在意这点银子，话也说得漂亮，“眼看着下雪了，我们出门在外，虽说一时间手上还松快，但是不知道要在这里盘桓几日，恐怕都要仰仗诸位乡亲们了。”李管事向张村长作揖施礼。
张村长慌慌张张避开，结结巴巴道：“您太客气了。”
雪花渐渐从天上飘下来，李家人安顿妥当的时候，大地银装素裹，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已经看不出来路，所有人都庆幸宿头投的早，张家村也多了一份收入，这一次李管事在张家村住的宾主尽欢。
所有人都安顿下来，李管事才有机会坐下来松口气，喝上一口热茶，浑身的疲累才慢慢涌上来，护卫长近来与李管事商议日后的行程和安排，就见到路上捡到的那人伸头探脑的，不知道想做什么。
护卫长不明白李管事留下这两个可疑的人物是为了什么，李管事缓缓吹着茶碗上的水纹，又喝上一口，舒服地谓叹一声：“留两个在明处，总好过咱们什么也不知道。”
护卫长觉得有道理，暗暗心疼了一下下那两个笨头笨脑的探子。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张家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