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十九位熊大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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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十二点差一刻，你背着包走进了玄关。
发出那条短信后，你还以为自己这几个周，乃至于从今往后都不会见到太宰治了，没想到一推门就发现他坐在楼道里。
外面的阳光很刺眼，衬托的地下愈发昏暗，细小的尘埃在楼道里起起伏伏的飘，呛得人头晕眼花鼻子泛酸，太宰治就坐在尘埃中，没什么所谓的三分失落四分忧郁，只是单纯靠坐着水泥墙，摆出百无聊赖的姿势，一只胳膊倚着膝盖，伸出去的脚上拖鞋也没换，鞋面的黑色小狗耷拉着耳朵，在楼道的阴影里显得格外灰头土脸。
门口有两道直怔怔的影子，一条是太宰治的，一条是小黑的，但大抵是影子的长度差距太大，明明并列在一起，却都瞧着孤零零的。
你东西收拾的太急，胡乱的拿胡乱的塞，大中午弄出一身热汗，穿堂风一吹又冷冷的凉，听到开门声，猫和人回过头，猫的瞳孔圆一点，太宰治的眼尾狭长一点，背着光都不亮，沉默的凝望着你。
那是一种有点尴尬的沉默，太宰治的视线落到你按着门把的手上，那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蹭破了点油皮，红通通一道，也不严重，你嫌麻烦就没管，此刻被他盯着，无端觉出一点刺痛来。
你曲了曲手指，太宰治又把目光移开了，他向来是会读眼色的，你指望他说点什么来打破沉闷的氛围，省得搞出些莫名其妙的离别愁绪来。
很久之前，你评价太宰治是个喜怒无常的人，这么长时间的磨合，你收了脾气，他敛了锋芒，一年来磕磕绊绊着走，分道扬镳时他倒也没最后放纵任性一把，依然由着你主动转了话题。
“我叫了一辆搬家车。”
不再是刻意讨巧卖乖的口吻了，没有拉长音的太宰治其实声调很平，是一种有点低的平，像飘在水面的草，正朝湖底沉沉的坠下去，风一吹却又虚无缥缈的游荡。
你不习惯他这样的语气，松口气的同时还犹犹豫豫着不知该怎么接，于是下一秒他又恢复了不正经的常态，脸上混不吝的笑着手抓过来，说行李就由我来搬吧，我的力气可都是专门省下来要为漂亮姐姐服务的哦。
满脸灰的漂亮姐姐鼻眼一酸，背着包先往楼梯上走，他就跟在后面抬着箱子，金属皮扣的行李箱一路咕噜噜的滚着，最后变成个鼓鼓囊囊的大路障戳在人行道旁边。
搬家车来了，车轱辘碾着地，阳光下的大马路上尘土飞扬，这个夏天很热，蝉鸣声吵得恼人，梅雨季的尾巴刚刚过去，原先没日没夜的蒙蒙细雨一眨眼就不见了踪迹，艳阳高照的大晴天适合搬家，不适合情人诉旧分别。
到头来你还是认了太宰治这个小情人的身份，虽然你们一没有牵过手，二没有接过吻，连炽热的眼神碰撞都少，可其余的嘛，柏拉图这个词太仙，肯定是沾不上了，称一句不似凡俗男女吧，互相交叉的生活轨迹里又都是油盐酱醋。
太宰治这个人难以捉摸，所以你跟他的关系也该是难以捉摸的，但你不想在最后留个谜团了，小情人三个字简简单单概括挺好的，不用多想，更不用惦记。
太宰治正帮你把行李搬上车，你故作洒脱的拍拍他的后背，想说些这段时间麻烦你了以后要记得保重身体云云的祝福词，可太宰治竟然难得失了警惕心被你拍个趔趄，于是那些客套话在你舌边滚了一圈又咽回去了，你忙不迭的去扶他，真抓上胳膊对上视线又觉得该讲点什么，可你们的话早在那条短信发出去的时候就已经讲完了。
你觉得不该老让太宰治打破僵局，最后一次怎么也得争点气，于是先一步开了口。
“卧室的钥匙我放桌子上了，你别弄丢了。”
这是一句房东和租客间理应互相交代的话，可放在你们之中总显得不合时宜，太宰治愣了一愣，笑着回你。
“好。”
“有几件衬衫洗了没干，我不要了，你记得收。”
收完后无非就是扔掉了，这是件麻烦人的事，太宰治倒依然很好脾气的笑，又答应。
“好。”
“昨天的关东煮我塞冰箱了……不好吃，你扔了吧，别吃坏了。”
这次太宰治沉默了几秒，你以为他要说些什么，心稍稍的提了起来，可他只是安静的看着你，鸢色的眼睛里浮光掠影，过了会又眉眼弯弯一如既往。
“好。”
剩下的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你总要离开这个世界，没法带着小黑走，你跟街坊邻居打过招呼，他们虽然没有收养宠物的意图，但也答应了照顾一二。
事到如今，东拼西凑的你们三个，总归是要回到各自流浪的日子里去了。
太宰治替你开了车门，你坐上车，摇上车窗的时候他弯下腰，隔着玻璃敲了敲。
“姐姐，你记得买创可贴。”
你一愣，蹭破皮的地方又开始隐隐作痛。
“……好。”
你这么回复，发动机轰鸣着，太宰治已经直起了身，挥一挥手，做出了与你道别的姿势。
这一次大概就是真的道别了，你嗓子一哽，有意不看他，逃似的偏离了视线，等车快要驶离这条马路的时候又忍不住回头去看。
太宰治还站在原地，双手插进了兜里，黑色的乱发在风中飘荡着，大衣空落落的摇曳，不像稻草人，因为稻草人起码还有一片麦田，他像不慎被抓入人间的孤魂野鬼，更像水里的一根浮萍，风来了就飘啊飘，没有根的茎叶向下伸着，仿佛打算抓住些什么。
可是一根浮萍怎么抓住另一根浮萍？
作者有话说
第98章 十九位熊大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