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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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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府里有供投胎魂魄休息歇脚的旅舍，曼陀罗华找了一间，让我俩能坐下说话。
地府里的饭菜不能吃，能吃的是香火。香火这种东西哪有滋味，都是灰沫沫，难吃还噎喉咙，正经鬼都不会吃这种东西。好在鬼也不会饿，人都死了还要受挨饿的罪，那跟活着有什么区别，也就是活着的子孙自作多情。
可我不一样，我是活物。
我实在太饿了，又不能吃人魂，就顾不了那么多，点了好些香火死命往嘴里灌，灌到肚子溜圆，再多一口就会吐出来。
但我只是撑了，没饱。我不知道鬼吃了香火会不会觉得饱，反正我一点不饱。
等我把一桌子香火吃完，曼陀罗华对我说：“女施主既已酒足饭饱，可否告知石蒜，方才在秦广王殿上，女施主所说的我俩本就是一人这句话，该作何解释。”
我剔了剔牙齿缝里的香灰，我现在满嘴香灰，难受死了。
而后，我才答话。
“作何解释？还用我解释，咱俩一见面，你就应该知道，咱俩是同一个人了吧。”
我和曼陀罗华，长得十分相像。
我是女，曼陀罗华是男，我们两个肯定不能长得一模一样。
我们两个的像，是如果我是男人，一定和会长成曼陀罗华的样子，曼陀罗华要是女人，他的脸也会跟我的脸一样。
不是我自夸，当年在死界，我可数一数二的大美人，不知道多少不知好歹的臭男人对我口出狂言，要将我从王座上拉下来，塞进他的后宫。
我能惯着他们，但凡对我胡言乱语过的男人，都被我吃进了肚子。
一众人宁愿被我吃掉，也想要得到我，那与我相像的曼陀罗华，自然不能丑。
剑眉星目，面如冠玉，夸赞男人俊美的词放在曼陀罗华身上，都让人觉得差点意思。尤其那一双风寒霜雪飞的眼睛，周围是点点白睫，我看着都犯迷糊，更何况别的小姑娘。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曼陀罗华老板着脸，我俩见面到现在，一下没笑。
不过也是奇怪，我和曼陀罗华长得差不多，怎么他一副岩岩若孤松之杜立，清高傲人的模样，我看起来就不像个好东西。
罢了罢了，我都快死了，也不在乎这个。
听完我的话，曼陀罗华又皱起了眉头。
曼陀罗华不爱笑也就罢了，这么爱皱眉头，刚刚秦广王的大殿上，曼陀罗华的眉头就没舒展过，现在，两条眉毛又打了一个死结。
“曼陀罗华，不要皱眉，皱眉就不好看了。”
说着，我坐到了曼陀罗华身旁，想将曼陀罗华的眉毛抚平。
见我过来，刚才还只是皱眉的曼陀罗华整张脸都拧了起来，好像我是什么吃人的妖怪，虽然我确实是吃人魂的妖怪。
他如临大敌，手中掐起诀，随时随地准备将我打飞出去。
不过就是亲了个嘴，有必要这么害怕吗。
刚刚我俩厮混过后，曼陀罗华就把我打飞出去二里地，我晕了小半个时辰才醒。
无奈，我坐回原位，向他摆摆手：“行吧行吧，我不过去了。但是你别皱眉头，你皱眉头真不好看。”
曼陀罗华这才散掉手中凝结的法力，重重舒了一口气，对我说：“我，知道，我们二人。”
大概真得受到了惊吓，曼陀罗华讲话有些断断续续。我看着曼陀罗华眼角眉梢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局促不安，忽然意识到，我对曼陀罗华的所作所为可能，真得有些畜生。
我感觉到一丝懊悔。
如果我办事快一些，赶在那个老头出现之前完事，现在的曼陀罗华就已经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自然也不会因为一些不起眼的卿卿我我而局促不安。
哎，都怪我磨叽，耽误了曼陀罗华的成人大事，真该死。
在我懊恼的时候，曼陀罗华调整好了情绪，说话不再断断续续，一口气问出了他所有的疑问。
“佛祖说女施主是我的有缘人，我知道我与女施主的关系应该不俗，但我没想到我俩竟是同一个人。但既然是一个人，为何会一分为二。我在佛祖跟前修炼多年，也见过许多一个人被撕成两半的状况，身体被分开，两半身体只能活一半。灵魂被分开，两半魂魄都会消散。但为何我们二人有完整的身体和灵魂，完好无损活个世上。”
“以及，既然女施主知道其中隐情，为何这些年都未曾出现，直到今天才忽然现身。”
这些问题都不难回答，但想让我回答，需要条件。
我对曼陀罗华说：“我可以告诉你所有的答案，但是，你也要告诉我一些事情。”
曼陀罗华爽快答道：“女施主请讲。”
我理了理自己的思绪，说道：“第一个问题，你一直叫我女施主，女施主是个什么玩意。”
“第二，佛祖是谁。”
“第三，你刚才是不是自称‘石蒜’了，谁给你取的这个名字，这么难听。你不是知道自个儿叫曼陀罗华吗，为什么不用这个名字。”
“第四，我需要你告诉我，在我离开的这些年，发生了什么。我的死界，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乌烟瘴气的模样！”
最后一句话，我说的有些激动，声音大了点，旅舍中的大鬼小鬼中不拉鬼都看向我。
我不耐烦地吼：“看什么看，没见过美女发脾气啊，都把脸给我转回去，再看我把你们都吃了。”
我话刚说完，曼陀罗华紧跟道了歉：“诸位，对不住，我姐姐脾气暴躁了些。”
曼陀罗华叫我姐姐也没错。我俩本就是一个人，那便是有些亲戚关系。我长得比他快，可不就是他的姐姐。
但这一番赔礼，把我好不容易挤出来的那点气势，都糟蹋没了。
曼陀罗华还说我。
“女施主，你就不能以礼待人。”
以礼待人？我才不要以礼待人。
我对曼陀罗华说：“曼陀罗华，我是靠吃他们活着的，他们对我，就像耗子对猫。你见过猫和耗子一起荡秋千吗，和耗子一起玩得猫，那不纯纯脑子少根筋。”
说完，我不忘记面目狰狞“嗷呜”一声，配上我的红发红眸，旅舍中顿时一片骚动，客人屁滚尿流跑了一半。
见我这么能惹事，曼陀罗华瞬间变了脸色，对我说：“你刚刚不是吃了甚多香火，便不要再作怪了。”
我瞄了一眼桌上的空盘子，满脸委屈：“老虎也会吃草，但老虎一直吃草，是会饿死的。我吃了那么多香灰，肚子都快撑破了，但一点不觉得饱，还是饿的前胸贴后背。我迟早要抓几个人魂吃掉。”
最后一句被我抬高了音调，让旅舍中的鬼魂都听得见。
马上，旅舍门前又是一阵哭爹喊娘，屋内的人又少了一半。
此时，曼陀罗华的脸色已经有些发黑。再说下去，他怕不是要像刚才我轻薄他时那样，对我动手。
我这么能见风使舵的人，怎么会平白无故挨一顿打，赶快换了话题：“你不是有那么多为什么吗，我慢慢和你说。”
“你的第一个问题，是为什么一个人分成两半，这两半还能拥有完整的灵魂与□□。”
当我把话题扳回正轨，曼陀罗华的脸色终于好了些。
他聚精会神，静静听我讲。
我说：“这件事，要从娲皇造人开始讲起。”
曼陀罗华惊讶出声：“女娲造人？怎会如此久远。”
他话音未落，我一个嘴巴子抽在了他脸上。他很震惊，我更震惊。
娲皇造人，补天，创神，赫赫功绩，不值得众生尊称她一声娲皇吗。曼陀罗华还要我以礼待人，他连娲皇都不尊重，怎么好意思说我。
我破口大骂：“你是什么东西，怎么敢直呼娲皇姓名，再不济也要叫母亲。要是再让我听到你对娲皇连名带姓一起喊，我把你也吃了。”
我说完，曼陀罗华脸上的惊愕竟然还不褪去，我真生气了。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我说的不对吗，娲皇这样的人物，你怎么好意思连名带姓叫她。”
曼陀罗华说：“如今的人们，都连名带姓叫。”
我差点气晕过去。
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人们连娲皇都不敬重了。
我努力压下心中的怒火，发怒没有办法解决问题。
我深吸一口气，说：“好吧，我赶快说，说完你赶快告诉我，这些年，这个邪门的地方，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连娲皇也能忘。”
这次，我讲话的速度比刚刚快不出少，也省去许多细节。
“娲皇用黄土捏了万物的形，又把自己的灵魂一分为二，自己留一半，另一半碾碎注进黄土泥塑里，造了世上所有的活物。这些活物活了死，死了活，灵魂无法固定在一个地方，像水一样到处流动。一些日子后，灵魂就像水聚集在洼地一样，聚到了某一个人身上。”
“那个人叫怨女，也就是我们俩的前身。你说的一分为二不对，应该是一分为三。怨女仗着自己有点本事，连娲皇都不放在眼里，所以娲皇杀了她，把她的灵魂分成三份。带着怨女记忆和执念的那一缕幽魂，被压在忘川水下，剩下两份，一份扔在忘川水此岸，那就是你，一份扔在忘川水彼岸，那就是我。”
“之所以别人被切成两半就死了，我俩还活着，那是因为咱俩是娲皇另造的，所以跟他们不一样。而且咱们两个也并不完整，这你不知道吗。”
一口气说完这些，我肺快要炸了。拿起桌上的茶碗，咕咚咕咚灌了三大碗水后，我看到曼陀罗华脸上的表情，由不可思议，变成了有些神秘莫测的样子。
怎么了？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曼陀罗华看似无意地问：“我们两个并不完整，那我们少了哪一部分。”
我怔了怔，而后对他一摊手：“我又不是你，我哪知道你少了哪一部分。”
听到我的回答，曼陀罗华“嗯”一声，再无反应。
真是古怪，一般人知道自己缺了一部分，不该绞尽脑汁想知道自己到底缺了哪一部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