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我充个电》空心线

1、第 1 章

　　江澄是被热醒的，醒来时房间黑乎乎的一片，只有手机屏还亮着光。解开手机，聊天消息接连不断地跳出来，小区的住户们正在群里发着牢骚。
　　好好的，怎么又停电了。
　　这么热的天没电让人怎么活？
　　这物业怎么回事？天天停电也不管管，投诉！
　　……
　　最新一条的是物业消息，小区电线出现问题正在紧急抢修一时半会还好不了。

　　手机的低电量提示这时弹了出来，混着起床气和热意让江澄不由地烦躁，她有些忿气地抓了抓头发，带上了电脑，决定去便利店充个电顺便蹭蹭空调。
　　很显然，有这样想法的不止她一个。江澄到达便利店时，店内外已经待着不少人，充电桩挤得满满当当，没有多余的位置了。江澄妥协地叹了口气，没好意思空手离开，选了些零食和酸奶。等待结账的同时，埋头在冰柜里挑了根雪糕。

　　“一共是五十六元，我扫你。”
　　声线很懒散，似乎也是刚睡醒，江澄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眼。男孩瘦瘦高高，穿着黑色上衣，衬得皮肤很白，脸上戴着口罩，只漏出一双眼睛，耷拉着浓密的睫毛，恹恹地扫了价格一眼。
　　果然也是没睡好的家伙。
　　“好，”江澄调出付款码递过去，好巧不巧就在这时，手机黑了，彻底没电了。
　　几分钟前，江澄还想着到了便利店就能充上电的，一路上大摇大摆地开着手电筒，丝毫没有顾虑仅剩的那点电量。
　　江澄有些尴尬地僵在那，试图挣扎地按下开机键，意料之中的没有任何反应。
　　“抱歉，请问能…”
　　话还没说完，男孩递了个白色的东西过来，是充电宝。
　　“谢谢。那我…等会再来付钱可以吗？”江澄犹豫了下伸手接过，及时地转换了语术。呼，还以为得灰溜溜地把东西退了走人。
　　“没事。”男孩微低着头，眼睛藏匿在头发的阴影下，看不清表情。但…江澄感觉到，他，好像彻底醒了？

　　小区的电估计还得有段时间，便利店的人们没有散去的趋势。
　　站在收银台旁等不太妥当，江澄朝男孩向门口比了个出去的手势，结账的人已经排起了小队，男孩手上的工作不停，朝江澄微点了点头。得到应允后，江澄留下手机，抱着电脑蹲在门口角落的台阶上。
　　夏末的晚风清爽柔和，散去了燥热，徐徐地抚着，舒适得让人沉溺。稿子写起来也顺了许多，键盘噼里啪啦地响个不停。直到衣服上传来异常的凉，激得江澄一哆嗦，回神来，是雪糕化了。

　　“嗨。”有人拍了拍她的肩，江澄转头，是一个留着小平头，皮肤偏黑的男生，很有精神气，呲着大白牙，笑呵呵地朝她递了包纸，“擦擦吧。”
　　男生的笑很有感染力，江澄没拒绝，接过纸巾，低头擦着衣服上的痕迹，也带着笑：“谢谢你。”
　　“不谢不谢，这是我们陈大爷让给的。”小平头朝店内扬了扬下巴，示意江澄看去。店内正在选购的顾客不算少，男生半靠着墙，百无聊赖地划拉着手机，一点也不在意旁人的动静。嗯，是挺大爷的。
　　“你是江澄学姐吧，我叫蒋健达，是今年计算机系的新生。这是我姑开的店，平常没事我和陈识会来帮忙，学姐以后可以常来找我们玩。”蒋健达妥妥的自来熟，絮叨一大堆后才突然想起什么，“哦对对，学姐，我是来给你送手机的，刚刚有人给你打电话。”
　　计算机系的新生怎么会认识她？江澄有些疑惑，但也没多问。
　　“谢谢你，叫我江澄就行。”江澄笑着接过手机，边打着字边向店内走去，“你以后可以考虑转来播音系。”话挺多，不会冷场。
　　“是嘛是嘛，我也觉得我很适合播音，毕竟无论是声音还是外形都撑得住场面。”蒋健达跟在江澄身后进来，满脸雀跃地倚在收银台上。
　　“少扯了。”
　　“陈大爷”放下手机，冷不丁地推了下蒋健达，还附带了个白眼。手机还没有息屏，就那么大大咧咧地摆在面上。
　　消…消消乐？刚刚那运筹帷幄胸有成竹的大爷模样，就是在干这等大事？江澄有点想笑，稍稍抿了抿唇，接过男生推近的袋子。
　　“你这是在嫉妒我陈识！”蒋健达捂着背，不服气地挪动着，给江澄腾开位置。江澄凑前，又一次调出付款码。
　　“五十六元是吗，扫我吧。”
　　“不用不用，今晚的消费由陈大爷买单。”蒋健达拦下江澄，贱兮兮地朝陈识挑了挑眉。。
　　没搭理蒋健达，陈识抬眼向江澄解释：“没付款收不了下一单。”店里灯光很足，衬得他眼睛亮亮的。
　　“那我扫微信给你吧。”江澄心头微颤，声音里有一丝自己才感受得到的慌乱。
　　“对，加个好友。”蒋健达抢过桌上的手机，手疾眼快地打开了陈识的微信二维码。
　　？？？这位朋友，我说的好像不是要加好友吧？江澄在心里小声嘀咕着，手上却还是老实地操作着。
　　界面已经跳转到陈识的主页，头像是只昏昏欲睡的胖头橘，怪可爱。
　　大爷的头像怎么会是这样的。江澄心里软乎乎地，脸上的梨涡久久没有淡去。
　　“哈哈哈学姐你不觉得这头像跟我们陈大爷很不搭吗？”蒋健达凑过来，正好看到屏幕上放大了的猫咪头像，“我们陈大爷明明就是霸气侧漏酷炫无敌的哈士奇大人！”
　　陈识不在意地白了蒋健达一眼，又靠回墙，眼神不加掩饰地落在江澄脸上。
　　？？？这爷怎么回事，收敛点好吗。蒋健达悄悄地鄙夷着。
　　江澄正埋头发送好友请求，没注意到俩人的动静。
　　“不会啊，我感觉挺搭的。”
　　没睡够的小猫模样，一下就让江澄联想到刚才男生的睡眼惺忪。
　　“我请你们吃雪糕吧。”江澄低头挑出两根雪糕，犹豫了下，递给蒋健达一根，“原味的好吃。”
　　“哇谢谢学姐。”蒋健达一点也不客气地打开了雪糕，“真不错。”
　　眼看着蒋健达三口两口已经要解决掉雪糕，江澄这才把手里那根雪糕递给陈识，笑眼盈盈地，带着一股狡黠的灵气“但抹茶的爆炸好吃。”
　　“喂过分了！”蒋健达感觉自己被针对了。
　　“没办法了嘛，就这剩一根抹茶了。”江澄无辜地眨了眨眼，转头看到男生已经摘下口罩，露出的脸庞白皙精致，正一脸认真地撕开包装，手指纤长秀气，衬得雪糕更加可口，“怎么样？”
　　男生慢条斯理地咬了一口，似真在细细品味，然后给了肯定的答案。
　　“嗯，好吃到爆炸。”
　　清润的嗓音柔柔地在耳里晕开，酥酥麻麻的，江澄不争气地轻揉了下耳朵，压制住心底的鼓噪，他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好听。
　　江澄是认得陈识的。
　　高中每年的表彰大会，千篇一律的演讲明明最是无趣。可轮到少年上台，慵懒的嗓音和正儿八经的稿子，竟出奇地适配，就像微风倘过平静的水面那样，在耳朵里泛起阵阵涟漪，悄无声息地匿在心底。白日鼎沸，把少年晕出好看的轮廓。江澄就是在那时，记住了陈识。
　　但也仅此而已，江澄比陈识高一届，两人并没有什么交集，所以时隔一年后自己还能一眼认出算不上熟悉的陈识来，江澄都有些佩服自己。

　　江澄上楼时，电已经来了，楼道里明晃晃的一片。
　　还没看清，一团小卷毛就横冲冲地扑到江澄身上，抱了个满怀，是林卷卷。
　　“橙子，我给你打电话你怎么没接呀，你是不是不爱我了，呜呜呜。”
　　江澄腾出一手摁开门，软声道：“我给你回微信了呀，你怎么没先进来。”
　　江林两家住得近，江澄和林卷卷打小就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林爸常打趣说俩人是异父异母的亲姐妹。后来江澄为了方便在学校附近租了房，林卷卷遇了事还是喜欢往江澄这里跑，江澄早早的就在门锁录了林卷卷的指纹。
　　“我就想等你给我开门。”林卷卷甩开鞋子，光脚冲进客厅，重重地把自己扔在沙发上，“舒坦。”
　　“这次怎么啦。”江澄把刚买的零食袋递给了林卷卷，转身进浴室冲了个凉。
　　“分手了。那丫的有我这么美的女朋友还不知足，背着本小姐勾三搭四的。”林卷卷拆了包薯片咔嚓咔擦地往嘴里塞，“橙子，你还买了充电宝哇。”
　　“没啊，”江澄换了件短袖，宽宽大大的，没过短裤，露出两条匀称修长的腿。
　　“啧啧啧咱橙子这腿真是深得朕心，朕要独宠你一人。”江澄刚坐下，林卷卷就自动地贴上，枕在江澄腿上，伸手环抱住江澄，“还有这小细腰，我要是个男孩子，咱俩就能青梅竹马比翼双飞。”
　　“拉倒吧你这个大海王，见一个爱一个才正常。”
　　江澄抚了抚林卷卷的头发，抬眼看见摆在桌上的，是刚在便利店用的那个充电宝，可能是陈识忘了，顺手给放进来的？
　　打开微信，点开小胖橘的头像，刚才的转账记录还没收。
　　是澄不是橙：你们还在店里吗？我不小心把充电宝带回来了，我给你送过去。
　　那边回得很快。
　　C：明天吧
　　这么快就回家了吗？明天就明天吧，刚洗完澡，江澄也不想再动一身汗。
　　是澄不是橙：好，那明天见。
　　C: 嗯
　　小胖橘的尾巴乖顺地垂着，江澄莫名觉得这个嗯字应该是表达喜悦的第四声，他似乎心情很好？

　　小区的电来了，刚刚还人满为患的便利店眨眼间只有稀稀疏疏的几个人。
　　“陈大爷，您这又乐啥呢？”蒋健达拖着地做闭店准备，抬头撞上靠在货架上一脸灿烂的陈识。
　　“有吗？你看错了。”消消乐的音效在店内来回荡漾着，空气中充斥着欢快。
　　“我双眼一点零谢谢。”
　　“因为爷通关了呗。”陈识显摆似的晃了晃手机，脸上的笑意久久不散甚至还愈演愈烈。
　　“…你当我听不懂‘game over’是什么意思吗。”
　　“明儿我来替你会吧，三天早餐免了。”
　　“好啊好啊，”蒋健达觉得不对劲，“等会，你怎么突然这么好心？” 今天下午他可是磨破了嘴皮子，最后以打扫寝室一周外加一周早餐才把这尊大佛从床上请出山帮忙看会店的。
　　“明天有人找。”大佛就这么咧着嘴角，神气洋洋地指挥着，“门口那块好好再擦擦。”
　　蒋健达没由来地想翻白眼。
　　呸，臭恋爱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