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此一程》一蓑烟雨舟

4、异地恋

　　九月初，Y城的风里开始有了几丝凉意。

　　那次聚会后发生的不愉快小插曲，周嘉宁和时晏清都默契地没有再提起。

　　离开Y城的那天，周嘉宁起了个大早，在家门前的那棵枇杷树下坐了很久，一种不言而喻的忧伤情绪萦绕在她的心头。

　　这种因离别而产生的低落情绪，从昨天与时晏清告别时就有了，只是后来愈演愈烈。

　　高铁上，周母知道女儿情绪不佳，默默地把周嘉宁往怀里靠了靠。

　　周嘉宁靠在母亲的肩头，兴致不高地看向车窗外不再熟悉的景色。

　　离开Y城前的最后一面，周嘉宁和时晏清约在了步行街。

　　在那个蝉鸣声不绝于耳的夏末午后，周嘉宁羞涩地问男生：
　　“我可以抱一下你吗？”
　　泛红的耳朵暴露了她的紧张和害羞，没等到男孩儿回答，少女就一把抱住了面前的男孩儿。
　　今天过后，他们就要各自奔赴不同的城市，去往不同的大学念书，所以在这一刻她想拥抱她的少年，仿佛只要她抱紧时晏清，他们就永远不会分开。
　　时晏清面对周嘉宁突如其来的拥抱有些手足无措，随后紧紧地回抱。
　　他察觉到周嘉宁今天没有了往日的欢快，也知道他们很快就要分开，却也只能轻声在耳畔安抚。
　　“没事的，宝宝，我们很快就能再见面的。”
　　这是十九岁的他们第一次一起直面离别。

　　在J大，周嘉宁很快认识了许多新朋友，每天过得忙碌而充实。
　　但在每一个闲暇的时间间隙里，她都会万分想念时晏清，想象他此时此刻在做什么事情，是不是也在像她一样思念着自己，有时她甚至会脑补时晏清是否在同那个明恋他的学姐一起做着某些事情。
　　其实，周嘉宁会有这样的想法并不是完全没有原因的。

　　刚到J大报道的那天，周嘉宁拿着直系学长章之衡热心借给她的学生卡来到了学校的图书馆。
　　她找到一本有关经济学方面的书，准备提前了解一下专业课的有关内容。
　　周嘉宁拿着书找到一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给时晏清发消息。
　　“你猜猜我现在在哪里？”
　　“图书馆。”对面回复得很快，像是料准了她会发消息过去一样。
　　周嘉宁惊讶地敲着字：
　　“你怎么知道？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
　　“那倒不是。”
　　“主要是我现在就在图书馆。”

　　周嘉宁和时晏清有一个共同的兴趣爱好：看书。
　　两人一起规划未来的时候，周嘉宁曾提议过：
　　“咱俩都这么爱看书，以后咱们家一定要装一整面的书墙。”
　　“然后，摆上我爱看的小说、人物传记，摆上你爱看的诗词、哲理名著。”
　　“好……都依你。”

　　两人虽然隔着一千多公里的距离，但是在这个宁静的夏日，他们相伴彼此看着各自借阅的书籍，倒有几分岁月静好的意思。
　　但是，很快一则微信消息打破了这份美好。
　　“我室友刚才给我发消息，说郑笥学姐在宿舍等我。”
　　“等就等呗，关我啥事。”
　　周嘉宁有些疑惑地问时晏清：“是之前一直给你发消息的那个学姐吗？”
　　“是。”
　　“那你还是好好和人家说清楚吧，不要伤了人家女孩子的心。”
　　“如果好好说有用的话，她就不会到现在还来找我了。”
　　时晏清非常苦恼。
　　最后，郑笥迟迟没等来时晏清，只能落寞地离开了。
　　郑笥的落寞时晏清并没有看到，但是晚上回到宿舍后，时晏清的室友们却将郑笥的神情一字不差地描绘给了他听，纷纷说他刚开学就伤害了人家姑娘。
　　时晏清不满地解释，自己这是“守男德”。
　　于是，趁机把周嘉宁介绍给了全宿舍的室友认识。

　　而后来，全院乃至全校都知道了18级计算机系的新生时晏清有个女朋友。
　　那段时间，周嘉宁和同系几个相识的同学组建了一支队伍参加学院举办的新生辩论赛，所以课余时间里她都在和队友们讨论比赛的辩题，积极地为比赛做着准备。
　　有一天晚上，他们几个人如往常一般，赶在门禁前一刻钟暂停了讨论，各自回宿舍休息。
　　同组的其她两个女孩子一起去学校小卖部买夜宵了，周嘉宁便一个人走在回宿舍的路上。
　　九月下旬的F城依然热得像个火炉，只有夜晚拂过肩头的微风能缓和一些炎热天气带来的燥热。
　　好想抱一下时晏清啊，她默默在心里念叨着。
　　想到这里，周嘉宁才突然想起来掏出手机看消息。
　　为了讨论辩题时不被打扰，最近一段时间，她把手机消息提示都设置为了静音。
　　周嘉宁一边快步走着，一边用语音消息回复着时晏清。
　　“我这边刚结束，好累。”
　　“等我回宿舍洗个澡，再慢慢看你发的消息噢。”
　　时晏清知道周嘉宁最近非常忙碌，他正在宿舍里组装网购的台式电脑，一听到消息提示音，立马就放下手头的活儿。
　　“不急，你先安顿好。”
　　“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明天再慢慢看。”

　　洗漱完毕后，周嘉宁疲惫地躺在床上，一条条地翻看时晏清发的那些消息。
　　内容大多是一些琐碎的小事，和她每天抽空发给时晏清的大同小异。
　　比如“晚上在二食堂吃的你爱吃的水煮肉片。”
　　“今天上了微积分课程，听得云里雾里。”
　　“听说这学期这门课除了有期末考，还安排了两次机考小测。”
　　……
　　夹杂在众多文字和语音消息中的还有一则来自时晏清他们学校表白墙上的投稿。
　　投稿者周嘉宁并不认识，那人的企鹅号头像对周嘉宁来说是陌生的。
　　投稿的文案是【纯爱战神应声倒地】。
　　内容主要是一则视频，视频里一个自信从容的女孩子大大方方地站在阶梯教室的讲堂前说到：
　　“下面是自由问答环节，各位学弟、学妹有什么想要向我了解的吗？”
　　时晏清高高举起手，在经女孩儿点头示意后，站起身问道：
　　“学姐，请问有什么适合咱们专业读的专业书推荐给我们的吗？”
　　视频里的学姐面露惊色，随后笑着说：
　　“咱们系的同学刚上大学就有这种努力读书的觉悟，真的很难得。”
　　“我这边有几本老师推荐阅读的专业书，等下我把书名写给大家，大家可以到图书馆借阅。”
　　“只是，这位同学，方便问一下，为什么你大一开学就开始这么用功读书吗？”
　　时晏清一脸坦然地笑着说：
　　“没有什么不方便的。我有一个非常厉害、非常优秀的女朋友，我想和她一起进步。”
　　接着，视频里传来一阵起哄声。
　　而周嘉宁看到这里，她的眼泪早已盈满眼眶。

　　“我想你了。”周嘉宁一个字一个字地敲着。
　　随着消息发送的一瞬间，微信聊天界面满屏的星星落下。
　　“我也是。”
　　接着对面发来几十条“我想你了”。
　　周嘉宁不止一次和时晏清说过，微信“我想你了”这个设置非常浪漫，她很喜欢，时晏清一直记在心里。
　　此时此刻，他只能以这样的方式让周嘉宁知道他也非常想念她。

　　临睡前，他们又一起观看了J大新一届毕业生毕业典礼上的采访视频。
　　视频是周嘉宁在学校官微上看到后转发给时晏清的。
　　在视频里，大家被问到“大学四年最遗憾的事情是什么”的时候，
　　有人说是没有拿到一次特等奖学金，
　　有人说是没有考过英语四级，
　　有人说是没有和喜欢的人一起走到最后……
　　“我们会有这样的遗憾吗？”
　　看到这里的时候，周嘉宁忍不住在心里问自己。
　　那时十九岁的周嘉宁坚定地认为这样的遗憾不会发生在她和时晏清身上。
　　“我们一定可以陪伴彼此走到最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