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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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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件人：二次生命
收件人：一区-全体居民
主题：迎新
早上好各位，不久后你们可能会注意到有位名叫Erik的新居民入住。他与大家情况相似，但有一特殊之处需要重视：他不记得真正的“过去”，也不知道“连接”存在。这是出于对其福祉考虑而特地作出的重要安排。Erik是个很特殊的案例，对人类学、医学等领域有着重大意义。所以，请不要引起他对“连接”的注意，那只会给他造成困惑与痛苦。除此之外，Erik可能需要一段适应期，请像以往那样让我们的新居民感到宾至如归。尽量使他专注于当下的生活即可，二次生命会处理好其他情况。
向他展示你的友善吧，你会发现他很智慧且富有才华：）
非常感谢。
二次生命股份有限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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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救救6号街的剧院！它已经有70年历史了!救救它！别让我们因为一个停车场而永远失去那座美丽的建筑！”Christine边喊边将传单递向戴着帽子和围巾的行人。平时轻柔的嗓音里加入了太多能量，她自己听着都刺耳。“请帮帮我，保住剧院！”
没人理她。
或是因为各自的烦心事，或是因为这零下五度的寒冷，行人脚步匆匆，没人多留意她一眼。Christine的脸颊和嘴唇已经被冻得麻木，也许她该选在气温宜人的四月来做这件事，但到那时就太晚了。
“请救救这座剧院！”她朝一个手拿公文包、戴着眼镜的男子喊道。
男子嗤了一声，加快了脚步。“我对你卖的东西没兴趣。”
“我不是在推销，只是想请您签一下请愿书！”那人早已沿着人行道走远了。“呃！”她无奈地呼出一口气。这一点用都没有。也许她该去商场里发传单，虽然很可能会被保安扔出来，但值得一试。
开什么玩笑，她不可能成功的。仅仅因为两个街区外新开的户外购物中心需要更多停车位，那个收留了她三年的庇护所将在不久之后化作一堆瓦砾，永远消失。而无论购物中心的所有者是谁，无疑都拥有远胜她的金钱和影响力。
戴着手套在室外站了两个多小时后，Christine整理好传单打算离开，一转身却撞上了另一个人。“哦！”两人同时惊呼出声。
“抱歉，我没注意到你。”她抬起头，看见了一张和自己年龄相仿的脸。面前是位十分英俊的男孩。
他笑了起来，“我也很抱歉，我正想看看你在干什么。”
“真的吗？”男孩的午夜蓝夹克看上去很贵，估计出自那种有钱人购买滑雪设备时光顾的体育用品店。Christine感到有些尴尬，幸好她的脸已经被冻得通红，才没让他注意到再次泛上的绯色。“是这样的，嗯，我-我想保住6号街的剧院。我在那里工作了好几年，主要处理些行政事务，也演过几个小角色。我爱那个地方，那儿就像我的第二个家，他们却要拆了它修停车场。其他同事差不多都已经放弃了，但我还没有，这大概算是最后的挣扎吧。”她耸耸肩，突然感觉自己很渺小。
男孩低头认真读起她的传单。“真可惜，好像不少老建筑要被拆除了？”
“没错，太糟糕了。很快，历史就剩不下什么痕迹了。”
“是啊。”他挠了挠鼻子，“我好像没去过这家剧院，那儿有什么演出？。”
“什么都有，嗯-，音乐剧、芭蕾舞，还有莎翁剧。”Christine突然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她知道怎么说能让剧院显得更有趣了。“那里还有灵异事件哦，或者说是‘有过’。一年前有传言说剧院里闹鬼，我的意思是，我自己没听见或看见什么，但其他人遇到过。”其实，里面还死过人，但她没把这点加进介绍中。“总之，那是个很棒的地方，我愿意付出一切保住它。”
“嗯……”男孩翻到传单背面，发现是空的后抬起了头。他再次露出微笑，他的眼睛是明亮的蓝色，脸颊同样因寒冷而变得通红。“你叫什么名字？”
“Christine。”
“听我说，Christine，我说不定能帮上忙。还剩多少时间？”
“大概还有两个月拆除就要开始了。”
“好的。这样如何，周六你带我参观一下那个地方，几点都可以，然后我们再想想能做些什么。”
她有些犹豫，“你真的觉得你能帮上忙吗？”
男孩挠挠头，一不小心碰掉了头上的线帽，赶紧弯腰把它从雪里捞了回来。“是的。我是…我认识…算了，那不是重点。对，我应该可以的。”
“那好吧，你叫什么？”
“Raoul。”
“很高兴认识你，Raoul。”
“我也很高兴，Christine。”
Christine把手机号给了Raoul，然后看着他渐渐走远。和陌生人一起进入半空的大楼似乎不太安全，但她会确保参观安排在白天有其他人在场的时候。只是，这真的有用吗？
随着风越来越大，街上更冷了，行人们纷纷躲进了室内。Christine也该回家了，她蹚着雪，吃力地走了四个街区才到公交车站。那里，只有一个流浪汉盖着报纸躺在长椅上昏睡。她双手环住自己站在一旁，和他保持了一段距离。
说不定Raoul根本不会联系她，说不定他只是那种为了虚荣心到处收集女孩电话的人。
公交车里蔓延着一股尾气味，但至少还算暖和。长时间的站立使Christine的双腿有些酸痛，她选了个靠近车尾的位置坐下，不想被人打扰。闭上眼睛靠进皮质座椅里，她甚至有些希望这辆车能永远别到站。
Christine不喜欢待在家里，所以才会在天寒地冻中依旧主动出来发传单。她一直在努力存钱，期待着能攒够押金租下一间小巧可爱的公寓。但占据了她绝大部分收入的生活费和社区大学学费并不允许。21岁的年纪，她被困在了母亲的生活里。
两年前父亲去世后，母亲变得有些神经质。面对父亲的离开，Christine也很悲伤，甚至一度陷入抑郁。但至少她还能保持清醒，以及个人卫生。
Christine在离家三个街区的站点下了车，迈着缓慢的步子走回了最终目的地。打开家门，迎接她的是母亲情况恶化的证据——玄关处堆着成山的报纸和杂志，有些甚至是三年前的，客厅放不下的空塑料瓶和易拉罐也滚到了门口。一只灰色虎斑猫不知从哪儿钻出来，哈了她一声后又跑开了。幸好母亲还没开始囤积动物，家里只有两只猫，而它们都不太喜欢Christine。
摇摇头，她艰难地从杂物堆中挤了过去。“嘎吱”，她的胶鞋踩到了一个易拉罐。
“是你回来了吗？”卧室里响起了母亲Denise的声音。随之而来的还有电视的声响，估计是什么情景喜剧在重播。
Christine僵在了原地，“是我。”
“你吃饭了没？”
“吃了。”Christine说谎了，她只想脱掉湿衣服赶紧睡觉。
“给我带吃的了吗？”
“没有……”
卧室里没了声音。母亲可能正不满地撅着嘴，最近她的行为举止越来越幼稚。
Christine回了自己的房间。这里曾是家里唯一整洁的地方，但现在也被母亲堆上了箱子，里面都是父亲的东西。
换上一件长袖睡衣后，她登录网上银行查了下账户余额。238.45美元，足够存活，但不足以让她拥有属于自己的地方。
她播放起一首抒情摇滚，把音量调到能盖住电视声音的大小，然后钻进被窝蜷缩了起来。窗外依旧风声呼啸，不时会有一阵凉意从窗缝钻进来。夜里她起来过一次，只是吃了一把薯片和几根奶酪棒。
转眼间就到了早晨。Christine被一阵震动吵醒，她拿过手机用尚还模糊的视线瞥了眼最新短信：“嘿，我是Raoul！我们周六早上十点见可以吗？”
她简直有些不敢相信，又使劲眨了好几次眼才确定自己不是在梦里。她是不是该等一个小时再回信息，以免显得太过急切？秒针转了五圈，她：“好的，当然可以！剧院见！”
起床后，Christine在客厅里的一张布面折叠椅上找到了快被杂物淹没的母亲。听见响动，Denise抬起了头，半白的金发胡乱披散在肩膀上。
“嗨，妈妈。”
“早，”Denise咕哝了一声。
Christine提出了那个她每天都会问一遍的问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收拾的吗？”
Denise挥手示意她走开。“不用，我自己会处理的。什么都别碰，你老是把我的东西弄丢。”
“好吧。”她知道最好不要和母亲争辩。
“能给我20块钱吗？”Denise突然问。“我想买点彩票，强力球的奖池累积到五亿元了。”
“好的。”Christine缓缓打开钱包，抽出一张皱巴巴的20元递向母亲。
“谢谢你，宝贝儿。真不知道没有你我该怎么办。”
Christine只是摇了摇头。母亲整日整日待在杂物堆里，活在自己的幻想世界中，幻想着有天丈夫能奇迹般地活过来；幻想着能买中大奖；幻想着任何情景，除了当下。
而Christine用尽全力想留在现实世界。她的学业是真实的，并且有望帮她找到一份工作。在未来的至少几个月里，剧院也是真实存在的。还有Raoul的短信，那也是真实发生的。说到这个，他到底是谁，为什么认为自己能帮上忙？拜托千万别是什么奇怪的家伙。
总得保留一丝希望，总得找个理由坚持下去。
但依然，现实有时糟糕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