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海鸥飞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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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运悲惨的豌豆花小姑娘被大神送给了杨家夫妇当女儿，而且送得很是时候——四十岁上才得了这么个宝贝丫头，杨羽裳真真是掌上明珠，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而转世重生的豌豆花得到了这么疼爱她的父母，也幸福得有些发懵，几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可是不管她掐自己有多重，还是觉得疼。
这等举动看在杨家夫妇眼里，还以为她在幼儿园受了欺负，正好杨先生的生意渐大，准备开拓欧美市场，于是一家人就办理移民去了美国。
在杨家夫妇悉心照顾下，豌豆花终于长成一个美丽开朗的女孩。本来今年十八岁的她应该上大学了，不过杨家夫妇虽然已经移民多年，始终不能忘记自己华人的血脉，而豌豆花内心深处也很惦记前世疼爱过自己的继母，不知她还安康否？继父鲁森尧还会不会打她？因此，杨羽裳没有在美国念大学，而是回台湾，就读于台大，而杨家夫妇不放心她，还特别叮嘱了留在台湾的亲戚多多照顾。
一进台大，杨羽裳毫无意外地当上了校花——海归的出身，有钱的父母，美丽的容貌，出色的成绩，想让人不喜欢都难。
俞慕枫是台大戏剧社的社长，一个活泼外向的女孩，杨羽裳一入校门，就被她锁定了——这可是上天赐予戏剧社的台柱子啊！所以她方法想方设法地把杨羽裳挖到了戏剧社。有校花坐镇，还愁没有赞助，还愁排出来的戏没人看？
她的主意打得不错，自从杨羽裳进了戏剧社，收会费的人都收得手软，戏剧社新排的几部戏上座率也不错。
又一部戏大卖之后，俞慕枫请所有戏剧社的成员出去大吃了一顿，席间他的哥哥，某大报记者俞慕槐也来给妹妹捧场，大家酒足饭饱之后出去唱歌，杨羽裳被大家推出来唱第一首，杨羽裳先是不好意思，而后在大家一再催促下，只好献歌一曲：
海浪喧嚣，暮色苍茫，有人独自徜徉。
极目四望，雨雾昏黄，惟有海鸥飞翔。
回旋不已，低鸣轻唱：去去去向何方？
潮升潮落，潮来潮往，流水卷去时光。
静静伫立，默默凝想，有谁解我痴狂？
三分无奈，四分凄凉，更兼百斛愁肠。
好梦难续，好景不长，多情空留惆怅。
夜幕低张，海鸥飞翔，去去去向何方？
回旋不已，低鸣轻唱，去去去向何方？
我情如此，我梦如斯，去去去向何方？
我情如此，我梦如斯，去去去向何方？
杨羽裳声调清脆而富有磁性，唱得十分动人，尤其当她唱那一连三个去字的时候，充满了感情和韵味。俞慕槐的眼睛再也离不开这个美丽的少女，他的妹妹俞慕枫笑嘻嘻地在桌下狠踩了哥哥一脚——发什么呆呢？要追女孩子就去追呗！光发呆是追不到的！
的确，举止稳重事业有成的俞慕槐比起围绕在杨羽裳周围的青涩男孩子们来说，完全不在一个数量级上，但年轻也有年轻的好处——比如死皮赖脸，死缠烂打的招数，俞慕槐做出来肯定有失自己的身份，但这些毛头小子们正是为了爱情可以不顾一切的时候，做出什么来都是可以原谅的，欧世澈就是其中一个。
为了追求杨羽裳，欧世澈加入了戏剧社，并且每次都极其卖力的为社里拉赞助，布置场地，也算是戏剧社里除了社长俞慕枫，台柱子杨羽裳外不可或缺的一个人。虽说校园里美女多的是人追，但以欧世澈的家世和外貌，不是没有女孩对他抛来绣球，甚至不乏美女，可是自从杨羽裳出现后，他就一概拒绝了，大家都私下议论：欧世澈是不追到校花誓不罢休了。
一直冷眼旁观的俞慕枫却心里有数得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追求校花不是什么不得见人的事，问题在于，欧世澈真的爱的只是杨羽裳的人么？
当她刚刚把杨羽裳挖过来，排演出第一部戏，晚上就要首演，所有幕后人员中午就到了礼堂准备，她看到负责化妆的陈丽筠无精打采，身为社长，不能不过问，哪知陈丽筠眼泪顿时流个不停。
俞慕枫知道刚进大学的时候欧世澈与陈丽筠是男女朋友，谁知一问才明白，他们不但是大学同学，还是小学同学、国中同学和高中同学，两家本是世交，两人的婚事等于已经被长辈默许，陈丽筠为了与男友同校，不惜放弃了自己的专业，谁知到了大学，欧世澈待她开始冷淡，到今年过年时，居然提出了分手！
她开始以为是第三者插足让男友移情别恋，联想到负责服装的朱燕娥最近与男友过从甚密，于是特别约了她出来详谈，哪知朱燕娥也大吃一惊：“你不是欧世澈的表妹？”
对好了消息的两女去找欧世澈，得到了答案是陈丽筠跟他自小一起长大，他喊陈父为表叔，陈丽筠当然可以算他表妹。至于朱燕娥——他又没有承认过是他的女友，有什么资格来质问他。
两女顿时哑口无言，陈丽筠气的眼泪直流，朱燕娥吃了哑巴亏，一气之下退出了戏剧社。
朱燕娥到底是戏剧社的老人，等俞慕枫找到她问个究竟时，已经剪短了头发打算忘记这一段情的朱燕娥倒是旁观者清了：“社长，我已经没事了——这件事是我自己不好，抱歉让你担心。戏剧社我是不打算回去的，后面接我班的学弟也能挑大梁了。不过我劝你还是小心一点，那个欧世澈心眼极多，社里新来了好几个没见过世面又家境不错的女孩子，你身为社长，只好多担待些了。”
俞慕枫皱眉：“听说欧世澈家境不错啊，怎么这么嫌贫爱富的？”
朱燕娥嗤笑道：“他家境确实不错，只是还没有不错到让他不在乎钱的程度。陈丽筠的父亲最近从议员的位子上退休了，而我又被他打听出不过小康之家，没有多少钱可以带给他——不过慕枫你倒可以安心了。”
俞慕枫一耸肩，俞家世代书香，却不是什么有钱有势的人家。
果然如朱燕娥所说，当海归的杨羽裳出现在戏剧社，欧世澈几乎是成天围着她转，从量身设计的剧本，到最漂亮的服装，首饰，化妆品。朱燕娥的好姐妹郭美琪忍不住出言讥讽：“人家国外有钱小姐，未必看得上你这套。”
不过她的讽刺很快就淹没在了众人的八卦中，大家都知道杨家有钱，但到底多有钱就不清楚了，最后所有人把目光投向了社长，俞慕枫看大家不挖出点消息誓不罢休的架势，只好避重就轻地说：“我只知道他们家好像是XX公司的股东。”
她注意到欧世澈的眼睛在发亮，的确，XX公司可是全台湾排名数一数二的大企业，能进去的人等于捧上了金饭碗。可俞慕枫大概也没想到，欧世澈居然真的去调查了杨羽裳的背景，杨家那让人咋舌的财富，杨羽裳独女的出身——杨羽裳在他心中顿时成为了一座闪闪发光的纯金像。
这样好条件的富家小姐，此时不追，更待何时？
杨羽裳的第三部戏叫《海鸥》，是关于一个漂泊的孤女叶馨的故事，幼年丧母，被继父逼着出来唱歌挣钱，流浪了很多地方，却始终不能停泊。她上次的那首《海鸥飞处》正好拿来作为插曲，也许是前世的孤苦无依，让杨羽裳的表演极其出色，之前有评论认为她演技过于稚嫩，只能演些花瓶角色，如今再也没人说她不会演戏只是一张脸好看了。
而这部《海鸥》也是俞慕枫的告别之作，她即将毕业，不能再担任社长一职，但是出人意料的是，接任社长的不是欧世澈，而是杨羽裳。大家惊讶之后又释然了：欧世澈虽然会拉赞助，可赶不上杨羽裳自己来当戏剧社的金主，人家有钱小姐愿意花钱玩票！
担任社长之后的杨羽裳就不怎么当上台了，毕竟社长需要考虑的事情与台柱子完全不一样，俞慕枫临走之前教了她很多，她从内心十分感激这位学姐。
不过让杨羽裳心烦的是，欧世澈对她的追求更加热烈了，这个人嘴又甜，与戏剧社上上下下打成一片，那声势似有杨羽裳不做他女朋友哪个男生敢的意图。
终于有一天在去女生宿舍的路上，欧世澈将杨羽裳堵了个正着，一定要她答应做他女友，杨羽裳不愿答应，却摆脱不开，忽然看见前面走来一人，可不就是俞慕枫的哥哥俞慕槐？
俞慕枫是她最信任的学姐，她的哥哥也差不到哪里去，杨羽裳情急之中冲过去一把挽住俞慕槐的胳膊，对欧世澈道：“我有男朋友了！”
欧世澈的脸色白了又青，青了又白，俞慕槐事业有成他是知道的，杨羽裳家里又有钱，不能骂他们包小蜜傍大款，他咬牙切齿半天，才冷笑道：“难怪俞慕枫要你当社长，原来你早是她嫂子了，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杨羽裳脸陡然涨红了，是自己连累了学姐，不过俞慕槐身为记者，什么下三滥的人物没见过，当即挺身挡在杨羽裳身前：“欧同学，如果我没记错，戏剧社社长是选举产生的，你也是戏剧社的一员，相信也不希望弄污戏剧社的名声吧？”
欧世澈一时语塞，立刻转移矛头：“不知俞记者来本校有何贵干？我记得戏剧社最近没有什么活动。”
俞慕槐笑道：“除了戏剧社，台大就没有别的社团了么？我是来法学院采访一个学术交流会的，欧同学有兴趣可以也来看看，接触一下现实的社会，不要总是沉溺于戏剧的生活中。”
随后他带着杨羽裳转身离去。
去法学院的路上，杨羽裳不好意思地道歉，并感谢俞慕槐的仗义执言，俞慕槐深深凝望她，忽然长叹道：“你若不喜欢，直接拒绝就好，不要老是委屈自己。”
“我……”杨羽裳想起自己的前世，黯然道：“我总觉得是我不好。”前世的自己像个灾星一样，克死了父亲克死了母亲，幸而今世的她目前为止没有克到任何人。
“你哪里不好了？我听我妹妹说起过，要是没有你，戏剧社哪有今天台大第一社团的地位？哦，对了，上次你问我妹妹的事情，已经打听到了。” 俞慕槐从公文包里找到一份资料袋，“那次花莲大洪水，死了一百多人，我在政府公布的死者名单里找到了你要问的李玉兰、何明蕙、何季安的名字。
杨羽裳低着头，泪如雨下，何家的女孩子都是以花来当小名，她叫豌豆花，二妹叫兰花，如果前世的她也不幸死在洪水中，应该叫做何明菀吧？何叔安——这应该就是三弟吧？可怜这个才会说话的小孩子……
她擦擦眼泪：“那……何家还有幸存者吗？”
俞慕槐笑道：“当然有，说起来也算是传奇了，不过，”他的脸色忽然晴转阴，叹气道：“这也是我这次来台大的缘故。”
原来自打出了豌豆花的案子，法律界就开始讨论如何保护家庭暴力受害者，尤其是年幼的孩子，这次交流会就是以豌豆花案为样例，交流政府、舆论，法律应该介入的时机、程度与忌讳。
听到自己的前世遭遇，杨羽裳有悲有喜，喜的是她自己否极泰来逃过一劫，悲的叫豌豆花的那个女孩仍旧被继父殴打。散会后她拜托俞慕槐打听那个叫“豌豆花”女孩的下落。俞慕槐身为媒体人，岂有不知之理，但职业操守使他不能回答这个问题，“只能告诉你豌豆花被人收养，改名换姓过上了新的生活，我想她自己也是不愿意被人问起这些旧事，我们还是不要打扰她吧！”
杨羽裳黯然点点头，俞慕槐好奇道：“你似乎对何家很感兴趣？”杨羽裳被人问中心事，只好胡乱搪塞道：“在旧报纸上看了新闻，所以想打听一下，看能不能帮帮她。”
俞慕槐问道：“《海鸥》也是根据这个新闻改编的吧？”
杨羽裳点点头又摇摇头，虽然剧本是俞慕枫拿来，由郭美琪改编，但是排戏的时候她强烈要求将自己当初的遭遇编入了戏中，俞慕槐笑道：“你放心，我不是来声讨著作权的——不过今天赏光一起去吃饭如何？”杨羽裳方知，《海鸥》的真正原著是俞慕槐大记者。
校园食堂的饭菜自然好不到哪里，但是就餐的两人都兴致很好，俞慕槐的眼界、谈吐深深打动了杨羽裳，她没有注意到，后三排的座位上，欧世澈愤恨地眼神。
不久，校园里关于杨羽裳水性杨花，移情别恋的传闻不胫而走，不知内情的人自然同情欧世澈的居多。倒是欧世澈到处为杨羽裳辩白，搞得大家更加可怜他。可是事情越传越离谱，连戏剧社的前任社长俞慕枫都牵涉其中，可能还包括去年社长选举时的黑幕。
种种谣言弄得杨羽裳不胜其烦，戏剧社的新活动也没有心思组织了，每次去戏剧社，总有人对她指指点点，倒是俞慕槐安慰她并出主意：“反正已经大三了，不如就此把社团活动交出去，考虑一下毕业的事情，是找工作还是继续深造。”
于是，戏剧社全员大会上，她主动提出了辞职。
此言一出，原本被欧世澈挑唆的人都一时静默了，欧世澈更是脸色惨白，杨羽裳倒是冷静沉着地总结自己一年来当社长的心得体会，并且宣布立刻选举新社长。
就在社员们议论纷纷而干事们忙乱地准备选票之时，为杨羽裳不平的郭美琪起身走到讲台下，对杨羽裳道：“社长，你就不为自己辩解几句吗？”
杨羽裳道：“清者自清，没有这个必要。”郭美琪想到之前离去的朱燕娥和至今未能从打击中恢复的陈丽筠，仍旧气不打一处来，恨恨地看了一眼欧世澈，走回了自己的位子。
很快，竞选名单出来了，出人意料的是第一个报名的是郭美琪，不过她是戏剧社老社员，身任编剧，又是文学院的才女。第二个人更是叫人惊讶，居然是之前被欧世澈抛弃的陈丽筠！后面几个男竞选者都是新人，当选的几率不大，估计就想露把脸而已，可是欧世澈竟然没有参选社长，倒是让人奇怪的一件事。
两轮投票过后，郭美琪成功当选。
戏剧社三届社长皆为女性的新闻，当天就传遍了校园，并且很快盖过了杨羽裳的绯闻。
不过新社长刚上任就面临第一道难关——继杨羽裳后，欧世澈也退社了，大批骨干流失，新人经验不足，郭美琪倒是信心满满，不过私下仍旧拜托杨羽裳有空多回来看看，指点新人的演技，杨羽裳答应了。
而在回宿舍的路上，她又一次被欧世澈堵路了。
这一次杨羽裳有了经验，正眼不看欧世澈，走自己的路，激得欧世澈动手拽住自己的胳膊。
“请放手，不然我会叫保安过来的。”杨羽裳警告道。
欧世澈语气软和下来：“羽裳……我们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杨羽裳抽出自己的胳膊：“抱歉，我不认为我们有误会的可能性。只不过请你以后不要再来骚扰我！”
但是麻烦并没过去，晚上九时正，台大女生宿舍楼下忽然响起了骚乱声，却是欧世澈在楼下用红蜡烛摆出了“I Love You”字样，并且大声呼喊着杨羽裳的名字，引得下晚自习的师生们纷纷旁观。
这场求爱秀坚持了半个小时，终于，女生楼上泼下了一盆洗脚水，伴随着叫骂：“杨羽裳回家去了，别打扰我们看书。”
欧世澈悻悻而归。
“那家伙走了。”郭美琪回到她的宿舍里，杨羽裳又是羞愤又是抱歉地从门背后探出头来，不好意思道：“多谢你。”
“不必谢我。”郭美琪看着好姐妹陈丽筠空空的床铺，面对杨羽裳一时间也恨不起来了。一连三天，杨羽裳就住在了郭美琪的宿舍，三餐都由郭美琪带到宿舍。两个女孩子自然有八不完的话题，对郭美琪而言，得知杨羽裳另有心上人并且从未接受过欧世澈的示爱，恨意早就烟消云散，对于杨羽裳而言，有郭美琪这个看人极准点评又狠辣的诤友，对今后为人处世亦是极大的帮助。
“欧世澈这人就是一堆牛皮糖加狗屎，跟他沾上一点边，这辈子就甭想翻身了，还是敬而远之为好，可怜陈丽筠，人太善，心又软，我现在只希望欧世澈一脚把她踢得远远的，对她只怕还好些。”
杨羽裳忍不住问，就没人能辖制欧世澈这样的负心薄义的人么？
郭美琪道：“也不是没有，就看能不能遇上。要能辖制欧世澈，非心狠手黑之辈不行，要比欧世澈更懂算计，更心肠狠毒。”说罢耸肩，“就我跟你的水准，是不够的。”脸不够厚，心不够黑。
杨羽裳低头不语。
第二天，她就打电话给父母，准备毕业后去美国继续深造。杨先生杨太太自然非常高兴，女儿到美国，今后接掌家族的生意也更方便，当即为女儿四处物色学校。可是杨羽裳打完电话，却迟迟不知如何把这个消息告诉俞慕槐。
终于到了毕业的时候，杨羽裳因为已经办好了去美国的一切手续，本可以提前离校，但为了亲口告诉俞慕槐，她仍旧参加了毕业聚餐。
等来等去，俞慕槐没有来，据说他临时被指派了采访任务，倒是已经毕业的学姐俞慕枫获邀前来。聚餐上，大家一致要求杨羽裳再唱那首《海鸥飞处》，唱到“我情如此，我梦如斯，去去去向何方？”时，杨羽裳情不自禁地哽咽再也唱不下去，而即将分离的同学们也眼含热泪。
“试问他乡应不好？此心安处是吾乡。”不愧是俞慕枫，立刻改了东坡大作勉励大家，并且领头唱起《水调歌头》，离愁别绪却不失豪迈之气。
夜已深，人亦散，俞慕枫、杨羽裳、郭美琪这三位戏剧社社长们走在校园的林荫道上，她们很长时间内只怕都无法再相聚：俞慕枫在本地发展，杨羽裳去美国继续深造，郭美琪接了香港的聘书。
黯然销魂，唯别而已。至于另一位戏剧社曾经的重要人物欧世澈，则没有在毕业聚餐上露脸。
杨羽裳无数次张口欲言，却最终没有托俞慕枫给俞慕槐带只字片语，她与他真的交往过么？现在想来，似乎也就是见了两次面，谈论的也多是当年豌豆花的案子。
杨羽裳不知道，她这一去美国，恰好错过了何洁舲在台湾大红大紫的那几年。回到美国去新学校报道后，她却意外地遇见了一个她竭力躲避的熟人：欧世澈。
欧世澈是追着杨羽裳来美国的，为此他甚至跑到了移民局打探杨羽裳的护照号码。热情好客的杨家父母不知内情，听说这位青年为追求女儿居然从台湾跑到了美国来念书，自然乐见其成，并且对女儿的抵触觉得不可思议。
杨羽裳牢记俞慕槐的忠告，不管旁人怎么劝导游说，咬紧牙关拒不接受欧世澈。好在她所在的学校是常青藤名校，同学中有钱子弟不少，欧世澈可以选择的对象多的是，没必要在杨羽裳一棵树上吊死，不久，他就与一位香港来的女孩打得火热，将杨羽裳抛到一边去了。
杨羽裳暗呼幸运。
拿到硕士学位的那天，杨羽裳穿着硕士服，与父母同学在校园里拍照留念，谁知从人群里忽然冒出一个人来——正是俞慕槐。
在父母惊讶的目光中，杨羽裳一边往俞慕槐身边走，一边向父母解释：“这是我在台湾的朋友……”
话没说完，胳膊就被俞慕槐死死按住了，“你居然招呼都不打就跑到美国，害得我好找！太没心没肺了！”
“慕枫她不是知道么？”
俞慕槐哼了一声，“性质不一样。”
他们携手同游，就像当年在台大校园里那样，不过谈论的话题终于不再局限于豌豆花的案子，或者学长对后辈的关照，俞慕槐工作实在繁忙，就是这次到美国来，也是有任务的，嫁入展家何洁舲传出是克莱登大学毕业的丑闻，他受展家委托前来调查，所以这才有空探望心上人。
迎面的丁字路口过来的一对同样携手而来的情侣，不就是欧世澈与他的新女友么？欧世澈的眼里自然已经没有杨羽裳，似乎他从来就没有认识过杨羽裳这个人一样，他的眼睛几乎是粘在臂弯中的新女友身上。那个香港的女孩倒是蛮符合张爱玲对于湘粤一带深目削颊美人的形容，加上她到了美国又学到了浑身上下涂抹防晒油的习惯，于是越发有糖醋排骨之风，浑身上下泛着油光，精明四射。
欧世澈追过杨羽裳，她是知道的，于是越发把男友往自己这边拉，倒是杨羽裳与俞慕槐冲他们笑了一笑：到底相识一场。
杨羽裳俞慕槐的婚礼是在美国举行的，除了杨俞两家的亲友，自然少不了戏剧社前后两任社长。尤其俞慕枫，既是新郎的妹妹，也是新娘的学长。三个女人一台戏，自然少不得交流当年同窗们的境遇。
陈丽筠与朱燕娥，是因为即将临盆或还在坐月子，实在无法成行，因此托俞慕枫送来了礼物与祝福，而女强人俞慕枫事业有成，不过情场略有失意，正处于与男友分手后的空窗期。郭美琪身边倒是有一个固定男友，可惜结婚似乎遥遥无期，两人对杨羽裳早早就成功将出嫁不免酸上一把，然后集体要求杨羽裳交出一份经验总结，下次重聚她们要验收。
议论之间，谈到当年戏剧社的兴衰，自然绕不开欧世澈，杨羽裳只知道他们在美国就订了婚，她还送了份礼，后来就不知道了。郭美琪笑道：“这个我最清楚了，孙家是靠炒楼发达的，算是暴发户，楼价一跌，他们就露底了，也算欧世澈倒霉，前脚跟孙小姐结婚，后脚孙家就垮了，正好接了个烂摊子。欧家为配得上孙家出了不少彩礼，现在只怕要抱怨‘马皮还没马鞍值钱’呢！”
俞慕枫道：“要我说，这位孙小姐才是真精明呢！为什么孙家早不垮晚不垮，偏偏他们结婚后没几天就垮了呢？有欧家联姻掺和这么一脚，孙家算是喘了一口气，今后不是没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郭美琪快意道：“恶人自有恶人磨，不管他们了。羽裳，老实交代你跟俞慕槐怎么好上的？居然连慕枫都瞒着！”
杨羽裳微微脸红，这真是奇妙的缘分，那悲惨的前世，冥冥之中似乎在默默地为她和俞慕槐牵着红线。
坐飞机回到台北的俞慕枫习惯性地买了一份报纸翻翻，以便打发出租车上的时间，这一翻不得了，娱乐版头条正是豪门惨案，展家发现过门的灰姑娘儿媳居然是同性恋，并且在国外与另一名女性登记结婚，日期早于与展牧原成婚！无法接受事实的展牧原酒吧买醉，乘兴驾车兜风不幸车毁人亡，而何洁舲已有身孕，围绕这个未出世的孩子，一场场异彩纷呈的豪门大戏正待上演……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海鸥飞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