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百无聊赖，我正美丽》萧兰错

5、第五章

　　灰绿的小卡车停在院内，工人将木条御下，一并堆放在院子的角落，他们的动作迅速又利索。
　　夏余拿出小鱼钱包，坚持自己付款，张姨也随她。虽然施十三交待过款项由她全数支付，但既然人家小姐坚持自己自费，也不好争来争去。
　　付款这回事谁都会急。
　　但掏钱包是一回事，抽钞票又是另一回事！
　　张姨此时不知道夏余与施十三的关系和交情。
　　猜测夏余可能是施十三从前欠下的一点人情债。收留她入住，不过是她又一善举，且小夏乖巧又善良，她也相当欢喜这样的的女孩。

　　通红的钞票已出，偏偏工人不愿意收下。
　　说是老板早有交待，不可收取分文。
　　工头说，老板向施十三问好，盼她身体健康。
　　此时施十三还在被窝中，没起床。
　　张姨回他们说十三婆很好，感谢李老板木材，改日请他上门喝茶云云，客套一番。工人们工作忙碌，也不作久留，卸载了木条便驱车离去。
　　夏余捏紧钱包，目送他们离开，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心想：欠下十三婆一个人情。

　　中午时分，施十三起床。
　　张姨把她的早饭兼午餐一并搬到院子里，晒着暖阳边吃饭。三人围坐一桌，秋阳和暖，凉风轻送，大家吃些小饼干聊家常。
　　施十三喝了两口蜂蜜，便停手了，仰首晒太阳。
　　今日她身上是一袭墨绿色滚红边的旗袍，质地上乘，在阳光下闪着丝质的光晕，甚是好看。
　　夏余沉迷于它的色泽和漂亮的车工走线。

　　张姨见她不进食，不高兴地质问：“十三小姐你的胃是玻璃做的吗？”
　　闻声，施十三偏首，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反问道：“阿苹你又想说什么呀？这世间谁的胃是玻璃渣子做的？我老人家也想瞧瞧。”
　　这张嘴巴可真利呀！
　　幸好她早有准备，拿过一碗小米粥递给她说：“不吃饭，总得喝些粥吧！”
　　转首对夏余埋怨：“小夏啊，你瞧好端端的一个人光喝两口蜂蜜就说饱了。她呀以为自己是古墓派的小龙女，武功高强，修练了玉女心经呀。小龙女等了十几年有断臂的神雕大侠找上门，终成眷属。而十三小姐等了几十年，连欧阳锋都没一个上门。她呀总相信那骗孩子的童话故事。”

　　夏余听罢，只是礼貌性地笑了笑，不好表达意见。
　　她偷瞅了一眼施十三，见其缓缓呷了一口清粥，脸色淡定。
　　看来这些话，她已听腻了。
　　反倒是自己有些尴尬。
　　施十三喝了几口粥，搁下碗，回道：“阿苹你别为难人家小夏，有什么冲着我这老太婆说便成了。我虽然老了，双耳不灵光，但你别欺负我听不到啊！我老了，牙齿咬不动，却被人说成是撒泼。阿苹，你现在是不是嫌弃我了呀？”
　　这话说重了。
　　张姨一听，忙上前握住她的手。“十三小姐瞧你说的。我阿苹什么时候嫌弃你了哟。别说傻话，我这是担心你，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你哟别撒娇了，让小娃儿看了笑话你！”
　　这话，施十三爱听。
　　她笑了笑，捧着碗，继续喝粥。

　　主仆关系亲昵，小吵小闹，教夏余不敢细看。
　　她转首望着院内的洋紫荆花树，飘下一地的紫红。她家的门前也有一棵老洋紫荆花，时常飘着一地的紫红。
　　花儿易碎，哥哥不喜欢。
　　爸爸却钟情于这片紫红，在院前洋紫荆花树下为她架了一座秋千，简单的秋千是她儿时的乐园，载满了她欢乐的笑声。
　　只是谁会想到洋紫荆花却是背叛者之歌！
　　在自己的家门前植着背叛花儿，到底是警惕，还是悔恨？
　　夏余不知。
　　那棵洋紫荆树已有过半世纪的岁月，是她早逝的爷爷亲手所植。

　　等施十三吃饱了，再次放下碗。
　　夏余不知何时起身，走到花树下，微昂首，目光绵长……风儿吹落紫红的花瓣撒在她身后，形成一幅凄美的画作。
　　张姨放柔目光，不禁叹道：“小夏长得真好呀！美得像从画里走出来。”
　　她这老阿姨看了都着迷。
　　十五那小子肯定能懂小夏的美和好。

　　“是啊！”
　　施十三应声，目光缠着树下的女孩，似乎与回忆中的她交叠一起……那人也是这样淡雅，温婉，讨人喜欢……
　　只可惜——
　　忽地，那女孩旋过身来，笑看着她俩，柔声问道：“十三婆，张姨这里——”她青嫩的小手指向头顶的一根粗枝继续说：“这里可不可以装架秋千？”

　　主仆两人一愕，尚来不及回答，突然有人出声，直接拒绝。“不可以。装什么鬼秋千，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的话令夏余眼眸一酸。

　　张姨闻声，回首一望。
　　见是施小池。
　　冲上前狠狠地拍打着他的肩膀，骂道：“这是你的地方呀？你凭什么说不？臭小子给我闭嘴。”
　　“哟！……痛！！！痛……张姨你别总打我头，把我打笨了，你赔不起。”施小池一边躲一边叫道。
　　他揉搓着头顶，跳开几步以策安全，再恨恨地瞪了一眼在树下掩脸偷笑的夏余。这死丫头，仗着张姨护着，就敢嚣张了。

　　他嘟着嘴巴，一副可怜地与施十三投诉：“十三婆，你瞧。你瞧……张姨都把你孙儿的头给打扁了。”
　　施十三不看他，不为所动。

　　他又说：“你寻常喜欢这一树紫花，最不喜欢别人乱动它，挂些无聊饰品都不许，这下还架秋千呢，当然不行啦！是不是？”
　　这一树紫花是施十三亲手所植，已越半个世纪之久。
　　施十三眯起眼眸，秋阳下的女孩一脸紧张，带着几分尴尬之色，教人不忍伤害。
　　若然能让她高兴一把，那又何防呢！
　　她轻声念道：“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嗯，花与秋千不错！”只见她缓缓地站起身，拖着残疾的腿，往屋里走。
　　今天的活动时间结束，她在临进门前，扭头对张姨说：“秋千就让十五做一个吧！”
　　“好咧！”
　　张姨笑嘻嘻地应道，忙上前扶她入屋休息。

　　院内只剩下夏余和一脸发青的施小池，还有小鱼缸内的阿明一家三口，张着圆滚滚的大眼睛盯着树下的的美人。
　　这美人虽美，却总是一脸惊慌。
　　肯定是自家坏主人恶形恶声，将人吓着了，难怪他找不到老婆，哼！
　　施小池二话不说，先将阿明一家搁于桌上。他蹬蹬地大步冲到夏余面前，又想起由她引起的发痒症状。
　　猛地刹住脚步，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几步，保持安全的距离。
　　两人隔了约一条小河的距离。

　　施小池站在河的对岸叫嚷：“小鱼，你有种！你想跟我作对是不是？”
　　让她入住最舒适的二八五房，已教他不悦。
　　现在只要她喜欢的，十三婆从不反对，随她高兴而行。那张姨简直将她奉为公主般，打骂不得。

　　夏余微愕，反手指着自己。“你唤我吗？”
　　对岸的青年继续叫嚣：“对。除了你，你以为这里还有谁？哪只鬼躲在这里？啊！”
　　夏余心想：这人的发音怎么听怎么奇怪。
　　她耐心地解释：“那个……我的名字是夏季的夏，余下的余，不是食物的那种鱼。”她不会游泳，与水无缘，与鱼这类脊椎动物无一相似。
　　怎么眼前的青年和好友净之都爱戏称她为小鱼呢！

　　施小池一听，忍不住恼叫一声。
　　他哪有这个国际时间跟她解释：他是故意。故意的。不管是鱼，还是鸭，他爱怎么叫就怎么叫，不需要她同意。
　　“你这个小白——”施小池正想开骂。
　　猛地，一道奇特声音从远而来，直接窜进他的脑门。他心下一慌，哪管得这尾小鱼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