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心契》徒眠

45、第四十五章 竹枝观

　　第四十五章 竹枝观
　　易静筠换了粗布衣衫伪作伙计，压着闵妍跟随船老大一起走进竹枝观。
　　闵妍望着“竹枝观”三个字轻笑道：“杨柳青青江水平。真是糟蹋了竹枝二字。”
　　易静筠虽然时刻关注着闵妍，但没有放过船老大眼中闪过的一丝精光：“我可以让你瞬间死的比他们还惨，想想你才满月的孩子。”
　　船老大认命的塌下肩膀：“跟我进来吧，带你们去见红花姨。”
　　三人来到大殿，船老大跪在神像前磕头，手指在面前的石砖上有节奏的几番敲击。
　　闵妍闻着殿中的沉香味道，心中略微澄净。方才一路走来这竹枝观占地颇大，规制建筑极其讲究，若非早已知晓它并非寻常道观，根本不会徒生其他猜想。能在浦州城周边建造如此规模的竹枝观，以及河梁本身的存在与运转，可见浦州城的官场绝对不会干净，只是不知脏到了何等程度。
　　不消一刻，神像背后的墙面传来“咔嚓咔嚓”的声响。墙面打开后，一个身着青色衣裙的中年妇人从暗门里走了出来。
　　船老大听见动静后就站直身体。
　　妇人走到他面前：“船头怎么夜里来了？”说完眼睛瞟向站在旁边的美貌女子。压着女子的伙计也长的极好，她目露赞叹。这般容貌跟着船头当个伙计真是可惜了。
　　“白日里行船，一对夫妇，男的被沉了船。这妇人有张好脸，咱们想着红花姨说才死了一个人数不够，就带来给你瞅瞅。看能用不？”船老大拿着烟管吸了一口，在空中吞云吐雾。
　　青衣妇人夺下他手上的烟管扔到殿外，冷脸呵斥：“说你多少次了，神殿之中怎能不敬！”说完便跪在蒲团上虔诚磕首，口中告罪。
　　“咱们粗人搞不懂你们那些忌讳，红花姨赶紧看看，能瞧上不？瞧不上我就带走沉河，还能让捞头赚一笔！”船老大砸吧砸吧嘴心中不屑，干着遭报应的营生，还磕头拜神妄想被神佛庇佑？
　　红花姨走到闵妍身前站住转了一圈，细细打量：“小模样标致的很，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官老爷们肯定喜欢的不得了！可惜嫁过人了，不然更值钱！不过嫁过人也有嫁过人的好，知道怎么伺候人，更容易讨爷们欢心省的受罪！”
　　闵妍黑着脸听她对自己上下指点评论，伺候人？侯府和公主府还真没人教导她如何伺候男人，后来住在郡主府就是别人费心思琢磨怎么伺候她了。
　　“怎么这副表情？看来大户人家的少奶奶要脸面，这等话听不习惯。甭管以前是怎么的金枝玉叶，既然进了观里，就得忘了过去。在这里没点本事的女人可活不下去。身体、容貌、手腕才是你倚仗的本钱。”红花姨提点完低声笑了起来。
　　易静筠低着头，控制自己想要杀人的冲动，这女人都在跟闵妍说些什么污言秽语。
　　“走吧，跟我进去。先去洗浴换身衣服，明日再给你剃度。以后你便是观里的道姑了。”红花姨转身往神像后走，发现没人跟她过来。
　　剃度？道姑？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她一点都没想要牺牲自己的满头青丝。见鬼的道姑！
　　红花姨转身有些不耐烦：“怎么还不跟上，要让人请吗？”

　　闵妍微微转头看向身后面色冷峻的易静筠，挑眉示意：再不动手我就要被带走了！
　　易静筠回望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放心。
　　红花姨察觉出两人有丝怪异，面上微动有些怀疑的看向船头。
　　船老大避开她询问的眼神看向一边。
　　红花姨转头就跑，易静筠朝她身上飞去一根针直锁穴道，她僵在原地嘴巴张张合合却无法出声。
　　闵妍看了眼船老大：“你去打开观门，迎人进来。”
　　船老大看向易静筠似是等他决定。
　　“听她的。”
　　船老大得令转身出去了。
　　易静筠回到闵妍身边，拉住她的手：“我们去外面马车上候着吧。等里面处理好人，官府人来了你再露面。”
　　剑梧带了一队黑衣人训练有素的分为两队。一队人在观外持弓箭包围，一对人跟着他径直进了竹枝观。
　　闵妍靠在马车内的软靠上，接过易静筠递来的热茶喝了一口：“剑梧挺贴心的，这么晚还不忘准备热茶吃食。”
　　易静筠浅笑：“剑梧自幼与我一同长大，情分非比寻常。”
　　“那你还让他一个人带队进去，就不怕他有危险？”
　　“剑梧的功夫犹在连心之上，跟我在军营沙场拼杀出来的男子，可非一般高手。他带进去的人，也是特训的暗卫。处理观中一二，不过是浪费牛刀罢了。”易静筠心道，若不是你坚持要来，直接杀干净然后扣到刑部头上。
　　两人又接着聊了一会，马车外响起剑梧的声音：“公子、郡主。”
　　易静筠掀开帘子：“干净了？”
　　剑梧气息平稳：“除了船老大和红花姨两个活口，其他杀手都杀干净了。州府大人听闻郡主被抓到此处，亲自带人来了。但是地道底下有个暗牢有点复杂，你们要不要看完后再决定是否见付大人。”
　　易静筠扭头看着闵妍：“去吗？”
　　“去啊，都到这里了有什么好怕的！”闵妍起身径直下车。
　　易静筠笑着无奈的摇摇头跟她一起下去。
　　剑梧领着他们二人从之前大殿神像后的暗门进去，沿着长长蜿蜒的台阶走了很久。易静筠递给闵妍一块含有药香的手帕，让她覆住口鼻挡住空气中浓郁的血腥气。
　　一路走过好几个岔口都有黑衣暗卫持剑守卫，他们见易静筠三人跪地行礼。易静筠并不应答，护着身后的闵妍步入一个被控制管理的暗牢。里面关着许多身体有残缺的光头年轻女子。她们大多容貌上乘，但也有姿色略显平庸之人。但都穿着极少将将盖住裸露的身体。
　　剑梧用剑指着其中一个断手的女子：“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只见那女子从地上爬起来跪在他们面前，泪流满面的不住磕头。
　　同为女子，闵妍见跪的一地的残缺赤裸女性们，心下一阵不忍：“先起来，慢慢说。”
　　女子并不起身：“她们说不了话，这里的女子都是被毒哑的。因我在家被庶母虐待自幼装哑从而逃过一劫。”
　　“我们都是浦州府，以及附近城镇官府大人家的女眷，有的是妾有的是女儿，被他们掳来此处，要挟我等父兄夫君为其效力。我们的身体残缺之处则是被送去家中以恐吓之用。”
　　闵妍屏住呼吸轻声问：“既是如此他们当优待于你们，怎会将你们囚禁于此衣衫褴褛？”
　　后面的女人们跪在说话女子的身后，一起哭泣磕头。
　　断手女子回头悲悯的看着她们，回答：“官家女眷经历此等经历，又有几人能全身而退得到善终。大多家中人都与他们狼狈为奸后，不再问及我等死活。我们只要活着一天就是家中人的污点把柄。”
　　“所以在这竹枝观，我们是最下等的妓子，苟延残喘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