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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羁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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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份的傍晚,空气中已经夹杂了些许寒气。
天空乌云密布,图书馆顶楼的麻雀也开始盘旋归巢,似乎有下雨的迹象。
夏沫一个人蹲坐在最上层的台阶上,将头埋在环绕的臂弯内,一动不动。
学校的旧图书馆此时早已经没有了学生出入的身影,门前只留下她这一抹白色身影,在四周昏暗环境的映衬下,显得有一丝孤寂。
她现在的心情,像天气一样沉闷。
就在半小时前,她约难得周末得空的谢末到图书馆温书,一位容貌清秀的女生走到了他们的桌边,亲昵地拍了拍谢末的肩头,用气音在他耳畔低语:“谢师兄,方便出来说句话吗?”
完全忽略对面夏沫的存在。
两人双双转移到了三楼的楼梯口。
这位女生夏沫认识,与谢末一个社团的他的信息院大三学妹。
今天突然找他,夏沫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发生。
好奇心驱使,夏沫随便拿起一本书,借着去书架取书的名义,悄悄趴在离楼梯口最近的书架旁,用书挡住自己,透过窄小的缝隙,竖起耳朵听他们的交谈:
等她赶到的时候,女生似乎已经表白了,因为她听见谢末淡淡开口:“不好意思穆欣,我现在没精力谈恋爱,每天都需要忙着实习,具体留不留北京也不确定,所以我觉得现在的状态不适合随意投入一段感情。”
没有无情地直接拒绝,而是理性地分析现状。
穆欣眼眸划过一丝落寞,又释然地抬眸:“没事的,谢师兄,我可以等你的,我只是看你即将毕业,再不说就没机会了,所以借着今天遇见你,向你袒露我的心意,并没别的意思,你也不要有负担。”
谢末眉头动了动:“穆欣,你不用……”
穆欣急切地打断他:“谢师兄,我明白你的意思,那我可以问你另一个问题吗?”
谢末垂眸:“你说。”
穆欣微微一笑:“我可以问一下你跟夏沫是什么关系吗?。”
谢末眉头微蹙起来。
穆欣笑着解释:“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三年来我看你们俩一直走的很近,怕你拒绝我是因为心里有人了。”
穆欣意有所指,言下之意是她觉得谢末拒绝她,是因为夏沫。
闻言,躲在书架后面的夏沫,一颗心也因为这个问题揪了起来。
她也想听听,谢末会怎样,对他的表白者谈论她。
她在他心里,究竟是什么身份?
须臾,随着谢末的淡淡开口,夏沫听到了令她心痛的回答。
窗外一阵呼啸,谢末的白衬衫衣摆随风飘动。
他俊逸的眼眸真挚万千,低沉地开口:“她只是跟我从小长大的一个小妹妹,我们是邻居,家人也都是好友……”
那一刻,她忘记了呼吸。
“只是妹妹!”
“只是妹妹!”
那句话不断地萦绕在她的耳边,化成了一把刀,狠狠刺进她的心口。
没有流血,却痛的发紧。
接下来的话,夏沫没心思再听了,强忍着落泪的冲动,匆匆返回了自己的座位。
目光定定地停留在课本上,却再也看不清任何字符。
从记事起,她就对楼下的邻居谢末,比她大一岁的哥哥,就产生了情愫。
少女长达数年的暗恋,像一颗糖果,酸酸甜甜,也别有滋味。
谢末从来没有过女友。
她亦从未谈过对象。
她总以为,终有一天,会跟他会在一起的……
没多久,谢末也回来了,夏沫与他对视的那一刻,在他的眼睛中看到的是平静,毫无波澜。
一如往常。
怕自己悲伤的情绪被他察觉,夏沫随便扯了一个回宿舍取东西理由,落荒而逃。
天空中先是一滴一滴地下起淅淅沥沥的小雨,片刻,骤然转变成磅礴大雨。
道路两侧的树枝随着狂风摇曳不休,拼死挣扎。
夏沫越想越难受,忍不住阵阵抽泣起来。
学校门口。
一辆黑色奔驰轿车缓缓驶入。
保安室的中年保安大叔打量着渐渐远去的车影,扬声说:“哟,看来咱们学校富家子弟挺多的,那车肯定不是学校老师的,以前都没见过。”
另一位保安附和:“正常,毕竟在北京而且是名校,有钱人多很常见。”
车辆途经一座外观设计新颖的建筑,宏伟壮观。
坐在车内后座的男人的视线定定地观望。
张秘书坐在副驾驶一直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见状说道:“这是咱们学校新建的图书馆,梁总上半年捐钱建的,现在学生都在这里面复习了,里面环境设施一流,在国内的图书馆绝对属于数一数二的,等您得空进去一定……”
梁亦单手撑着下巴,懒懒瞥了张秘书一眼,轻嗤一声:“你觉得我会去吗?”
“也对,”张秘书轻点下颌,语气是笑着,态度却不卑不亢:“梁总的意思想必您也清楚,只要您能顺利毕业就行,其他的不会强求。”
闻言,梁亦冷哼了一声。
轿车平稳驶过教学楼A楼,转而经过小花园,继而路过一栋老旧的楼层。
路的侧身布满了树叶泛黄的爬山虎,由于长久没有人管理,触角已经蔓延至每层的窗户,遮盖住企图钻进的一丝光亮。
不经意地抬眸,梁亦瞥见门口一抹小小的白色身影,缩成一团,似乎在颤抖。
因为埋着头,看不清容貌,只是瘦小的倩影。
唯一可以窥见的是露在外面的脖颈,白皙如雪,纤弱细腻。
在这激烈的雨天,显得格外纤弱。
她的及肩长发凌乱地披散在两侧,被雨水打湿。
有几撮拧在了一起。
有几丝在狂风中飘飞。
流露出几分楚楚可怜之感。
恍然间,令他想起了一个人。
熟悉而遥远。
连同那模糊的容貌也渐渐在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耳畔传来阵阵冷风的呼啸声。
倏然间,他薄唇微启,轻吐两字:“停车。”
耳畔清晰可闻的雨声愈演愈烈,夏沫的悲伤也在这狂乱中难得有机会发泄出来。
眼泪顺着脸颊落入衣襟,瘦弱的背脊,不止地抽搐。
雨水无情地打湿了周身,她也没心思顾及。
倏地,落在身上的雨水忽然消失。
似是有什么东西替她遮挡住。
鼻尖也隐约可以嗅到一丝烟味。
夏沫抬眸,眼神中带着疑惑。
由于泪水模糊了双眼,她只能隐约看清眼前是一个高大的人影。
下一秒,她眨了眨眼睛,终于看清了男人的模样。
不由地心中一颤。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类型的男人。
与谢末的温润、清俊完全不同。
男人神情寡淡漠然,骨子里透着一种懒散劲,五官硬朗分明,下颌线条流畅,薄唇紧抿,没有一丝血色。
书上说,男人薄唇多无情。
尤其是他那双眼睛,眉梢微挑,瞳孔漆黑幽墨,天生带着魅惑勾人的意味。
浑身散发出难以靠近的气质。
“拿着。”男人开口了,声音如他本人一样,透着金属质地的冷漠冰凉,他低垂着手,把伞递给她,用命令的口气,不容拒绝。
夏沫挂着泪珠的长长睫毛闻声轻颤。
一瞬间,画面似乎在此刻定格。
她的眼睛如一泓清泉般清澈,又如出水芙蓉般清丽。
仿佛有着逼人灵气,楚楚动人。
梁亦有片刻失神。
很像她……
夏沫亦怔怔地抬眸凝望着他,眼前的男人,仿佛不真实的梦境。
下意识地,夏沫抬起手臂,伸出她的小手,眼神不经意地扫了一眼他的手。
骨节分明,健康的小麦色肤色。
交换伞柄的时候,她眼睫流淌下来方才挂着的一滴泪,恰好落在他手上虎口的位置。
莫名烫了一下梁亦的心房。
痒痒的。
伞柄上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热,夏沫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是给她送伞!
“谢谢你。”夏沫的声音还带着哭腔。
所以。
他是以为她被雨困住了吗?
那他有没有看到自己刚才在哭?
或许,他是怜悯她这个像是被人遗弃的可怜虫吧。
见她还在发怔地看着自己,早已回过神来的梁亦轻笑一声,带着三分漫不经心:“看够了没?”
似乎,他太熟悉女人因他而出神的眼神。
毕竟,光看外貌,他确实有着骄傲狂傲的资本。
夏沫耳尖微烫,汕汕地:“啊?”
呆萌窘迫的表情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大学生,梁亦没由来地,心中一紧,顺手把自己的外套脱了下来,动作利落干脆,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他将衣服轻轻一甩,再次用命令的口吻:“起来。”
声音毫无温度。
夏沫头一次与这种男人打交道,本能使然,觉得这种人不好惹。
于是他说啥就干啥,连忙拿着伞,作势要站起身子。
可她蹲坐的太久,早已腿麻的厉害,并且脚下的台阶早已被雨水打的湿滑。
导致,她刚半抬起身子,没有站稳,就一个踉跄,即将倾倒于地面。
下一瞬,男人眼疾手快,一只手臂及时搭在了她单薄的肩头,而她的手顺势搭在了他的臂弯。
倏地,她感受到了从他身上传出的体温,嗅到了他身上淡淡的烟味,以及一种独特的清香气息。
炙热的温度游走于她每一寸肌肤。
她不禁一阵战栗。
还是第一次,她这么近距离接触异性。
男人似是从胸膛响起一声闷笑,语气玩味而慵懒:“至于吗?”
像是在暗示着什么。
夏沫连忙站稳身子,收回了手,汕汕地说:“不好意思。”
声音涩涩的,却难掩清甜的本音。
轻轻柔柔。
像是四月春风。
温柔和煦。
梁亦瞳孔微微一缩。
夏沫怕他误会自己,红着脸连忙解释:“不好意思,我是脚麻了,所以才没站稳。”
梁亦不再理会,也收回了自己的手。
雨势越来越大。
裹挟着狂风,肆意飘打。
夏沫怕他着凉,不光给自己打伞,还好心地想照顾到男人被雨水浸湿的身子,可他实在太高了,她得踮起脚尖,使劲举到最高才能将伞的边沿盖过他的发梢。
就在她折腾的功夫,梁亦已经把衣服铺好在了冰凉的地板上,俯视着她手忙脚乱为自己撑伞的样子,他紧抿的唇线微微动了动,不错,还算有良心。
“行了,”梁亦舌尖顶了顶脸颊,淡漠地说:“你继续。”
“啊?”
夏沫撑着伞,仍旧没有反应过来。
他刚刚说,你继续。
是让她继续哭吗?
还是……什么?
没等她有所回应,男人已经迅速转身,上了停在一旁的车,消失在她的视线范围内。
留她一人独自僵在原地。
夏沫偏过头,质地轻柔的黑色外套,铺在了她刚刚坐着的地方。
他……是怕她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