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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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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骁复杂的心情无人知晓,纪家的好戏却渐入高/潮。
纪息被纪函呛到喘不过气,他来回在办公室里踱步,脚步又快又急,最终停下来一把扯住纪函衣襟,“你不是小孩子了。纪家牺牲了这么多,不是听你说这些情情爱爱的。”
纪函轻易就卸掉了A级雌虫的手劲。
他敛眉抻直领口被抓出的褶皱,将它还原到崭新的模样。
并不是衣服多贵重,只因为是雄虫送的,所以他不想沾上不相关虫的味道。
见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纪息不得不拿出杀手锏,“我知道,你想摆脱我们,可当年风岚战场,守护者号里……死去的本该是你……”
“直说吧,达姆到底想要什么?”纪函不耐烦起来,他冷冷望着纪息,“不要拿我不可能答应的事,来挑战我的忍耐限度,毕竟你不可能一直拿这件事威胁我。”
纪息缓下语气,“一年前,达姆大公就是看中了你与王储的基因匹配度,才插手军部内务,扶纪函上位。你的身体按纪函的样子改造过,只要将你的试婚信息安插进匹配序列,纪函就能轻易顶替你,拿下王储当上王妃。但你却擅自破坏了这笔交易,现下,你必须想办法跟纪函换回来……”
“你们还真是异想天开。”纪函脸上露出了一丝嘲讽,“达姆跟纪函没有脑子,我以为你还是有一点的。此前十九位匹配清单,甚至有契合度100%的,你以为,他们为什么都失败了?因为蠢,认不出王储?”
老雌虫叹了口气。王储失踪的真相,普通民众被蒙在鼓里,但贵族们都是虫精,总会捕风捉影。他何尝不知道,那短短的清单,是各方撕咬博弈的结果。
可谁都想要空置五十多年的那个位置。
虽然王室姓褚,但雌雄互竞的当下,王妃之位,甚至比王储更具诱惑力。
毕竟奥特兰大权,一直握在桑络手里。即便这一代雄子褚骁深受虫民爱戴,但只要王妃足够强势,只要假以时日,必定能成为第二个桑络。
试问,有哪个家族不想独揽联邦大权?
只是,这看似容易的试婚,跃跃欲试的前十九任没一个撑过一天,连虫后钦定的几位,也都铩羽而归。其中的猫腻,愣是没有一方能看明白。
但这不是纪息需要考虑的问题。最终,他只得动之以情。
“纪家当初收留养育你,虽说是有私心,看中你兵器体质,想将你培养成纪函的替身,可这些年,纪家也没亏待过你,你两度濒死,是纪家全力救下你。好孩子,这是最后一次了,我保证。”
“你知道的,这不可能。”
在褚骁的问题上,纪函毫不退让,甚至开始主动策反,“如果我是你,就会立即终止与达姆的合作。毕竟手握王储,纪家可还从没这么接近过权力的中心,不是吗?”
纪息沉默半晌,又开始焦虑踱步。
直将纪函绕得不耐烦,他才脚步一顿,“你背后有桑络?”
纪函没有反驳。
“你的星标户可解?呵,这不是废话吗?”老雌虫心思很快活络起来。
他并不在乎这个傀儡是不是他生的,他眼下需要的,是一个风浪中能撑起纪家的舵手。
毕竟对外,这个傀儡也是他的儿子不是吗?
何况这傀儡有资质、有手腕、有脑子,最关键的是,他入了王储的眼。
如果早知道这孩子能觉醒超资质,他又何必被雄主胁迫,培养一个哪里都不合他意的继承人!
孩子,他有很多,并不只有和袁家的那个。
他过够了蝼蚁一般的日子。
大迁徙时代来临前,纪家也曾主宰一个行星,曾经的辉煌令这只政虫夜不能寐,锥心泣血。
短暂权衡之后,纪息转舵得十分迅速,这位投机客几乎不需要考虑,就选择了倒戈。
可以拥君,又何必谋反呢?
至于王妃之位,如果外面那对父子有本事,能挣回来他也不亏。
庄闲都押,反正里外都是他的儿子。
可以说十分之不要脸了。
“我可以去和大公谈,他的底线,是必须将王储带去雄虫沙龙。”
纪家在达姆势力集团,只算个上不了台面的外围。这个底线,还是以他权力场多年浸淫的政治谈判经验揣摩出来的。
“这个我倒是可以跟你打个配合。毕竟王储也对达姆精心安排的这场盛宴,兴致勃勃。”纪函的声音几乎不带情绪,却莫名令纪息胆颤,“但你记得要跟大公转达到位。”
“要是敢觊觎我的雄主,我会连他的身体一起撕碎。”
全程围观完一场阴谋直播,褚骁蹙眉,“总感觉,函函是故意放给我看的。”
他在脑中拷问系统,“该不会你又……”
万虫嫌闻言统身都痛了起来,它立即赌咒发誓,“这次真没有。”
“呵,谅你也不敢。”还没有一个意识体敢在他的惩戒下,继续阳奉阴违。
“但他宣誓主权的样子,真可爱。”褚骁轻笑,“是只聪敏的小兔子。”
万虫嫌:……
总算理解了,什么锅配什么盖,能搭上变态的,也都是变态。
被系统划归为变态的褚骁,心情一扫前些天阴郁,仿如雨过天晴。
这场偷听,他的心情就跟过山车一样,可谓是跌宕起伏,九转回肠。
最后被纪函轻描淡写一句“觊觎我的雄主”全线治愈。
就突然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褚骁脸上甚至不自觉露出一抹温柔浅笑。
那只变扭的小雌虫,怕是察觉到蛛丝马迹,在这里用变扭的手段,在变相地向他告白吧?
第一次,褚骁对桑络塞过来的虫,不仅不抵触,还生出一丝欣喜。
就算他得知小雌虫接近他,是带着目的而来,但这场游戏里,唯有爱不曾作假,一时竟不忍再怪罪他了。
甚至,会因他失去腺体而心疼,会因他费劲心思的解释而心中熨帖。
二十年,也许他是时候走出来了。
那些被压抑多年的遗憾悔恨和追思,仿佛尘封的阁楼,暗不见天日。
一朝被新生命闯入,陈旧烟尘扬起,刺激得人几乎泪目。
堆积在旧时光里的爱与痛,在那一刻如潮涌反扑,那么沉重,那么锥心刺骨。
可随之而来的,是阵痛后的新生。
他仿佛见到了泛着丁达尔光晕的夕阳,嗅到了新鲜的空气,也终于敢站在曾经凝望月光的窗口,坦然地再一次,迎接月出东山。
不是遗忘,而是接受。
万虫嫌此刻,也忍不住由衷为王储的放下而欢欣鼓舞。
虽然爱上的依然是同一个人,这番感悟显得有些乌龙,但只有在王储的精神领域呆过才知道,那无边的迷雾与山雨,究竟有多么黑暗和压抑。
他和主人都希望,这是一场治愈之行。显然,现在效果不错。
王储曾用精神力治愈过那么多虫,也该有一只虫,为他而来了。
褚骁突然生出一股冲动,想抱抱他可爱的钢牙小兔子。
可眼前,还有两只没什么眼色的虫虫要周旋。
雄虫与雌子一唱一和的双簧,此时也终于进入关键环节。
含沙射影说了半天纪函坏话,见褚骁无动于衷,甚至还开始走神,袁游只得轻咳一声,引起褚骁注意,“说了那么多函函小时候的事,只是想告诉您,其实……你们在一起才不到半个月,你还不了解他。”
褚骁的重点却有些跑偏。
“竟然才半个月……”他一愣,甚至有种两人已经在一起数年的错觉。
倾盖如故,不过如此。
遇到纪函前的一年里,他精神力崩溃而不自知。
在系统安排下,混沌度日,对星际、对联邦,乃至对权势、金钱、雌虫,都漠然以待,只恍恍惚惚记得他要找他的小可怜。
遇到纪函后,他的世界,突然有了光。小雌虫就以那样寡淡的初见,让他的世界绚烂多彩起来。
相比于欺骗和隐瞒的秋后算账,他更想做的,不是惩戒,而是匿光于怀。
袁游听出褚骁字面的困惑,却没有觉出他语气中的那丝缱绻,他再接再厉,“这孩子,不是个……不是个正常的孩子。您想,会有正常的孩子,不仅不要自己的名字,甚至连样貌,都要窃取哥哥的吗?”
说着,他掏出一本相册,翻开其中古早的那些页,逐一展示给褚骁。
“褚先生,您看,这边这个是我们纪函,旁边这个,是函函。”见褚骁十分感兴趣,他又将相册翻到两虫十几岁的时候,“这时候,他们的样貌基本定型了,纪函是长这样没错,可函函……”
褚骁接过相册,端详着十几岁的纪函,眉头皱了起来。
有些眼熟。也确实跟现在的模样,大相径庭。
他不由想到,初见那天。
当他问起那些照片,纪函支支吾吾答不上来的窘迫,就……还是很可爱。
万虫嫌:这可真是情虫眼里出西施啊。
褚骁将相册倒回去重新翻了一遍。
他用目光仔仔细细描摹过小雌虫成长的每个节点,却发现怎么都无法将相片中的虫,跟现实里的纪函对应起来。
那股违和感,说不清道不明。
翻到第一张,那是两只虫宝宝,大约三四岁的样子。
其中一只……他微微眯了眯眼,指着那只问道,“这是谁?”
“褚先生,这是我!”一旁的上将立即激动起来。
他满眼热切地盯着褚骁,似乎在等他想起些什么。
可惜褚骁只淡然合上相册,毒舌一句,“哦,小时候看上去,比现在聪明太多。”
上将登时垮下批脸。
万虫嫌被逗笑,即便跟主人顶着一样的脸,但确实不太聪明的亚子。
褚骁并不是随口问问。他也没想到,这趟竟有意外之喜。
那只幼崽,或许跟当年小可怜的来历,有着莫大的关联。
他立储那年,正值雌父在飞马星系剿灭哈布里叛乱和异虫侵袭。因情报错误,导致三个小行星覆灭。清扫战场时,军雌在战场捡回一个孩子,并交给了负责后勤的他。
那时大军正急着赶赴另一处交战点,他就将那孩子放进医用舱随军带着。
可在等待基因检测的几个小时里,竟出了一个离奇的插曲。
那幼虫竟神不知鬼不觉间,换了只虫。
当时捡到幼虫的两个军雌坚称,关在医用舱的那只,不是他们捡的那只,还用智脑画出了那个孩子的肖像,可惜军部上下找了几遍,都没有找到原本那只。
而突然多出来的那只幼虫,木木呆呆,一副被异虫吓傻了的模样。
彼时的王储为小行星覆灭多少存着些内疚,便坚持将他带回王宫收养。
而那只失踪的幼虫,则像极了此时相册上的纪上将。
时隔多年,褚骁并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记错。
于是他抽出那张相片,放进自己的口袋,微笑道,“您的两个儿子都很可爱,不介意我带一张相片回去做个留念吧。”
这个举动无疑又给了纪上将某种错误的暗示,他又惊又喜,一扫刚刚颓丧,甚至抢在他的雄父之前道,“当然可以,这是我……我们的荣幸。”
袁游也看错了门道。
他紧盯眼前这只金龟婿。
对着那张万虫唾弃的丑脸,不仅没有觉得黑丑恶心,还咂摸出一丝美感。想来饶是个屎壳郎,只要挂着褚骁的名字,他也愣是能瞧成坨金疙瘩。
是以,他努力为亲儿子做最后的争取,“其实,有件事我们纪家一直羞于启齿。原本试婚与您匹配成功的,是我们……”
可惜此时褚骁已经彻底失去了耐心,他冷下脸,径自打断雄虫的话,“如果我是您,就不会把剩下的话说出口。”
他凌厉的目光扫过那对父子,一语双关道,“有些事既然已经揣着明白装糊涂,那就继续揣下去。抖出来,阁下是觉得我们褚家好欺,还是嫌纪家活得腻歪?”
褚,是皇姓。袁游莫名抖了一下。
他这才从王妃的美梦里清醒,且不论他们用的到底是谁的信息,就妄图调换王储试婚对象这一条,星际法就不会放过纪家。
可是他不甘心。他养那个废物就是为了替儿子铺路,凭什么废物竟踩着他儿子上位!
怨气上头,他用一股鱼死网破地狠劲,阴恻恻道,“既然如此,纪家也不好再说什么。但为了您好,我还是想奉劝一句,您对那个孩子,实在了解得太少。”
“或许您可以查一查,一只没有感情腺体的雌虫,匹配信息究竟是怎么进的试婚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