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二十六段青春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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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组织在一周后彻底离开了擂钵街。
‘羊’的守护者加入了港口黑手党，作为交换，这些半大的少年少女们得以在Mafia的手下保全性命，他们将被发配到日本各地，拥有新的人生，新的居所，新的……可以去上学的机会。
初次听到这条消息时，你正在羊组织的根据地打包行李，私人的装饰、穿惯的衣服，中也送你的娃娃……等等等等，这些东西都需要挨个塞进箱子，由中也帮着你搬到车上。
车是那辆破破烂烂的三轮车，经受过一场大爆炸的它遮雨盖被掀飞了，全身遍布坑坑洼洼的弹孔，连能不能支起来都是一个很难讲的问题，但你说想坐着它走，中也就真的给你想办法修好了并一路开回擂钵街。
最后一件行李也被装进车厢，说出这段消息的中也观察着你的表情，而你在短暂的愣神后，慢慢的，真心实意的笑了。
“挺好的，”你轻轻说“这样就挺好的。”
而中也看着你的笑容，脸上也浮现出一抹浅显的笑意，那双蓝眼睛里的光浮动着，是经历万千后依然纯澈明亮的光芒，你突然想要亲吻他，于是就这么干了。
“这是做什么啊？”少年的语气有些无奈，因为你伸手扯住了他的衣领，他不得不顺着你的力道低下头来，蓬松的红发垂落在你面前，你亲了亲柔软的发梢，又亲了亲那两枚漂亮的蓝眼睛，中也没有躲闪，他微微闭上眼睛，把自己稍显凌乱的额发捋到一边，捧住你的侧脸，径直沿着你亲吻的方向迎上去。
你们安静的接吻，又安静的分开，两个人都笑，都喘着气不说话，中也的脸还是会泛红，是你喜欢的红色，你又笑着亲了亲，这才跳到车的后座上。
确保你坐稳后，中也就按下了车把手，一阵熟悉的战栗，这辆三轮车摇摇晃晃的挪动起来，它载着行李，载着中也，载着你，慢慢的驶离了这条街道。
中也打开了录音机的按钮，里面放着你们都喜欢的摇滚音乐，这是个黎明，空气能见度很高，云朵稀薄，风也吹的清缓而温柔，你眺望着远去的街道，眺望着那些白铁皮屋顶、错综复杂的电线杆、一层层向下盘旋的坡道，还有大街上偶尔跑过的猫。
当一轮明媚的朝阳跳入你的视线时，你终于慢慢地，静静地转过了身，背对着擂钵街的方向，再也没有回头。
——
上午七点整，你们来到了横滨的港口。
中也将你放下后就离开了，清晨的港口十分拥挤，络绎不绝的人群中上演着各种悲欢离合，你一步一个脚印的往前走，远远就看到了站在码头上的一群少年少女们。
那是曾经的‘羊’成员，是和你一起度过了五个春夏秋冬的孩子们，如今他们手腕上的蓝丝带标志已经摘了下来，站位也不像以前那样聚集成一团，反而三三两两的停在码头上，互相也没有太多的交流和谈话。
不远处有汽笛声长鸣，轮船喷涂出大片的白色烟雾，这其中或许就有承载他们的船只，但谁都没有动，一阵沉默的，维持了足足五年的默契流淌在他们之间，他们不说话，却也不离开，只是静静地站在码头上。
你慢慢向那边靠拢，而未等你出声，几个站在码头边缘的人就看了过来，有的人脸上扬起了笑意，有的人站直了腿，有的人戳戳身边的肩膀，于是所有人都抬起头，所有人都望着你，他们重新挤成一团，不说话的脸上带着各种或尴尬或紧张的复杂神色，仿佛一群嗷嗷待哺的小海鸥般眼巴巴的盯着你瞧。
原来他们都是在等你。
你一直板着的脸终于绷不住了，想要教训的话卡在喉咙里，所有冷言冷语也失去了它们存在的意义，而人类幼崽大概是最会看人脸色的生物，你刚刚缓和下心情，晶就夏天姐夏天姐的叫着你，带着一杆小孩围拢上来。
于是那股复杂难辨的氛围轰然消失了，码头上顿时一片叽叽喳喳，柚杏抱怨着海边的风太大把头发都吹乱了，省吾拿着箱子开始一个接一个给人发土豆当早餐，晶靠在你怀里，叽里呱啦的让你帮她看新写的日记。
你替柚杏把头发别好了，接过省吾的烤土豆，在晶的日记本上画了一个大大的五角星，周围的环境热闹而噪杂，隐隐约约间让你产生了回到‘羊’组织根据地的错觉。
……不，应该是曾经的‘羊’组织。
你画星星的动作顿了顿，背后的汽笛声又响了，这次是宣告要即将起航的笛音，因为要前往的目的地不同，所有人乘船出发的时间也不一样，而第一个离开的就是柚杏。
这位性格骄纵的粉红姑娘在此刻难得看起来有一点忐忑，她的手指绕在头发上，鞋尖轻轻踢着自己的行李箱，她故意扭过头不看你，却又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瞥你。
这幕场景不知为何让你觉得有些眼熟，你知道她这是担心你还在生气，于是向她伸出拳头。
她似乎松了口气，下一秒终于扬起你熟悉的任性又得意的笑来，她也伸出手与你碰了碰拳，手指上的指甲油闪烁着光泽，还是你在上一周给她涂的颜色。
“如果你以后又混不下去的话……”
“我知道，”你眨了眨眼“我会报柚杏姐的名字。”
这段别别扭扭的对话后你们都笑了，柚杏转身向着甲板走，手上的行李箱拖在地上轱辘轱辘响，轮船开动的那一刻，她高高举起了手。
“——记得活着啊！”
这一次，是你们异口同声。
第二个离开的是省吾，脸上带着伤疤的少年在最后摘下了自己脖子上的相机，静静交到你手里。
“不带着吗？”你看了看那台相机，黑色的外壳干净光滑，镜头擦的铮亮，一看就被保护的很好。这还是你几年前给省吾买的生日礼物，二手相机，不值什么钱，但他一直带在身上。
省吾摇了摇头“已经不需要了。”
你抬起头，还想要说什么，他却突然弯下腰拥抱了你，与你同龄的省吾的个子比你高很多，可以将你整个搂进怀里，他的衣服上很温暖，是烤土豆和热牛奶的味道。
这不是一个异性之间的拥抱，而是兄长对妹妹，家人对家人的拥抱。
你的心脏猛然颤抖了一下，而省吾在短暂的拥抱后什么也没说，只是轻缓又小心的摸了摸你的脑袋，就一如厨房灶台上飘出的烟雾般，沉默寡言的，悄无声息的消失在港口的轮渡上。
晶和另外几个小孩是最后离开的，他们的年龄最小，与你相处的时间最多，要去的地方却也最远。
“我会努力成为了不起的人，”晶抱着你的腰这样说，这个坚强的小姑娘没有哭，只是用力抹了下自己的眼睛“这样夏天姐以后就能在电视报纸上看到我了！”
“晶已经是了不起的人了。”你回抱她，依次亲吻孩子们的额头，送上自己所有的祝福。
就算有再多的不舍，分别的时刻也终究后降临，你将最后一名孩子也送上甲板，他们团团围在船舷旁，隔着栏杆冲你拼命挥手。
“夏天姐——”在高昂的汽笛声中，几个孩子也拖长了自己稚嫩的音调“你跟中也哥要天天开心啊——”
其中还有晶额外的一句“如果不开心的话，我就回来迎娶夏天姐！”
你噗嗤一下笑了，也挥着手跟他们告别，码头的风很大，太阳也照的毒辣，你被刺的眼角泛酸，不想再目送他们远去的身影，于是赶忙低下头，掩饰性的去看手里的相机。
相机里存的照片有很多，你无意识的点开，就看见一张又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你的眼前，有柚杏倚着窗台涂指甲油的背影，踩在凳子上的白濑仰倒着翻下去的瞬间，晶在厨房的土豆上涂油漆画被省吾追的样子，身上喷满生日彩带的中也一脸惊讶的表情……还有你，穿着擂钵街风格的衣服，踩在敌人身上的，切生日宴会蛋糕的，教孩子们手工课的，坐在中也三轮车上的，各种各样的你。
每张照片上的人像都不是单独的，就算摄影师有意只拍一个人，也会有许许多多稀奇古怪的穿帮镜头出现，譬如那里多了白濑的一双鞋，柚杏的头发扫了过来，晶的胳膊出了镜……
铺天盖地的回忆如潮水般袭来，你后知后觉，意识到省吾说的‘已经不需要了’到底是什么意思。
因为这是属于擂钵街的故事，是属于你的，你们的，过去了也再也无法返回的青春期。
于是你的眼眶终于落下泪来，你抬起头，只看见几道小小的剪影，是晶她们拼命挥舞蹦跶起来的胳膊。
“夏天姐——夏天老师——谢谢你——”
“……什么啊，”你又笑起来，眼泪却流得更凶了“我明明就是为了不当老师才来这里的啊。”
你其实已经看不清他们的样子了，但你依然迈开腿，沿着长长的海岸线去追那些越行越远的轮船。
视线所及之内，每一艘轮船的甲板上都站着一道向你努力挥手的身影，那是你的同伴，你的学生，你的家人。
或许你们痛苦过，争吵过，恩断义绝过，但你们同样快乐过，温馨过，相互扶持过。
而这很可能会是你们的最后一次见面了，不论未来怎么发展，你们都再也不会聚集起来，四处为非作歹的给中也惹麻烦，互相同仇敌忾的骂着敌人，一起用刀叉敲饭盒等省吾打饭，最后在廉价啤酒的泡沫里许下永远不切实际的梦想与愿望。
你一直跑，一直追，直到所有的轮船都消失在海平面上时也没有停下脚步，你想着那些搞笑的、悲伤的、幸福的场面，嘴角带着微笑，眼泪却顺着脸颊源源不断的滑下来。
但再长的海岸线也拥有尽头，你终于站住了，一直跟在你身后的脚步声也停了下来。
红发少年走上前，无声将你搂进怀里，自从你开始奔跑后，他就一直静静跟着你，替你挡下身边一切阻拦你脚步的人流和车辆，你不知道他是在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压根就没有离开，也或许他选择了在远处安静的陪着你，与你一起送走了所有‘羊’组织的成员。
还带着泪痕的脸被风吹得很凉，但中也的怀抱很暖和，你抬起头，露出一只眼睛对他微笑。
“我们回家吧。”你这样说。
“好。”中也轻轻答应了，他把手插回口袋里，而你靠过去，慢慢挽上他的胳膊。
清晨的阳光将你们的影子照的又短又浅，但它们牢牢交织在一起，又显得那么接近那么亲密。
你们像是一对最普通的大城市情侣那样依偎在港口的街道上，而中原中也同样像是一位最普通的男友那样，慢慢的，慎重的做出了自己的承诺。
他说“夏天，我会给你一个新的家。”
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二十六段青春期
