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4、他打我! ...
-
醒来时,江宁发现自己已经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他好像睡了很久,但睁眼时却发现,时间并未过的太久,自己身上的衣服还是自己来时穿的,可这种感觉太奇怪,昏睡时自己仿佛置身于幻海中,周围起起伏伏,看不到边际。
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灵相不全的问题,他醒来时,发现自己好好的,全身上下连半点破皮的地方都没瞧见。
可见,原来自己那狰狞的伤口,满身的淋漓,就只是一场噩梦而已。
一场真的不能再真的噩梦。
“阿衡。”
见江宁缓缓掀起睫毛,谢诏大喜,连连说道,“哥,你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江宁眼中还带着一丝恍惚,只能感受到谢诏焦急的样子,而后才逐渐清明起来,忽地睁大双眼,“阿衡,你怎么了。‘’
方才是江宁没看清,谢诏这副模样何止是焦急,那双眼红的跟兔子是的,怕是自己再不醒来,他就要准备嚎丧了。
“哥,对不起,‘’谢诏小心翼翼,声音里满是愧疚,”对不起,是我的错,我——”
话未说完,就被江宁紧紧抱住了。
他温和的拍打着谢诏的肩膀,“没事,不怪你,是我自己不小心,你别怪自己。‘’
江宁对谢诏实在是过分的好,这恐怕是谢诏上辈子救了世界才得来这样的一个师哥。
有了江宁的安慰,谢诏心情大好,抱着江宁坐在床边,与江宁把在金枫林里事都给江宁讲了一遍。
“什么!上古毒蟒!”江宁大惊,抓着谢诏就要看他有没有受伤。
“哥,我什么事都没有,此事还要多谢一位公子,若没有他,恐怕想要从那妖怪手里脱身都难。”一想到那男子那日气愤之余又拿自己没办法的模样谢诏就觉得特别有意思,这一抹笑刚好就被江宁捕捉到了。
“你啊,又在打什么坏主意。“江宁轻轻摇了摇头,坐起身来说道。
谢诏啊了一声,赶紧回过神来,笑嘻嘻地说“没有啊,什么都没有。”
江宁:“罢了,若还有机会相见,切记要好好跟人家道谢才是。”
谢诏笑着点头,心里却早已拐了十七八个弯。
谁要再见他,坏脾气的小白脸。
谢诏这边还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昨天谢诏走后,李承翌看着周遭被毁坏的林子,那一向平静淡然的面容,不知时隔多久,才染上一副气的想杀人的神色。
“陛下,臣已经派了灵官去修复了,陛下切莫动气。”
容镜在一旁小心规劝,还时不时偷看一看李承翌。
李承翌称帝几百年,阴晴难测,就算是自小跟在他身边的容镜有时也捉摸不透他在想什么。
容镜刚还偷偷观察了一眼李承翌,心下就开始突突的跳个不停,谁料下一刻李承翌就将手中的玉笔扔向了自己,:“谁让灵官去的,让他滚回来!”
李承翌一想到那日谢诏对自己的不敬,如今气的是看什么都不顺眼。
李承翌放下手里的书,慢慢走下龙椅。
“后天就是接任大典了,你们也都别闲着,都仔细些。”
李承翌刚刚还是勃然大怒的模样,这一会儿又好像气稍微消下去了一些,容镜不明所以,道了声“是”就稀里糊涂的的退了出去。
接任大典按照规矩,得从玄武门将神官迎进来,一路上受百姓朝拜,直至达到琉璃塔最顶端,接了帝令,授予神官印才算结束。
可这第一步,容镜就犯了难,直到现在他都没有找到谢诏。
按理说谢诏得等到圣谕,方能离开锦州直接到达玄武门,等上了琉璃塔再拜见白皇。
可谢诏现在人已在离都的消息不知怎么一回事,大街小巷都已经传开了,百姓们就只差找到他,往他身上扔臭鸡蛋,烂菜叶子了,现在的他,哪里敢自爆行踪啊。
“再等等吧,等后天我乔装一下,等到了玄武门,就不怕有烂菜叶子向我扔过来了。”
等那日,谢诏便是顺应天命的神官,众神之长,对神不敬,可是要折气运的,谅百姓再怎么义愤填膺,到了那时候,也会恢复些理智。
两天很快就过去了。
谢诏看着时辰差不多了,等江宁交代过后,便隐身出了门。
果然,人嘛就是爱看热闹,纵使流言再怎么过分,到了今日还是得规规矩矩的伸长了脖子,使劲儿往前边凑热闹。
毕竟这种事几百年才见一回,有些人修炼的不得劲儿,都活不到那个时候。
谢诏在街上不紧不慢的走着,可容镜这边都快等疯了,眼看时辰降至,可这人去哪儿了,神官不出现那这神官印授予谁去!
谢诏到了玄武大街,远远就瞧见了站在玄武门下的一群人,快步走去,选了一个看起来官儿挺大的人站到了他旁边。
容镜在一遍唉声叹气,连连摇头,可就是不舍得回头看一眼。
谢诏也实在不忍心看容镜一脸愁容,可这人也太迟钝了,都没发现自己身边多了一个人吗?
“别找了,我在这儿。”
容镜确实没注意到他,此时大惊!
‘别楞着了,快开始吧。”谢诏催促道。
玩闹也是有度的,谢诏从来不会因为不羁而耽误正事。
容镜木木的点了点头,似乎是还未搞清楚状况。
接着一手拿出神谕,还时不时望着谢诏,容镜怎么都没想到,这神官竟然还只是个少年。
祖神到底怎么选的。
“酉时到!——“随行的司监官一动不动的盯着太阳,肉眼可见的紧张。
瞬间,太阳周围立刻散发出七彩的光,照射出天上的祥云!
“谢诏听封——!”
只听容镜喊道谢诏二字,手里的神谕就突然展开飞升到玄武门上方,通身散发着金色赤光,接着神谕上的赤字从上边分离出来,一只只琉璃鸟的叫声响彻云霄,唤来了一只火凤凰!
那凤凰飞鸣,盘旋在离都上空,接着,竟然开始说话,宣读神谕!
“神族谢诏,应天顺时,受兹明命,其子天资过人,醇谨夙称,恪勤益懋,践君子之中庸,究贤人之义理,情惟乐善,志不近名,今命尔为神官,掌神官印,保天阙,世代永昌。‘‘
那凤凰乃是祖神坐骑,自祖神应劫后便守在酆如城,非诏不出。
突然那凤凰一声鸣叫后便化作一团火焰,消失不见。
“谢诏得令。”
谢诏的声音被春风托着,连带着祖神的旨意,传遍了整个沧州。
太阳已经落山。
旨意已经传达遍地,那神谕似乎是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开始逐渐消散,接着天上便开始飘起金色的灵光,像黑夜里飘着金色的萤火虫一般,整个离都似真似幻,宛如仙境一般。
谢诏抬头望着琉璃塔,那是整个天阙的顶峰,而现在他就要到那最高处去受神印。
这琉璃塔高耸入云。
谢诏踏上天阶,步伐轻健有力,天阶周围时不时会围绕着一些彩风鸟,发出刺破天际的鸣叫。
这天阶太高,好似足足有几千阶,等到了塔顶时俨然已经身处云层了。
“大人到了,前面就是青璃台,陛下和大师都已经在等着了。”
青璃台无命不得入,司鉴官等人只能在塔上候着,没有资格和谢诏一同前往。
谢诏踏上这巅峰,一面镜子似的法阵结界,打着蓝色的漩涡,一点点展开,变大,直到那通往琉璃塔顶端的通道可以容纳一个人时才停止变动。
那镜中深邃的蓝色似乎是要将谢诏吸进去。
谢诏没有犹豫一脚迈进,穿过结界就看到一袭袈裟的人背对着自己,面前散发着青光的应该就是青璃台,那青璃台周围是一汪灵泉,而台中央就是命柱。
这最高处的风景和离都城下方又有不同,此刻谢诏感觉那月亮似乎近在眼前,整个人身处星海之中。
谢诏走上前微微欠身,“见过大师。”
那和尚视线从台中命柱上移开,看向谢诏。
这和尚不愧是出家人,满心虔诚,目空一切,一手拿着佛珠,看谢诏的眼神就跟看一粒灰尘没有两样。
空元看了看朦胧的月色,对谢诏说道,“时辰到了,开始吧。”
空元一步步走到青璃台前,俯下身用手舀了舀池水,里面的精灵立刻就被惊动了。空元摆了摆手上捎带的水,合掌对谢诏说道,
“还请大人将自己的血滴到这命柱上,一但帝令认主,便会融入血脉,请吧。”
谢诏走到青璃台,眼睛却往矗立在塔顶的王位看停留了片刻,玉石做的王座,晶莹璀璨,而此刻本应高坐在上面的人此刻却没有出现。
似乎是谢诏的犹豫惹得空元有些不满,开口催促道,“请。”
说着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谢诏似是有些尴尬,收回视线走到命柱跟前,看着眼前这散发紫色光泽的水晶柱上出现自己的名字。
“太华——召来。”
太华周身缠绕着冷冽的寒光,手中长剑消散变短,谢诏将剑刃握在手里,只一下,血就渗了出来,滴落在青璃台池中,霎时池子中开始凝起灵力,里面的精灵兴奋至极,接着开出了一株株青莲。
那莲花长的极快,忽而散开,从中飘出点点金光不断融入命柱,霎时一道金色光华聚拢,从命柱中脱离,接着便化作一道印记浮现在了谢诏的额头上。
谢诏伸出手摸了摸,摸到了那额间微微凸起的地方,心里有些不情愿。
这个印记不会一直就这样长在自己额头上吧,可这也太丑了。
“恭贺大人,接任神官。”
今日人人都在恭喜他,本以为看和尚那不染世俗的模样会是个例外,没想到也是如那些人一般。
与那些人稍有不同的地方大概就在于这声恭贺,没瞧出几分真心,连感情都没有。
空元本就奉命看守琉璃塔,任命结束后自然离开了,这偌大的塔顶就剩下谢诏一人。
身在云颠,却看不到芸芸众生,这世间众人真的需要自己拯救吗,历任神官都在为此奔波一生,可到头来没有一个人真的做到的,自己或许也会和他们一样,死在战场,可到底还是不能让青红彼岸花在世间彻底消失。
云层遮住了本就不如太阳耀眼的月亮,此刻月色朦胧,塔顶景色神丽,宛如月宫。
不知怎的,这天上竟然飘起了雪。
洋洋洒洒的大雪,大的看不清里面的人影。
自始至终,李承翌都立在这苍茫大雪中,就这样一动不动的望着谢诏,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突然,一声咳嗽,将谢诏的思绪拉了回来。
李承翌本就畏寒,偏巧今日穿的单薄,又不曾想这琉璃塔上会飘大雪,如今怕是冷了,轻咳了一声。
谢诏转身看着站在青莲台另一头,那边似乎有着一个人影,雪越下越大,根本看不清来人是谁。
一步一步,谢诏慢慢靠近,有些急切的想知道他是谁。
雪地里的人踽踽独行,正巧一阵风赶来,地上的雪被吹扬起来,谢诏听着那人好像又咳了一声。
等到走近时,谢诏看那人微低着头,眉宇肩头都落了雪,凝着一半,融了一半。
“不行礼吗?”李承翌轻声问道。
这不说话还好,一说话,谢诏刚被大雪迷了的眼睛瞬间睁开了,看着眼前这张神仙似的脸,谢诏愣住了。
这张脸,谢诏无论如何都不会忘。
怎么会是他!
“陛下!…………”谢诏反应迅速低头道。
“原来还记得朕。”
谢诏怎么都没想到那小白脸竟然就是白皇李承翌,可此刻站在自己面前,居高临下的男人,除了他还有谁,能在这琉璃塔上出现的,除了自己和那个守塔人,就只能是他。
这一点毋庸置疑,自己那日行事大胆,不用别人提醒谢诏就知道他言语逾矩,可要是他一早就知道那人是谁,就算是刀架在他脖子上他都不会说那些话。
谢诏向来能屈能伸,立刻就行礼认错。
“那日的事,是我冒犯,没了规矩,还望陛下……见谅。‘’
慕然抬头,正好对上李承翌讳莫如深的一双美人眼。
李承翌正在瞪着他,:“…………”
要不,干脆点讨个饶,谁让得罪的人偏偏是他。
就在谢诏心中暗下决心,抬眼要跟李承翌认错的时候,却冷不防瞥见一道凌厉的金光,猛然划过空气,啪的一声清脆响亮,直直的抽到了谢诏脸上。
脸上的痕迹明显,李承翌用他那宽大的衣袍,注入灵力,,狠狠打了谢诏一耳光。
那金光速度惊人,谢诏根本来不及躲开,还未来得及反应就直直迎了上去,左侧脸颊的皮肉被划开一道细长的口子,火辣辣的疼。
脸颊上的血顺着下颚线一滴滴滴落,苍茫的白雪瞬间被红色晕染开,开出一朵朵深红色的艳丽。
李承翌负手而立,站在雪地里,宛如神祗一般。
雪下的太大,李承翌没成想下手这么重,他虽然看不清谢诏脸上的表情,但脸上的伤口却十分醒目,甚至还在滴血。
谢诏清了清嗓子,慢慢开口道,“陛下……..’’
他有些没想到,李承翌会打自己,这世上还从未有人打过自己耳光。
谢诏整个人明显微怔了那么几秒钟,感受着自己脸上的冰凉,终于接受了他被打的事实。
“那日之事,是我不对,陛下罚臣,臣甘愿承受。‘’谢诏声音听着可怜,可反应过来后除了道歉他也想不出别的什么了。
说完就站起身来,手上动作轻微,接着李承翌就感觉到一件宽大的外袍落到了自己身上,那衣服上还有余温。
“今日天寒,陛下早些回去吧,臣告退。‘’
脸颊落雪,血水被雪化开,谢诏抬起眼,眸子里染着一层水汽,那样子可怜极了。
谢诏似乎是被一耳光打的郁闷了,没了往日的明朗,向李承翌行过礼后,头也不回的下了天阶。
李承翌的手紧了紧,他没想打这么重的,只是心中气氛难平,想小施惩戒而已,可一想起谢诏那不知所措的神色,心里就不由得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