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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一日之计在于晨,庄里的仆佣皆已各司其位忙碌起来,看到廊上疾走的苏涣夜时还是忍不住偷偷欣赏几眼,散席已过了些天,苏涣夜却仍是日日轻衫若仙,持续让人惊艳中。
      她只是由衷地向爹赞美了一番哥哥的天仙姿容,爹就立刻把哥哥的衣服全换了,就是不知道哥哥第一次打开衣柜时脸有没有绿掉。当下哥哥穿得比读书人还书生,气质出尘,很有少年名士的风范。连豫眼儿亮亮,看着那少年从明意阁出来后直奔她的复芳楼,她还没向爹告状,苏涣夜就主动来赴约了么?可惜她已经用过早膳了耶……
      苏涣夜问了名护卫,走入庭院中抬头一扫,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包得臃肿可笑的白色脚丫子在屋顶上晃悠,循上而去是小冬瓜的笑脸,“哥哥用过早膳了吗?”

      “我的剑是不是在你那里?”他不答反问,见连豫点头并捧起那把剑抱在了怀中,神色平静道,“你拿它做什么,它并非孩童戏玩之物,杀人利器于你无益,还给我。”
      “爹不是这么说的,他说你在庄内几乎用不到它,用它练武又太浪费——而且,我也没有看见哥哥配戴过——不是我拿的。”大哥脸色还是很平和,但好像快要翻脸了,她立刻补上一句。
      想了想又道,“爹见我受伤闷在房里,说向你借用一下给我看的,他说有写借据。”
      书房里是用镇石压了张借据,上面有写“归还之日由吾小女确之”,根本是把它当礼物送了!“……师傅今早出门的?”非常需要与师傅谈一谈。
      “嗯,爹说终于送完宾客可以下山散步去了。”穿得风流倜傥,一脸容光焕发地奔下山去,让她满腔好奇城里有什么好东西让爹这么乐。“你要不要上来,这样说话我们脖子累。”

      山风凉爽,晨光照射在琉璃瓦上一片明艳,少年一身暖杏春衫落座在屋顶上,“把剑还我,虹湛剑的剑气极重,你还碰不得。”剑鞘上他做的标记尚在,似乎连豫仍未看过。他坐着未动,气定神闲地吹风,要从连豫手中拿回太轻易,但师傅可以没风度地做小偷,他不能因此没风度地做强盗。
      他坐得并不靠近,连豫没放在心上,疑惑地低头看看手中剑,“……爹告诉我最好在清晨欣赏这把剑的时候,剑身迎向晨光时会有红纹流动,光线过强就没有了,所以我才上屋顶看啊。哥哥,没有内息入剑,为什么会有剑气?”
      “普通的刀剑才需用内息化气。”看她模样便知未受剑气所袭,师傅真宠女儿,挑了个关于虹湛剑最文雅的传闻。他脑海忽闪过零星的头绪,有事反常,“你何时——”
      一声清吟,剑已出鞘。苏涣夜不及反应,眼睁睁看着连豫拔出剑身迎上晨曦,只来得及按住剑鞘口,红纹流光溢彩,衬得剑身清美迫人。连豫仔细打量了一遍,“没有……那也是普通吗?”
      “什么普通!”平静的神色崩塌一角,少年眉目一厉,煞气顿显,不对,她周身无恙,甚至还一脸朝气蓬勃地在研究自己为什么突然翻脸。在她讶异之际,他拖过她的手腕,其力之大让连豫在瓦上踉跄一下,她忙道:“还给你、还给你啦!你的剑很厉害,一点也不普通,哥哥你不要生气……”

      连豫的内息毫无波动,也没有强到瞬间化去剑气的程度。少年扔开她的手,接过她递送的剑归鞘后再拔出,仍是什么感觉也没有。细看剑刃与纹路是虹湛剑真品无疑,那是什么问题,太久未开刃见血的缘故?心中滑过那个念头时,肩膀被那冬瓜用手点了点,“……你的脸色很难看呀,没有剑气会很严重?爹给我时没提过会伤人的剑气,只说它会漂亮得让我不想还给你,不过还是哥哥更赏心悦目,不要那么凶就更好了。”
      师傅为何不提?少年瞪了她一眼,逐渐冷静下来道:“连豫,你拔过几次?”听见她作答的次数,果然不是首次了,“标记是你仿作的。”
      “……是啦,我做了很久的,才会被你看到还在屋顶。”爹不告而取,她想赏完剑就偷偷放回去的。小伎俩被识穿,连豫乖乖有问必答,顺道将苏涣夜当柱子靠而稳住身形。苏涣夜心无旁骛,并未察觉她的小动作,“爹虽然是借用,但毕竟是你的贴身兵器,我想,最好让你以为我只看过剑鞘。”
      她从怀里掏出做标记的小道具铺在瓦上,“哥哥做的机关构造和鱼锁很像,里层还夹了细布条,我本以为自己拔不出来呢,拔出来也骗不过你。”

      差点骗过了,如果他没多说那句惹连豫冲动。少年沉默一瞬,没有惊讶太久。“它本来就是锁,拔的方位不对会扣住鞘口,鞘口被卡触动剑柄机关便有药水渗出,药水是红罗花液。”
      她听得有点呆了,红罗花液一经沾染,其味数月不退,整个人三日后也会全身无力变得红通通的煮熟螃蟹,被人贴张通缉令就手到擒来,“爹想害我被你教训一顿吗?”她恹恹的,“我很听话呀……”
      “师傅不知情。”苏涣夜将剑收鞘,他不会骂连豫,只会不给她解药,无视此人的存在——红罗花液只是机关里最温和的药物。他望着手上的剑,冷凝的眼神有所缓和,“普通人拿去只能带着它逃亡,我没想到你不仅拔得出来,还有时间想骗过我……你傻笑什么?”
      “嘿嘿,你夸我了,这么坦白地——”
      “哪个字夸你了!”苏涣夜瞥了她一眼,冷哼道,“你想骗我还未到火候,连豫。”
      “因为我没有骗你的经验呀。”连豫抱住他的臂膀,笑得春光烂漫,没留意到苏涣夜听到这句话时眼神微变,“哥哥,我不是傻瓜吧,不要再用看笨蛋的眼神看我了。”
      “勉强不笨。”他没有诚意的应道,抽出手臂,扶正连豫坐姿,“我要下去了。” 虹湛剑无剑气并不紧要,但师傅未曾提醒连豫这件事不像无心之举,他们父女间的家务事真是奇怪,他不要卷进去。

      刚一起身,腰带一紧,连豫行动不便往前一扑,手指正好够到某根布条,美少年身形一僵。
      “放手!”
      “不要。”童音软软的拒绝,连豫仰起脸,一脸的理所当然:“我也想下去了,你帮我。”
      “你怎么上来就怎么下去,我不是梯子。”
      “爹抱我上来的,上次你也背我了,这次也可以啊。”白色脚丫在晃,一双圆瞳柔和天真地对上他冷淡的视线,“我要去书房,谢谢哥哥。”
      一根根扳开她的白玉指头,他毫不心软。“庄里会功夫的下人颇多,唤他们过来。”
      小冬瓜顺势改抱大腿,“我不要别人,他们身上味道不好闻。”美目朝她喷火了,她才不怕哩,“爹不在,你就要欺负我吗?爹肯定有说让你好好照顾我,你不能不听——”

      “师傅没说过。”
      连豫一呆,忽见他右肩一动,急道,“不要点穴!你、你……你的腰带会松哦会松的!”
      “你试试啊!”苏涣夜停住手,面容清冷俯视着她,“我不想照顾你,正好就不必见面了。”
      这话已说得重了,稚颜流露出浓浓的委屈,连豫凝视他一会后放开了,轻声道:“我不要你帮,我自己下去,哥哥不愿意就算了,不必这么说话。”清澈的圆瞳在低头时滑过一丝郁色,声音已几不可闻,“你们都是这样的。”
      都?少年看看她,小女孩低着头神色落寞,察觉他正在看自己,揉了揉唇角,抬首向他露出小小的笑花,不稳地起身。苏涣夜确定是脚上纱布包得太厚所致,但是——
      “不想笑就不要硬撑,真丑。”
      连豫望着抓住自己手腕的修长手指,视线移向一脸冷淡的苏涣夜,一头雾水地接话,“可是有人告诉我,笑多了便真的会心情好一些,而且,你也说过——”
      “我从不说那种傻话。”少年取过剑塞入她怀中,“拿着,我抱你去书房,你若跌伤了,我没办法向师傅交待。”
      过分,明明就是哥哥说过她的容貌甚美,哪会笑一笑就难看了。连豫鼓起小包子脸,抱着剑由他带入怀中,“我年纪小才会矮了些,哪里丑了?我对你笑也是不要你自责呀。”
      “……我想说便说了,为什么要哄你。”少年回应道,压根不打算修正对连豫的评价。软软的身体窝进他怀中,传来淡淡的衣染清香,他身形微滞后慢慢放松下来。连豫对他的亲近态度实在麻烦,次数多了他就不易无视到底。
      “哥哥,你在同我斗嘴吗?”
      脚下差点一滑,苏涣夜跃上屋旁大树,抱着连豫落定树桠,“你脑袋里在想什么。”
      “是很像的,你平时说话就像个小老头,要么看着人也不说话,爹很头疼的。”
      “我若是老头,你就是麻雀。”少年流利地回道,身姿轻巧地落在地面。下来过快,连豫内息一般,不适地轻呛了数声。“下次我会慢些,你——”话一出口,他心神微怔,换了话题,“我唤人取小轿过来。”
      “哥哥若是不忙,我就再麻烦一下了。”
      她笑的样子像只吃饱的猫,让人忍不住想揉揉毛,少年沉默站定一会,继续抱着她往书房去。

      书房前的婢女替他们推开门,他从未踏足连豫的书房,不曾想到会这么杂乱。地上铺满各色书册和纸张,书桌后不是椅子而是软榻,桌上放着道家的书籍,镇石下压着抄了一半的逍遥游,字迹轻灵带柔,与散落四周几张随便涂鸦的鬼画符截然不同。他放下连豫,后者取过砚台与墨石,姿势端正的开始磨墨,“哥哥,你要不要让人把书搬过来,我的书房很大,我们可以一起看书。”
      “太乱,不必了。”他干脆利落地拒绝,地上的纸张被风吹动,眼帘中飘过几张画坏的山水图,他拾起一张,师傅书房中挂着连豫所作的牡丹戏猫图,灵动逼真,转到山水画却全然抓不到半点神韵。“这些为什么不收起来?”
      “我画不好山水图便不想再画了,这些留着作纪念好了。”连豫孩子气道,用力磨啊磨,“画山水没意思,到处都连成一片,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连豫也不必擅长这种丹青技巧,她读道家之书更是奇怪,无为之学并不适合今后定会接掌师娘主令的人。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他放下画纸,执剑往外走去,“我回去了。”
      “午膳就我们两个,哥哥等会过来和我一起去用膳?”
      他回头,又看见那双刺眼的脚丫,“你若是不便,叫婢女端来给你,所以用不到我。少陪。”
      “小气,答应我的事从不做到。”
      他不明所以,仍是很干脆地离开书房,这个清晨为无关之事耗时太久了。

      走出复芳楼的一刹那,手中的虹湛剑轻震,少年神情微敛,垂眸看去时手指一弹剑鞘。
      晨光温朗,清锐的剑气如月色般荡开,红纹若蛟龙翻海,光华逼人。苏涣夜身如疾电已追上剑势,反手握住剑柄一转归鞘,剑气立消。
      就像被压制太久后喷薄而出,他看向握剑的手,虎口带血,方才剑险些脱手了。
      问题在复芳楼,还是在连豫?
      不可携兵器入复芳楼……这种规矩,师傅是为何而立?
      疑惑滑过心底,少年神情清冷如常,并不在意这些蹊跷,时日久了,自会水落石出。

      …………………………………………我是这两只都还年少的分割线………………………………

      连豫抱着食盒,心满意足地走在曲廊中,沿廊望去是一只只绿纱灯笼散发着柔和的光线。夜深人静,廊外树影重重,随风摇曳,风里散开淡淡的花香,廊内外已不见仆佣出入,爹与大哥住的明意阁是庄里配派下人最少的——不像她的复芳楼里婢女男仆扎堆,这大概以武功来分的,她是比较弱一点。
      小小的身子绕过拐口,眼角扫到附近月亮门内一隅的人影。园林中立着两人,身侧是假山泉水,水流沿着青竹管叮叮咚咚地落入池中,月色下水光粼粼。

      她记得爹宴请的宾客大都已走得差不多,剩下来的是期间身子不适的客人,据说也快启程离庄了。爹自己不顾待客之道,跑下山逍遥去了。
      其中一个身影真是很眼熟……光是一个站立的侧影就那么雅致。连豫低头看看自己,年纪差了几岁,人美不美差真多。食盒里是香甜可口的夜宵,她想了想,克制不住好奇心凑近门洞,悠闲得趴在门旁细查究竟。哥哥对面是一名面容姣好的妙龄少女,体态秀挺,笑容清新可人,面露羞涩说着话。
      有点像爹所说的花前月下……就是哥哥的表情像面前的少女是一株随处可见的树木,不太热切。
      她打量着那两人的神情举止,努力增长见识。听了半晌,到那少女递出荷包,再联系爹的教诲,连豫眼儿一亮,是哥哥被人爱慕着呢……哥哥的容貌易惹桃花,长得美桃花多,算不算另一种烦恼?嗯,这么一来,她希望自己长大了出落美美的又没啥桃花最好,她喜欢安安稳稳的过着没人打扰的日子——
      她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手相,完全看不出个所以然,真佩服算命师傅口若悬河能说那么久。

      “你在这里做什么?”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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